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个?”我觉得他有些夸大其词。
“你不信是不是?给你说几个人,张国良别看他一本正经,其实最缺德的就是他。有人说陵水县的正科级干部全是他明码标价卖出去的,光卖干部估计就收了两百多万,他有个绰号叫张百万,唉,他又岂止一百万啊?”他大概觉得有失身份,而且我又是县委班子成员,这样说书记有点危险,解释道,“本来我不想说这些的,不忍见陆部长你一直蒙在鼓里,给别人卖命还要被人说不是,今天就大起胆子说了……”他停下来不放心的看着我。
381 【陆川不诚实】
我知道他的意思,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你是怕我吃亏。”
他表情一下轻松起来,感觉好像与我距离近了许多,“卖官收钱这是小事,各地都这样搞,张国良缺德的不是卖官,而是喜欢小女子……处女,越小越好,未成年最好。”
“哦……”我不得不大吃一惊,“这不是犯法的吗?”
“犯法?哼!在他眼里还有什么不是犯法的事?他做的事一半以上都在犯法。他私下里有一句著名的话:‘男人要提钱才能进步,女人得日后方可提拔’,‘钱’就是人民币,‘日’,嘿嘿,就是那个意思。”他突然压低声音,“你听说没有?某个镇的书记,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早点提拔,当老子的主动把女儿介绍给张,陪他喝酒、洗澡……哎,反正什么事都干,现在二十一岁已经是副科级实职干部了。”
“有这回事?当老子的也太混账了!”我感觉不可思议。
“不可想象是不是?现在男盗女娼不是耻辱,无权无钱才是窝囊!”他摇摇头,很明显是一种自嘲。
我无言,感觉置身于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以前王文刚讲先锋县的政治史,我觉得像天方夜谭,现在听徐闻讲陵水县的故事,更是觉得被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道德观、世界观完全被扭曲了的社会里,相信付林校长听了这些话,会气得当场呕血三升,从此不再与陆川谈论道与术的问题。
“张国良混账,曹大勇也不甘落后,广播电视局有位记者……”
“谁?”把手伸进我的地盘老子居然一无所知。
“乔。”
“哦。”我知道了,疑问道,“不是和黄一标有些暧昧吗?”
“俱往矣,这女人能量大呢,”他看着我古怪的微笑,“过不了半年,陆部长手下会多一位乔副局长。”
我心里感叹未结束,他又报了一串人的名字,其中就有申外财,和镇上一位未婚女青年搞得很火热,“……老申当副局长时就有这个爱好,老婆闹离婚他不干,现在他想离婚,老婆不干,哈哈……这世道看起来很公平,两口子是对手,家庭也是战场。”
“想不到……”我摇着头,兀自不敢相信。
“想不到吧?”他看着我说道,“其实真正想不到的是陆部长你,清清白白反而凭空演绎出了这么多绯闻,不但对你不公平,对孙婷婷也是不公平的,孙婷婷真正是好人家的女儿,唉,可惜所嫁非人啊。你想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些不正常,不正常的背后十之八九就是诡计。”
我正在思索,徐闻也许酒喝过量了,或许是借酒消愁,今天说的全是秘闻轶事,是我这个外地人很难听到的消息,虽然想起来有些龌龊,但对我分析和判断陵水县的局势绝对很起作用的。
我和徐闻交心没多久,申外财装着无意给我漏了一句让我背脊冒汗、坐立不安的话。
“陆部长,市政协毛主席说你是个不诚实的人。怎么回事?我们一直以为你和他有什么亲戚关系呢。”
我愣了一下,“亲戚关系?没有。”
他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既相信又不相信的样子,我懒得理他,心里正默思“市政协毛主席说你是个不诚实的人”的真正含义。
看来黄依依担心是对的,老甲鱼根本没相信我陆川的谎言,什么地方发生了破绽呢?我努力的回忆当时说的每一句话。
“应该看不出破绽啊?”我苦恼的思索着,看到申外财猜疑的表情,解释道,“昨晚吹空调,估计感冒了,人有点不舒服。”
他关心道:“那你早点歇息,我走了。”
申外财多数时间住在镇上,只有休息日偶尔回县城一次。
“陆川是个不诚实的人。”这句话从毛主席口里说出来,意义非同凡响,第一说明陆川爱骗人,是个骗子,连毛主席也被他骗了;第二,说明毛德旺与陆川风牛马不相及,即便是有关系,毛德旺本人是不认这层关系的;第三,毛德旺递出一个信息:他不相信陆川说的,说假话只能说明是陆川把黄依依藏起来了,居心叵测。
尤其是最后一条,让我如芒在背,从此日夜难安。
毛德旺虽然去了政协,仍然是虎死雄风在,何况他还没死,政协虽然是闲职,但毕竟是四大班子的一把手,市委常委会还能起很重要的作用,在市级机关以及各县区,他的人马依然健在,比如陵水县的马洪逵我就惹不起。
我被这句话搅得很难受,想分辩还找不到对象,白天晚上都过得昏昏沉沉的。
“申外财透露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就是为了让我难过?”
白天我找了个机会问他:“老申,昨晚的那句话你听谁说的?”
“哪句?”
他妈的还装,我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就是毛主席说我陆川那句话。”
“哦,那句啊,是我无意中听来的,好像是马主席传出来的。”
“马洪逵?”
“还有哪个马主席嘛。”
我看着申外财日益虚伪的脸孔,心里一阵紧,肠胃有些翻腾。借着喝水的机会,坐下来镇定了一下情绪,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宣传部办公室打来的。
张主任来的电话。
“凤五,有事吗?”
“陆部长,有人找你。”
“就说我在下乡镇嘛!”当办公室主任也真他妈的不醒事。
“陆部长……是先锋县来的,她说叫吴欣。”
“吴欣?她在哪里?”
“我安排在你办公室喝水。”
“嗯,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跑陵水县来了?我心里既感动又烦恼,“怎么办呢?又不能叫她现在就回去。”抬眼发现江家涛在帮农户运砖,心里突生一计,把他叫过来说道:“小江,吴欣来了。”
“什么时候?”他惊喜的问。
“我刚才接到办公室的电话,现在宣传部,你马上回县城一趟,把她安排在洛水宾馆住下来……我六点赶回来。”
江家涛答应一声就要走,我叫住吩咐道:“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和她谈谈兴趣爱好、谈谈流行话题……别鲁莽,把什么心里话都说,慢慢来,知道吗?”
江家涛困惑的看着我,我解释道:“前次我给她说得不是很具体,吴欣是个腼腆的女孩,很保守,知道了?”
“知道。”他答应着屁颠屁颠的乐着去了。
五点我就赶回了县城,回到屋子里洗了个澡,浑身顿时轻松下来,出门可见路旁有擦皮鞋的,低头看脚上,灰扑扑的被尘土把皮鞋改变了一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