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秘升迁路 第960节

南平市的会议结束后,基层干部们鱼贯退出会场,在走廊里就分成三五成群的小团体,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谈论的都是赵市长在会议结束时再次布置的任务,让所有的基层干部统统放弃一切不合实际的侥幸心理,实打实的上报农业工作现状报告,大家都知道,这次,有些想隐瞒的东西恐怕不太容易了。

如同市领导进省城总是顺便把积攒的事情全部办完一样,来南平市开会的县领导们同样需要两府都串串,故而,有相当一部分干部们没有直接返回,而是分散开来,去了其他市领导的办公室,甚至,是秦书记办公室。

秦书记接待完这些愤愤不平的干部,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些人都是他之前担任市长时,下达的关于全面推行城镇化发展工作计划的铁杆拥护并贯彻者,现在这些人遭到赵市长的批评,并且都扛上了极其严重的经济债务压力,心里肯定是不平衡的,找他一则诉苦,二则表明立场,三则挑拨,四则……推卸责任。

是啊,这个全面推行城镇化建设的任务,是秦书记担任市长时下达的,现在赵市长要全面否定,如果大家因为这个原因受到处罚,肯定需要秦书记予以保护的,这是所有找他诉苦的干部们共同的心里话,只是谁都没说出来而已。

其实,秦东军也罢,这些干部也罢,谁都很清楚全面推行城镇化建设工作,跟赵市长抓的农业工作根本没有任何的冲突,完全是毫不相干的两项工作,为什么他们要混淆呢?这中间就存在一个共同资源占用问题。

众所周知,农村就那么大地方,你想把农村变成城镇,就只能把破破烂烂占地广泛的农居变成一排排横平竖直、规格标准外形统一的小区。

这也罢了,如果仅仅改造了居住条件,那肯定是换汤不换药的“伪城镇化”,真正的城镇化在这些干部的心目中,就是让农民彻底从农耕生活中脱离出来,成为不靠土地吃饭的城镇居民,这才算是成功。

那么,要想达到这一目标,最方便快捷的途径就是把农民的土地卖掉,没了地,又住进了漂亮的小区,想不城镇化都不可能了。

这个观念与其说是领导干部们的认知误区,不如说他们是故意钻这个空子,打着推行农村城镇化建设的旗号多卖点土地,也多捞点政绩。

所以,大家虽然都明白赵市长的农业工作任务跟城镇化建设完全没冲突,却偏偏一个个叫苦连天,想拉上秦书记这个大个子顶在前面,天塌了砸不着自己。

以秦东军的领悟力,这一切他明白的很,但是,他却不能够明明白白指出来,接着把这些居心叵测的人都轰走。因为他认为,这些人都是他在南平苦心树立起来的根基,在他们都需要他出面的时候他如果躲了,基本上等于失去这些人脉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做的。

故而,秦书记对每个来诉苦的干部都是很温馨的宽慰,然后就是一种面对赵慎三的强势力不从心般的无奈,最后,却又是一种大家放心,我姓秦的绝不会放弃大家的决然,隐含的表达出一种近乎怂恿的成分,让大家不必太在意赵市长的态度。

毕竟,谁也没听说过农业工作会超越经济,现在赵市长另一件急务就是经济项目,对农业表现出的这个狂热兴致,也就是一脑子发热的具体表现!

第1617回 凤栖梧桐

过几天南河桥的事务堆积如山,估计赵市长自己就忘记了农业工作了。即便赵市长不忘记,他秦书记也会想法子让赵市长必须忘记的。

总之,去过秦书记办公室的干部们走出来的时候,心情明显松快了许多,这其中当然不包括南河区的区委书记房纪功。

这个据说是大唐宰相房玄龄正宗嫡系多少多少代玄孙的区委书记,并不是主动去诉苦的,他是被秦书记秘书王超电话召去的,在接受完秦书记的耳提面命后,他的一颗心就如同一个大大的秤砣,沉甸甸的坠在腔子里,仿佛每走动一步,都会拼了命的把他往地上拽,让他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好恢复一下头晕眼花的不良状态。

游魂一般行走在走廊上,此刻的房书记很有几分房玄龄老丞相刚刚在金殿上批完龙鳞惹过皇帝不高兴,然后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与恐惧与纠结与当傻蛋值不值的矛盾心情,一步步走出来。

任福田书记刚刚从外面回来,在走廊里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看着迎面走过来的房纪功双眼发直看着地面,傻愣愣的如同木偶,任书记一向都是以和善著称的,就笑着打趣道:“纪功同志,什么东西丢了,需不需要帮你找哇?”

房纪功猝然间抬起头,面红耳赤的说道:“呃,任书记好,我没看见您……”说到这里,猛然发现自己距离任书记仅仅一步,这么解释仿佛更不敬,再次仓皇的解释道:“呃,不是不是,我刚才……我刚才只顾……”

“哈哈哈,好了好了,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你正在考虑问题。不耽误你了,你忙你的去吧。”任福田笑咪咪的说完,自顾自回办公室去了。

而房纪功却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一个妥善的解决法子了,在目送任书记走远后下楼走了,钻进自己车里把司机赶下车之后,房纪功拨通了任书记的电话,很恭敬的说道:“任书记,方便跟您请教点问题吗?我觉得很彷徨,很矛盾,希望您能给我指一条正确的道路。”

任福田和蔼的说道:“你说吧。”

“赵市长最近在狠抓农业生产问题,顺便清查各基层县市区的公债问题,这种做法很是触及到了一大波基层干部的痛脚,南河区本身农业任务不重,应该是最轻松的一个,可是因为我被秦继业同志误导了赵市长的意思,今天开会反而成了反面典型。”房纪功说道。

听房纪功言简意赅的把过程说了一遍的情况来看,这个房书记真正信任并作为依靠的领导并不是秦东军书记,而是这个任书记才是,否则,他断然不会接下来话锋一转说出了下面这样的内容来的。

“您是我们南河区的包片领导,最了解咱们的情况,咱们一没有欠债,二没有大范围占用农耕地,只是这次的报告着眼点立错了罢了。

我原本打算回去后就赶紧实事求是的书写工作报告,并对之前上交的虚假报告做检讨,可是秦书记会后把我叫过去,让我这么这么……”房纪功在车里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很显然秦书记的要求不太容易办到。

任书记耐心的听完后,仅仅说了一句话,准确的说是两个字就把电话挂了。

而房书记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竟仿佛似乎听到了一个锦囊妙计一般精神大振,收起手机叫来司机,心情愉快的离开了市委大院。

这两个字很简单也很神奇,更加非常普遍,在南平的农贸市场上逛一早上,最起码能听到上百次,足以说明这两个字的通俗程度已经达到了雅俗共赏,上下皆欢的程度。

那两个神奇的字是:“扯淡!”

赵市长对于秦书记的一切布局,诸如夜里秘密会见张喜凡、默许秦继业进省城告状、暗示房纪功一些隐秘行动等等这一切统统置若罔闻,有的是他真不知道,有的是他知道了却不屑于知道,他觉得自己有太多需要忙的正经事,把精力放在应付抑或是防备这些事情上,纯属任福田书记那两字箴言:“扯淡!”

就在昨晚,非常晚了吴玉桃还给他打了个电话,对他做了一番非常知心的建议,建议他放下孤傲之气,尽快的在南平市拉起自己的权利圈子,刚好目前南平市的好多中坚力量都处于左右摇摆状态,只要伸手一拉,立刻就是百鸟投林般的良好态势,足以抗衡秦东军的种种安排,即便不刻意的抗衡,也能够在人脉方面预先做一个防范措施。

赵慎三在谢过了吴玉桃的好心之后,对她的建议仅仅付之一笑,如果是在几年前,没有经历过纪委的工作经历,赵慎三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并且不需要吴玉桃提醒就开始构筑属于自己的权利城堡了。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官场这个修行行当里突破凡人境界,三花聚顶坐地飞升,成为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超脱者了。

经过十多年的熏陶,赵慎三自认为他已经从身边许多成功者身上学到了宝贵的经验,比如,他在郑焰红身上学到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性,从黎远航的身上学到了曲径通幽的变通,又从卢博文的身上学到了理正人不歪的执着,从陈伟成身上学到了热爱本职的坚持,从白满山身上学到了避重就轻的圆融,从李文彬身上学到了海纳百川的睿智,从连月冷书记身上学到了一身正气的威严等等。

赵慎三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学生,不仅仅是这些身边的成功者,即便是那些曾经是政敌或者是障碍的人,诸如林茂天的大诈似直,左秋良的狡兔三窟,林茂人的外圆内方,马慧敏的曲媚小意,统统都给他的人生经验增添了很多有用的东西,他如同一块吸水功能良好的海绵,把有用的精华部分统统吸收进自己脑海里,最终融化为自己的东西,铸就了一个目前最佳状态的赵市长。

第1618回 圈子

对于小圈子这个事情,升华后的赵慎三有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人,不会把太多心思花在取悦和拉拢别人上面。

所谓的圈子、资源,统统都只是足够强大后的衍生品。最重要的是提高自己的功力,只有自己修炼好了,不需要摇旗呐喊,不需要封官许愿,自然会有别人来亲附。自己成为一颗参天蔽日的梧桐树,凤凰才会来栖息,自己成为磅礴无边的大海,百川才会来归附。

换言之,你只有到了那个层次,自然会形成相应的圈子,而不是倒过来,在你还没有达到那个“势”的时候,就开始不遗余力的使出各种手段去硬拉扯出来一个所谓的圈子,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一旦这些被拉进来的人感受不到你的气场能够带给他们的威慑乃至恩荣,迟早也是分崩离析的结果。

悟透了这些之后,赵市长并不打算强拉硬拽,他心知肚明到目前为止,任福田、谭普及、阎清泉都或明或暗的通过种种关系,给他传达过来一种善意的信息,可他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值得欢欣鼓舞。

良性态势在发展为成型的良性状态之前,永远都仅仅是一个萌芽,是类似股票在涨你却没有脱手把它变成货真价实的人民币一般,都是属于虚拟货币,无聊的时候看看数字增长开开心罢了,如果当成现实就傻了。

赵市长在等,他坚信乔远征从最上层给他透漏出来的关于农业工作的机密将会是他的一个绝密武器,而他也在利用这个机密,如同博弈高手一般在一步步的布局,一步步逼得秦东军坐立不安上蹿下跳的反扑过来。

截至目前,这局棋看似赵市长彻底处于劣势,棋盘上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他主场的黑棋几乎要全军覆没。

可是,谁能知道赵市长手心深处,隐藏着虚竹闭上眼塞在珍珑棋眼上的那枚黑子呢!一旦时机成熟,这个黑子落下,瞬间就是天高地阔任鸟飞,海浪滔天凭鱼跃的畅快局面。

到了那时,梧桐树已经上接九天,下透碧落,海洋已经无边无沿,深不见底,何愁那个圈子不成?何愁自己威信不立?而到了那时,还需要什么圈子,秉着本心跟公心去做这个政府一把手就是了,何苦在目前这个不成熟的阶段,做不可为之事呢。

赵市长思考完毕,完全无视了一切工作之外的想法,伏案写出了一个论文形式的题目《论目前农业工作振兴的方法与走向》。

马丹凤回来了。

带着干女儿小苗苗,马丹凤忧喜掺半的回到了南州,看着苗苗安然住进省医病房,跟父亲刘明远团聚,她长长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是可以放下一桩心事了。

如果说此刻看着刘明远父女抱头痛哭的马丹凤还是有一半忧虑的话,在春风拂面般的吴玉桃出现,并拉着她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嘀咕了一番悄悄话之后,美丽的马丹凤就眉花眼笑,人比花娇了。

“真的真的?赵大哥听到这消息都傻了?咯咯咯,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想我离他近,怕……哼,这下姐姐帮我办好了,谅来他也没话可说了。”马丹凤娇笑着说道。

“是啊,姐姐为了满足你的小心思,可是冒了大风险了,当时你可没看见赵市长那张脸黑的,说不定到现在还恼我多管闲事呢!你说吧,等你做了我的父母官,可怎么报答姐姐我哦?”吴玉桃一脸幽怨的说道。

马丹凤笑嘻嘻的说道:“放心吧姐姐,妹妹知道你对我好,到时咱们姐妹同心,做什么都分外比别人有底气。”

从这句话可以听出,马丹凤是一个很知道借势的人,她现在去南平肯定需要强大的外援,虽说有赵慎三在,但她十分明白那层关系时不宜公开的,而且以赵慎三的刚直,也未必能帮她面面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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