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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草的冬春夏秋--王育民回忆录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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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办企业是我非常关注的,这之前,常去衬衣厂了解情况,看看有没我可记录或反映的事。停工后,我也询问了停工的原因。因为作为乡秘书,乡里的大事小事也要掌握一些。不然,别人一问三不知,怎么写材料呢?

这天我去了衬衣厂,厂里静悄悄的,仿佛是座空城。铁窗木门紧闭,传达室都没个人影,只有场边小河的水哗哗作响,桥头上来往车辆轰鸣。这厂依河傍桥,地理位置很好,厂房建得也很不错,现在停产了,归根结底是妈不给奶喝,孩子饿得没有气了。我在河边想:这么个好地方,要是建个造纸厂该多好。原料稻草遍地都是,从这里直到海边,有万亩稻田,稻草取之不绝。秋后一贴广告,农民便会自己把稻草给送来。多好的企业项目,以前怎么没有想起来呢?

第二天,我找到乡长,谈了我的想法。他说:“乡办企业以前没有搞过,也算个新鲜事,没有经验。选定项目的确是个大事,盲目上马就会亏本。你说的这个项目很好,但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以后研究再说吧。”写年报时,我找他了解数据,他说:“今年咱办衬衣厂投资30万,虾厂30万,就剩下个衬衣厂的院和海边的空虾池,因项目不对路和管理不善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我应该向上级领导及群众做检查。”

全乡人口1200人,当这个一乡之长可真不是容易的事。后来,这位乡长做得很有政绩,被调到县水利局工作。再后来,我听说他犯了错误。那时我已从乡里下来回到了建筑队,还特意去看望了他一次,并安慰了一番。

乡政府工作有感

 当时乡政府的工作,有些事情纷乱无序,有时觉得空虚乏味,有时感到尴尬窝囊,自己觉得像是一个混饭吃的。这年春节后,我找到老同学,又一次提出辞职。他说:“干得好好的,怎么又来了?总觉得笔杆子不如你那斧把子?说实在话,我总觉得你这块料扔了太可惜。如果你毕业后不放弃笔杆子,说不定你现在就是记者、作家、宣传部长。干吧,以后年龄一年比一年大了,少挨点累,多一份轻松不好么?况且你工作得那么好,哪个领导来都喜欢。”

老同学的褒奖和诚挚的关爱,我深受感动。当时我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好长时间没有放下,眼里也似乎流出泪花,一时也答不上话来,只是点头。活到四十多岁还没有人对我如此关心,如此看得起我。

但是我后来才明白,这个当书记的老同学虽然是伯乐,而我却不是一匹千里马,只是一个拉车驮载的平凡马而已,让他大失所望了。在他被调到县里工作两三个月后,我向新来的书记交了一份辞职报告。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因家庭困难,孩子长大了要盖房娶媳妇,没钱是办不了的。这事情办不好,在农村来说,是一生最大的遗憾。作为父亲,想方设法,我也得把这件事情做好。

当时在乡里上班,每月180元的工资,每月来客待客都是自己掏腰包,政府是不给报销的,到月终剩不了几个钱。而且,应酬饮酒我更是一个雏儿,人家能喝半斤八两,我连二两都不行。硬着头皮喝两杯,就得闷头大睡,有时候还回不了家,多数情况都是让人送回去。然后两三天大病一场似的难受。这干部当得真够累的。

所以,上班时中午11点我总是早退,唯恐有人找我喝酒。但久而久之,同事们觉得我不合群,不够团结了。所以,这种事有时候不去也不是。而且,这种事隔三差五经常有,对于我来说很难应付。

如果在建筑队干活,这种烦恼就完全没有了,而且每月可以挣相当于这里两个月的工资,且开支少,能攒钱给儿子盖房。基于这种思想,我决定还是干老本行,干完活把工具一放,心里也轻轻松松的。何况由于社会的发展,木工大都机械化了,干活也不太累。

按人生价值观,当个技术工人也是为社会、为人类创造财富。当一座大楼、一所学校或一处工厂竣工时,我们心里也有无限的感慨。而当干部,即使当了乡长、县长、省长,也是为人民服务。

记得《红楼梦》里有这样一段话很有意思: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人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今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这番话给了所有人一个启示,但却很少有人能够超越世俗。

木工巧结缘

夏天的芦苇草,在经历了烈日的灼烧与雨水的浸泡之后,渐渐长成了。迎着风,我孤独地向周围巡视着,见着另一棵芦苇草在向我点头。她并不修长迷人,但我决定同她一同依偎在这块土地上,一起度过这恶劣的天气。而后,在我们身边又长出了几棵芦苇苗子,他们是那般的嫩绿可爱,我知道,我将用我的一生给予他们庇护。

当你离开母体独立呼吸的时候,父母便寄予了莫大的希望,希望自己的儿女有出息,出人头地。当一个人走上自己的人生道路时,很难通行无阻、一帆风顺。坎坎坷坷有之,苦辣酸甜有之,学业、事业、婚姻、家庭,每一个关口都是人生的一种经验。

我是个凡夫俗子,在婚姻方面也没有例外。27岁,我结了婚,第二年做了父亲。这在农村已经属于晚婚,正常年龄应该是23岁左右。因当时家穷,再是自己有野心想考大学,所以将婚姻之事耽搁了。年龄渐渐大了,父母也着急,唯恐我当了光棍影响下边的弟弟们,所以到处托人给我找对象。在这之前,我并不是没有追求者,只是自己不愿与之向婚姻方面发展,只当作普通朋友或同事。

但月老并没有忽略我。那时,我正在给邻村一户人家做木工活,我在窗外做活时,听见屋里有个老太太和这家的主妇在聊天。

老太太说:“这下我外甥女可受大苦了,她妈生孩子得了产后风,半身不遂,住在医院里。家里就指着她一个人,得给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做吃的、做穿的。最小的才刚生下来,让她一勺面糊一勺面糊地喂活了。这还不说,白天还抓空去队里上班挣两分工。哎!正是上学的时候,学也上不了啦!真可怜啊!这回我得把她带走……”老太太长呼短叹,滔滔不绝。

这家主妇说:“你要是把她带走了,她妈怎么办?那孩子谁管?”

“说实在话,把她带走她妈也是没人照应,真是没法儿呀!”

一老一少说了好一阵子,因为我在干活,后来也没细听。吃中饭前,老太太她们出来了。主妇介绍说:“这是我家亲戚,从长春来的,你应该叫姥姥。”我点点头,问候了一下。老太太问我:“多大了?什么时候学的木工?都会干什么呀?”我一一应了下去,看得出老太太很高兴。到了晚上收工时,这家主妇说:明天换身新衣服,理个发,我给你介绍个对象。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这里来了两个姑娘,一高一矮。高的脸红扑扑的,一脸笑容,穿着也很得体,说话很痛快,一进院就和主妇打招呼。矮个的脸色苍白,只是平淡地一笑,没有说话,很文静。她们进了里屋,说笑了一阵,主妇出来说:“这两个姑娘你喜欢哪个?”我只是一笑,因为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她说:“那个高的是老太太的侄女,矮的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就是岁数小点刚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