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嘛,何必搞得这样神神秘秘?”
她咯咯一笑,“我是不想得你人情。这消息保证你换回几百万没问题,然后在你盘子里每年为群团部门增加四五万工作经费,这样的交换值得吧?”
“四五万?是不是多了点?先定一个基数,一年两万,然后每年递增一万,你看怎么样?你又不是要分管一辈子。”
“随你吧,知道你是葛朗台。”张晶晶虽然巧笑倩兮,对我却不起任何作用,我已经决心誓死效忠黄依依和李冰冰,不再发展新的男女关系。
“是周文给薛书记打的招呼。”
她突出惊人之语,我忍不住“哦”了一声,看着她希望继续说下去。
她见没达到预想的效果,有一丝失望,“你现在好像有点冷血了,陆川。”
“是吗?我也感觉是。你这消息好像有点无稽之谈,他们怎么可能?”
“绝对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反正这是事实。周文已经过了书记办公会,局长是十拿九稳的事,不然薛书记怎么会这时候提出来用她?”
“好像有点道理。谢谢你,这件事对我们先锋县人民倒是一件好事,哪天请你们两口子喝酒。”
“再说吧。”
张晶晶很淡漠的样子,我们说了一会其他工作,她就出去了。
柳如烟真他奶奶的厉害,周文的城府也够深的,居然把我们瞒了个风雨不透,我想着,拨通了温军的电话:“温部长,我是陆川。”
“什么事?”
“忙吧?我就问一个消息。”
“嗯,有点忙,问吧。”
“周文当局长是不是已经过了?”
“是啊,昨晚上已经过了。”
“呵呵,就这样,不打扰你,改天我请你们。”
“行,我等着。”
534【黄龙观问道】
一地同时出现一个县委书记和县长,这难免就有些巧合,何况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在同一个地方任职。巧合对于山里人来讲,往往就是一种超越常规的事,一种神异事件,神异最容易使每个人发生联想,或因山川地貌,或和突发事件相关。
我再次到红光村时,那位用锄头打了我一锄的村民满是惶恐,赶到村委的院坝里当头下跪向我作揖磕头,把我吓了一条,问支书满玉清是怎么回事,满玉清回答说:“陆县长你不记得了?他就是用锄头在背后打你的那位张坤发啊。”
我急忙上前扶起来,“张坤发,你干什么?快起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在乎这件事?再说你不是被公安局拘留了吗?”
张坤发已经是近六十岁的老头,身高不过一米六七左右,精瘦如柴,起来时双眼里全是惶恐。他当初怎么就敢下那样的重手呢?要不是我本能的一偏,现在也许就是阎王殿里的冤死鬼了。
“陆县长,我该死,不知道你是星宿下凡。”他老脸上不但满是歉意,眼睛里还是一片敬畏。
孙楚和我说好说歹把他劝走。看着他蹒跚的步履,我回头问满玉清:“这是怎么回事?”
满玉清看看我和孙楚,吞吞吐吐说道:“这是秀水镇老百姓的封建迷信,陆县长你别忘心里去,这里的人文化少,就信什么神啊鬼的。”
我心里一动,当初一锄头之后,我陆川的命运就像是重新转运了,一步一步虽说是坎坷曲折,却往往能逢凶化吉,难道和神秘莫测的“迷信”有关?是神灵附体?或者就像张坤发说的星宿下凡?考上公务员到市人民医院体检时,我也曾对李冰冰开玩笑,人民医院的大门风水利我仕途,锄头把脑壳开花,运气却从此好得出奇……
我呆呆的腻想了一阵,直到孙楚提醒我,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由于生长在农村,鬼神之说一直是我心里挥之不去的迷雾,那些活灵活现的故事,现实中熟悉的人发生的离奇曲折的遇鬼经历,让我不得不对鬼神保持敬畏,以至于每次见到庙宇,心里都有一种万万不敢亵渎的心理在作怪。
一礼拜后,仙寿山黄龙观是拆还是保留的报告,就由统战部伍部长和宗教局杨局长放在了我办公桌上。我犹豫了许久,细细的问了目前的情况和黄龙观的历史渊源。
杨局长说道:“经我们多方调查,黄龙观的确在仙寿山存在了上千年,是我国道教的一脉分支,县志中也有记载,当年香火鼎盛时期,道观有房屋两百多间,道士一百多人。文革时才被红卫兵一把火烧了,现在还可以看到当时遗留下来的痕迹。”
“这么说,老百姓恢复黄龙观不算是违法了?”
他点点头,说道:“佛教、道教、伊斯兰教等都是我国宪法允许的宗教派别,加上黄龙观上千年的历史,如果恢复起来,也算是一种文化继承,违法肯定是算不上。但当地老百姓敬的黄木道长,算命打卦、求仙问神,搞的是封建迷信那一套,这是应该制止的。”
“你们的具体意见呢?是撤还是留?”
伍部长说道:“我们商量的意见是,如果政府要恢复黄龙观,可以正正规规叫当地报批手续,按宗教场所的管理办法严格管理,从事宗教的人员也由主管部门统一认可、调配;当然,如果要撤的话,也可以以从事封建迷信搞违法活动的名义,叫公安局出面配合,立即拆除。陆县长你看该怎么办?”
“呵呵……伍部长,我是问你们的意见啊?怎么把皮球踢过来了?”
杨局长一笑,“我们倾向于恢复起来,当年黄龙观是秀水镇一大景观啊。香客上万,远近闻名。”
为了谨慎起见,我建议他们向上级管理部门请示,把政策吃透,这是开不得玩笑的。
二人走后,我默思黄龙观重新兴盛的原因。真正的说来,村民不懂什么叫宗教信仰,也分不清楚什么是迷信,什么是宗教,而且可以这样说,他们相信迷信的成分远远大于宗教,产生原因不外乎三个方面:一是故老相传,一辈一辈传下来,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是相信算命测字的。像《周易》、《麻衣神相》等,不但一般老百姓相信,一些高级知识分子、学者专家也相信;二是缺乏科学知识,一些显而易见的骗术也相信是神灵显现;三是现在医疗费用昂贵,农村看病难,求神问仙,求精神之所安,也可以暂缓精神压力,从而误认是神仙在帮忙。当然,农村老百姓也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也有精神需求,拜佛问道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不可以全用迷信二字一笔抹杀。他们平常日子为衣食而努力,用不到思想,惟有这个时候,才为实际生活以外精神领域而活动,没必要大惊小怪,上纲上线。
恢复黄龙观,相信不会是什么违法活动,而仅仅是承认历史,重建一处宗教场所罢了。
我和刘璐、伍部长等正拿不定主意重修黄龙观是不是合法,一个突然的电话把这一切疑虑都打得烟消云散了。
电话是徐市长的秘书小胡打来的,说徐市长星期六要去秀水镇黄龙观一趟,指明要我陪,对其他人一概保密。
难道徐市长还相信这个?我不由得深深怀疑,这样级别的领导,手里主宰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个人的命运还要卜神问仙?
虽然贾春花回到了先锋,李冰冰却还在莲花山,本来星期五要像往常一样赶过去的,现在只好在电话里给她们说明情况了。星期六一早,我就给徐春雷打电话,叫他在镇上等着。
徐市长九点半就赶到了先锋县城,胡秘书开车,可谓是真的轻车简从了。
我和他打了招呼,徐市长连车也没下,吩咐我前面带路。到了秀水镇,徐春雷已经在预定地点等候,我们把车停好后,他二话不说,一直把我们带到了仙寿山黄龙观。
黄龙观在仙寿山的另一面,距离古氏祖坟不过两里路的样子,翻过山垭口就到。说是道观,不如说是一间茅草房而已,建筑的确太简陋,但三清祖师爷前大香炉里的香火够旺盛的。
由于我们是便衣,有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和一般的香客差别不是很大,当然,从衣服的整洁上还是可以看出差别的。
徐市长今天穿的是一套运动休闲服,胖胖的身材,戴一副墨镜,从外表看不像是市长,倒像是江浙来的富商。
我提前给徐春雷打了招呼,不得透露我们的身份,所以他把黄木道长从后面屋子请出来时,只说了一句“这几位客人想请你看看”。
黄木道长一席陈旧的青布道袍,头上挽一高高的道髻,用一木簪穿了,颚下三缕长须,足有两尺,飘拂在胸前,手执一柄拂尘,行走无尘,神态从容,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徐市长和我对望了一眼,都感觉有那么一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