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靠山 第921节

万浩鹏和安妮洁把车开进了莫向南住的小区,停好车后,万浩鹏跟在安妮洁身后去了莫向南的家。

莫向南显然等万浩鹏和安妮洁,一见他们来了,没起身,却抬头看着他们俩说道:“怎么才回来?”

“爸,路上堵车,而且晚上开车,我也不敢开快。”安妮洁抢先说着,这说谎的水平完全炉火纯青了。

万浩鹏有些不好意思,可安妮洁没等莫向南说话,又冲着里室的保姆喊:“阿姨,泡两杯茶过来。”

莫向南笑了一下,看着安妮洁说道:“你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自从莫向南闭门不出后,安妮洁天天来陪他,要是没这个女儿陪着他,他真不知道这段日子怎么过的。

从前莫向南讨着好地往安妮洁身边凑,她对他总是冷冷的,现在莫向南不让她来陪自己时,她天天来,总怕他闷着,天天给他买这样那样的书,在家看看书的日子,竟然也挺平静的,这也是莫向南越来越不爱出门的原由了。

“爸,你和万哥哥谈吧,我去给万哥哥收拾一下房间。”安妮洁把借故离开了客厅,其实万浩鹏住的房间,阿姨早收拾好了。

阿姨端了两杯茶过来了,莫向南却说道:“送去书房吧。”看来,莫向南有话对万浩鹏讲了。

“嗯。”阿姨端着茶进了书房。

万浩鹏看了看莫向南,莫向南淡淡一笑,说道:“好久没说说话,今天好好说说话,走吧,去书房。”

“好的,书记。”万浩鹏小心应着,他还是有些怕莫向南,这种怕从一开始就形成了,哪怕莫向南不再出山,万浩鹏发现自己的这种惧怕都会存在的。

莫向南和万浩鹏一起去了书房,阿姨放下茶后,出门时把书房的门带上了。

莫向南先坐了下来,冲着对面的沙发对万浩鹏说道:“坐吧。”

万浩鹏“嗯”了一声,坐在莫向南对面,他虽然已经想好了要和莫向南怎么谈,可是真的面对莫向南时,万浩鹏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莫向南的精神状况比万浩鹏想象中好得多,看上去很安宁,没他想象中那般糟糕,看来莫向南的内心应该是宁静,他应该对未来有打算的。

万浩鹏坐了下来,轻声叫了莫向南一句:“书记,”,这称呼一出来,莫向南立即接过他的话说道:“以后别再喊我书记了,我思来想去,打算辞去书记一职。”

万浩鹏尽管从安妮洁嘴里知道这一点,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惊了一下,同时挺心酸的,他不能再劝莫向南,这是安妮洁在路上说的话,他得理解莫向南。

“书记,那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万浩鹏还是叫着书记,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莫向南,他和安妮洁都这样了,他应该叫莫向南为莫叔叔,刘佳丽为刘阿姨,可之前叫着刘佳丽为“佳丽姐”,现在和安妮洁都这样了,再让他喊莫向南为“向南哥”的话,他怎么也张不了口的。

莫向南没想到万浩鹏会如此问他,而不是如其他人一样劝他,而且他不当书记了,万浩鹏不是应该更激烈反应的吗?

“你怎么这么平静呢?小洁对你讲了什么吧?”莫向南有些吃惊地看着万浩鹏问道,没想到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能如此理解他,这一点与刘佳丽如此不同。

“是的,书记。小洁理解您,我也理解您,您既然决定辞去书记一职,我和小洁都会支持您的。只要您开开心心的,我和小洁都会站到您这一边来的。”万浩鹏承认确实是安妮洁说了什么。

莫向南一听,很有些心慰,至少女儿和万浩鹏都能理解他,他确实好厌倦官场的生活,他想陪着安妮洁和刘佳丽好好安静过点家庭生活,但是具体要做什么,他也没想好。

“小万,我只是想辞去书记一职,但具体要做什么,我也没想好。我想陪陪你佳丽姐,陪陪小洁,把这些年来对她们的亏欠弥补给她们,可感觉你佳丽姐不需要我,小洁要出国了,似乎也不需要我,一瞬间又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一样,有些茫然。”莫向南说这些话时,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沧桑感,看得万浩鹏格外心酸。

没进入官场的人都百般羡慕当官的生活,只有真的坐在位置上后,才知道一切已经身不由己了。

自从莫向南把万浩鹏从低谷里拉起来了后,他对莫向南充满了敬畏,这种敬畏是发自内心的,直到此时此刻,万浩鹏才发现他对莫向南的敬畏与官职没关系,与他的人格魅力有关系,哪怕他要辞去书记一职,哪怕从此后他只做个普通人。

“书记,”万浩鹏哽咽地叫了一声。

莫向南一脸疑惑地看住了万浩鹏,万浩鹏没有劝他出山,还能理解他,莫向南格外心慰,此时听这个小子声音不对,不知道万浩鹏想说什么。

“无论是佳丽姐还是小洁都非常、非常需要您的。虽然佳丽姐一心想要您在官场中冲到顶峰之上去,可您真要选择自己的生活,我相信她会接受的。

佳丽姐那边的工作,我明天和小洁一起去做。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书记能不能考虑一下?”万浩鹏看着莫向南如此说着。

莫向南一听,赶紧说道:“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到了这时候,莫向南真觉得最最敬重他的人还只有万浩鹏,其他的人,只有他在位时,他们才会敬重他的。

“书记,小洁反正要出国的,您要不要活动一下,去英国大使馆工作,一来有份工作可以充实自己,二来可以陪小洁,三来离开一些日子,给自己的心情放个假,以后的路就变得宽广一些,回国也好,定居国外也好,进退都自余得多,您说呢?”万浩鹏把他的想法和盘端了出来,这是他在路上就想到的,但是他没和安妮洁商量,因为他不知道莫向南心境到底是什么样的。

万浩鹏一说完,莫向南眼睛一亮,怔怔地看住了万浩鹏。

第1710章 掏心窝子的话

万浩鹏一见莫向南这个神情,就明白了他提的这个建议适合莫向南。

果然,莫向南笑了一下,接过万浩鹏的话说道:“小万,你这个建议好,这个建议真好。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佳丽到处托人劝我,怎么就没想到让我跟着小洁一起出国呢?凭着我们在北京的关系,去大使馆工作也不难啊。

小万,你真进步多了,看到你今天的神态,听到你的建议,我放心了。你好好干,你会超过我的,一定会超过我的。你比我能上能下,而且你的承受能力,抗压能力远远大于我。

现在想想,从一开始我就败在自己胆子太小上面,很多年前,如果我胆子大一点,我跟着佳丽身后出了国,我和她也不至于弯弯转转这么多年,也不至于伤害了你毛阿姨,她跟着我一场,到头来却是用这种方式结束了一生,她是真的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小万,说我不内疚是假话,一个姑娘把自己的一生压在我身上,就算我从来没爱过她,可是她用一生来爱我,最终为了成全我,就这样离开了。

这些日子以后,我经常想起她,经常想起她年轻时的音容笑貌,除了你,这些话我也不知道对谁讲一讲,佳丽面前,我一个字不能提,小洁面前,我也不知道如何提。

今天你来了,正好听我唠叨、唠叨,心里说一说,讲一讲,也会好过一些。

人啊,年龄一大,很多东西就放不下,也不像你们年轻人一样敢冲,能冲,冲失败了,大不了再从头来过。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一切回不去了,失败就不可能爬得起来。

我一生谨慎,却还是被算计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想如果没有你刚才的一番话,我还真不知道自己适合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说来说去,当个官也挺可怜的,真的要离开官场后,你会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去任何公司都没底气,所以,小万,你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一定要让自己的内心足够地强大,只有内心足够强大了,你就能抵抗一切。

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我虽然人不在宇江,关于宇江和志化县的事情,我从网上都关心过,了解过,你处理得很好,我也很心慰你的成长。

我这次会找省领导好好谈一谈,我辞去书记一职,我可以不追究一切的责任,但是你要接志化县的书记一职,而且两会召会时,你要进常委班子,虽然你回去后找找婷婷市长,让她去省里活动一下,我这头也会提出自己的想法,推荐她接我的位置。

不管婷婷同志能不能接我的位置,你这次一定要争取进常委班子,和婷婷同志配合好,未来你们大有发展前途的。

小万,我看好你!未来的路你一定要走好,走稳。千万不要沾贪腐的边,一定一定要记住!

这次我能死里逃生就是因为我一点贪腐的边没沾,除了小洁确是是我的私生女儿一样,我基本上一片清白。当初让你不要给佳丽股份是对的,如果不是我坚持,现在我们不可能这么面对面交流,我一定被关押起来了。

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审讯有多可怕,整夜不让你睡觉,整夜让你不停交待,再交待,是个人进去几天,就会变成鬼的。之前我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审讯,更没想过一进那个地方,精神全部崩溃掉了。

你想想,如果你有问题的话,在崩溃的心理之下,你一定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会交待,只求早点解脱。

小万,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踏进那个地方半步,所以,我一定要告诉你里面的情形是什么样子的,你要牢记住,懂了吗?”莫向南把内心压了这么多天的话全告诉了万浩鹏,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说得最多的一天,也是他把自己内心中最最不愿意剥开的一面,展示给了万浩鹏。

万浩鹏听了莫向南的这些话,特别地感动,这些全是掏心窝子里的话,除了莫向南会告诉他这些话外,其他人不会告诉他,他的那帮兄弟也可能有这样的体验。

“书记,我会牢记住您今天讲的这一切的。只要您愿意,我和小洁明天做好佳丽姐的工作后,陪着您再去毛阿姨坟前为她烧支香好吗?您要离开北京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毛阿姨走的时候,我也没来送她一程,也该去上个香了。”万浩鹏再次提议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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