“哦……消息可靠?”
“应该可靠。”
“这口子不能开,拆迁才刚刚开始,如果现在妥协,今后的工作会越来越难搞。”
“薛书记……”我话说到一半就停住。
薛秋阳奇怪道:“吞吞吐吐干什么,有屁快放?这是什么时候了?”
“说出来你别批评我。”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要批评?薛秋阳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吗?乱弹琴!”
我不以为意,试着说道:“刚才刘所长带队伍赶到现场时,我发现一个新情况,李影禧眼里有恐惧,手指颤抖,很明显他心里是害怕的,可他看了李镇长一眼,态度立即变得比先前还强硬,你说这里面有没有问题?”
“你看准了?”
“当然,我双眼视力1.5,怕你说我带着有色眼镜工作,所以不好在现场告诉你。”
“嘿嘿,这么说是他们两兄弟演双簧?”
“为了慎重起见,我给社会办的赵昆阳打了个电话,叫他赶来办公室,一问就知道了。”
薛秋阳兴奋道:“好,老子们就来个薛秋阳巧掲李氏兄弟皮里阳秋案。”
说着赵昆阳到了,我招呼他坐下。
赵昆阳见了薛秋阳有些拘谨,问道:“陆书记你找我?”
“啊,今天还没上山?”
他立即解释道:“杨红旗安排我到局里请示有关问题,正准备走呢。”
“你和李镇长隔壁住,知道李镇长和他兄弟李影禧关系怎么样?”我突然发问。
赵昆阳估计还在心里思考如何汇报山上搞试点的情况,没想到我突然问李镇长兄弟的关系,一时没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兄弟关系很好,李家本来是四兄弟,老大在文革时参加县城武斗,被流弹打死了,老二得病死了,他父母也在他们二十多岁时双双病死,剩下的这两兄弟可以说是相依为命,李影禧的婆娘也是李镇长出面找的,不然,凭李影禧的倔脾气,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呀。”
“这么说李影禧的家基本上是靠哥哥李影寿支撑了?”薛秋阳追问了一句。
“是啊。”
“李影禧除了脾气倔,还有其他不好的性格吗?比如一些过激的行为?”
赵昆阳摇着头否定:“没有,至少我没见过。”
我接着问了一些山上的情况,他也一一回答了。
赵昆阳出了办公室后,我问:“怎么样?有点意思吧?”
“嘿嘿……来一手?”薛秋阳眼睛里露出寒光,随即冷静下来,“无凭无据,不好说李影寿兄弟唱戏啊?”他在屋子里度着步,皱眉思考着。
这种情况的确无法根据推断去做出处理,两兄弟的阴谋也无法从其他渠道找到突破口,如果李影禧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对拆迁户来说就是最好的示范,有这么一个都头疼,如果再来几个,这工作就真的没法再搞了。
我和薛秋阳大眼瞪小眼,心里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肚子“咕咕咕”的叫了几声,才发现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一个多钟头了。
“龟儿子也不来提醒我们一声。”我骂着,低声对薛秋阳道,“薛书记,我们先去把肚子解决了,如果我们的判断没错,李影禧只不过在做戏而已,不会出人命的。”
他点头,“行,先把肚子的问题解决了。”
我给张清芳打了电话,叫她安排一下,这里有两个饿鬼。
张清芳笑着答应了。
我们赶到“才子养生堂”时,张清芳意外的给我们搞了几个精致的炒菜,薛秋阳吃得赞口不绝。
张清芳笑道:“领导大鱼大肉吃惯了,这些不入眼的东西就觉得新鲜。”
薛秋阳大笑:“这些还不入眼吗?我看比县城的皇城酒楼做得还精致嘛,费心了。”
“哎哟,这可不敢比啊。”看她那意思,好像这几个菜是她自己下厨做的,“你们肚子饿了,所以感觉味道好。”
她假装无意又说了一句:“你们经常这样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太好啊,我们老百姓还指望领导们搞好身体,带领我们致富奔小康呢。”
薛秋阳哈哈一笑,“你很会说话嘛,不愧是‘才子’的老板娘。”
“领导这可冤枉我了,本人只是一个打工的,挣几个稀饭钱罢了。”她接着问我,“陆书记什么事忙到现在?”
我皱眉道:“胜利街的拆迁出了麻烦,有人把汽油浇在身上。”
张清芳同仇敌忾,“现在这些人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都是贪婪惹得祸。前些天我看到一个新闻,也是说拆迁的。”我和薛秋阳没放在心上,她自顾自说下去,“有家钉子户一直不愿拆,政府想尽了各种办法也做不通工作,这时候开发商出了个烂主意,半夜时雇佣了一帮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趁着这家人半夜睡着了,一窝子拥进去,这家人还以为遇到了土匪,懵懵懂懂被五花大绑捆起来,嘴里塞了布团,一家人被搬进一个大车里,大车轰轰隆隆的开了半夜出了城,然后被搬下来丢在地上,天亮时才发现是河滩的荒郊野外。一家人相互帮着解开绳子,历尽千辛万苦走回家,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房子早被推成了平地……咯咯咯……想起来这家人贪心是不对,但开发商也太缺德了,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我心里一动,拿眼看着薛秋阳,他这时候也正望着我,我们相互哈哈一笑,我对张清芳说道:“恶人收拾恶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我们嘻嘻笑着出了“养生堂”,我对薛秋阳说道:“我们不好出面办可以叫李镇长亲自去办。”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薛秋阳看来也对这种人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临近下午下班,我通知刘所长回来,把计策说了,刘长卿为难道:“他是李镇长的亲兄弟啊?”
薛秋阳道:“你给李镇长说,就说是我说的,由他亲自带领你们完成任务。”随即他补充道,“你们别将他往野地里丢,找一个好一点的宾馆安置他们一家人,好好宣传党的政策,派出所安排人员二十四小时看护,不能出任何问题,费用就由镇财政解决。”
刘所长答应着去了,我和薛秋阳相对得意的大笑。
以流氓的手段对付流氓,也是一种工作创新,一味讲政策,工作就无法开展了。
当天我和薛秋阳都没有回家,他住白云宾馆,第二天一早就得到消息,人已经安全撤出来了,家里的所有家具也被镇上工作人员连夜搬进了新房,我和薛秋阳去现场看的时候,推土机正在推李影寿的别墅,前面的房子昨晚就被推平了。
再见着李影寿时他除了眼睛里有几粒血丝之外,看不出有什么不满的情绪,见了薛秋阳反而感激道:“谢谢薛书记关心,我就这么一个兄弟,能完完整整保住性命,全靠薛书记的妙计。”
薛秋阳一本正经说道:“李镇长能以大局为重,说明是经得住考验的领导干部,你好好劝你的兄弟,有什么合理的要求,我一定向县委反映,特殊情况特殊解决。”
李影寿“千恩万谢”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