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月球上，迟早要建这样的聚变电厂，早建早享受。”
“别忘了，老美那边……也在一直盯着我们呢，我不相信老美他们不瞄准月球工厂。”
叶铭说完轻轻呼了口气。
一个月前，老牛来到他办公室，问他如果站在老美的立场，他会怎么做。
当时叶铭并没有思考多久，便想到了“唯一”解。
——让马斯克的氘氚聚变飞船搭载集成工厂上月球，尽快完成氦3的提炼，然后利用氦3来驱动氦3引擎，最后用氦3引擎飞船登陆火星。
叶铭相信，老美肯定也会这么选择——因为涉及到这样的竞争，已经不由某个个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是以整个集体的意志为主了。
集体的意志，一般比个人意志要理智太多。
众人沉默中，很快有人提出了疑问：“他们的聚变引擎飞船，似乎只有马斯克现在有一艘吧？没有反重力装置，他能在月球上顺利登陆吗？”
“能。”叶铭笃定点头：“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常规方式竖着降落——别忘了，SpaceX有丰富的火箭回收经验。”
“而且竖直降落之后，还可以展开支撑架这些——其实在完成反重力装置之前，我的想法也是竖直降落，然后飞船两侧张开支撑架。”
“这样只是麻烦一点，也没有我们的方式可靠，但终究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
众人便不说话了。
许久后，有人轻轻一叹：“还真不能小觑老美啊……氦3聚变他们也走得很快……”
这时章局长微微一笑：“无论氘氚聚变还是氦3聚变，其实理论上都很早就成熟了，差的只是条件。叶氏方程，叶氏极限和叶镝这三件套一出现，直接把条件短板给弥补上了，他们没有理由跟不上我们。”
随着这句话，大家便再次齐齐望向叶铭，都是一脸的笑意。
叶铭咳了一声，也很无奈：“有时候人总会干点搬石砸脚的事。”
如果不是在学术领域公开了这些，在全世界获得了认可，他怎么可能有现在的地位……
众人同时大笑。
“如果老美的下一步动作，就是用马斯克的战神号上月球的话……”笑过之后，章局长很快收回话题，认真道：“那第一个氦3商业电站在月球上点亮……确实有很大的意义。”
第341章 月球开发报告
这场关于如何进行月球下一步开发的会议，前前后后一共讨论了半个月。
如果要描述得更准确一点，这次会议，只是“航天口”的，关于月球后续开发的规划——月球开发是一个长期的、涉及到多个行业和领域的大型工、商业行为，不是一帮送飞船上天的科学家们能够任意决定的。
但科学家的意见，又是必须要聆听和尊重的。
甚至可以说，西昌这边的会议提出的建议，将会是参与到开发中的行业和部门的指导意见。
结合邀月号传回的状态报告和各项数据，最终大家形成了统一的意见。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会议提出了在月球上建立第一座氦3聚变反应堆的建议。
邀月号和阿尔忒弥斯此时选择在南极地区降落，除了探索水资源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此时的月球南极正处于长达半（地球）年180天的“极昼”期，可以一直享受到光照。
而这半年的光照期结束，便会进入同周期的极夜——一切都与地球十分类似。
也就是说，理论上，邀月号这次建设的工厂，在四个月之后就会因为进入极夜，太阳能板无法工作而“歇菜”。
当然，科学家们显然是不允许这种开工半年，歇半年的情况发生的——邀月号的第二次登月任务，便会在月球的那些永昼峰上铺设太阳能板，用以帮助工厂度过漫长的极夜。
——所谓永昼峰，指的是位于极地的某些高海拔山峰，即便是极夜时期，但因为海拔够高，也可以获得部分太阳光照。
而有了氦3聚变电厂，这些都将不再是问题，甚至聚变电厂的废热本身就是很好的资源，可以用来提炼氦3、水冰，极夜供热等等。
除此之外，电厂的电，也可以通过电网输送到其他地区，用以摆脱长达半个月的月亮夜晚——月球的一个昼夜，刚好是地球上的一个月。
总之就是，如叶铭所说的，早建设早享受。
其次，会议提出了建设多产业工业区的概念和设计。
虽然说月球不可能改造成地球，它只能充当纯粹的资源和工业星球，但无论是从资源规划角度还是从利用角度，一开始就做好规划，利用好每一寸月地，每一粒月壤，不为将来留下遗憾……是十分有必要的。
而且，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也是即将积极开展月球开发国际合作的大国，率先立下并遵守规矩，也是为了今后维持秩序和规矩的必要条件。
那么基于这个概念，多产业工业区便会形成以提炼氦3为主，然后稀土、金属冶炼为辅的大型产业基地，尽量在一开始就把资源利用到极致。
——这个意见，也将会是今年年底，由国家主持召开的太空合作大会的指导意见。
当然，万事都有个意外——万一有些人觉得不遵守怎么办？
那，请打听一下“基建狂魔”指的是谁。
然后，会议还明确规划出了太空城的方案和建设步骤——目前天宫空间站的航天员们早就已经坐不住了，每天和邀月号的通讯中，航天员们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是时候设计并开建一个拥有重力装置的初级太空城了。
……
会议最后的报告足足写了三百页，从邀月号返回开始，到第一艘运输舰上天，再到五年内建成年产数百吨氦3以及各种矿产资源的大型产业基地，都做了详尽的计划。
当然，这些规划到底能不能彻底执行，或者说其中还有什么难度需要克服，还得多个部门共同讨论协商——这只是航天口从航天能力出发做出的规划。
……
在会议报告上签署了自己名字后，叶铭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牛主任已经提前来到了西昌——还有十天，邀月号就要启动返航了。
到时候，飞船上有国际成员，NASA以及其他国家的宇航局都要派人过来迎接不说，大BOSS也要亲自与航天员见面，迎接下船……
可以说，这必定是一场举世瞩目的返回，非但CNY，多个部门也都提前抵达了这里。
“好家伙，月球上建第一座氦3反应堆，工程难度大不大？”
“不是一般的大。”
叶铭在这边的办公室虽然是临时的，但也十分宽敞，在办公桌后还放了一张小行军床。他顺手把包丢到床上后，就在床沿坐下，笑呵呵地望向牛主任：“你别告诉我，三百页的报告你都看完了。”
作为CNY的头子，牛主任当然是有查阅报告资格的。
牛主任哈哈一笑：“我要有那本事，早就搞科研去了。”
“……”
“只是简单看了一下简介，就觉得，如果技术上没问题，这个氦3电厂建起来之后，老美肯定要抓狂。”
叶铭点了点头：“我们讨论过好多次，也换位思考过，觉得如果是老美先在月球啪的一下拍个电厂下去……咱们也会受不了的，毕竟聚变电厂算是固定资产了。”
“是的。但你考虑过维护没有？”
“嗯，考虑过，到时候大量启用机器人。”
“机器人？”牛主任眉头微皱：“是用艾塔还是？类似于舰载电脑？”
牛主任对邀月号的关注不输于叶铭，他当然知道邀月号的船员们对舰载电脑的吐槽——比起艾塔的智能，舰载电脑确实哪哪都不方便，因此他们宁愿忍着延迟也要把数据传回艾塔处理。
见牛主任第一关心的便是程控……叶铭便轻轻眨了眨眼。
随后，他望向何沫：“何沫，关一下门。”
何沫愕然，但很快还是站起身来：“我能不能听？”
“最好是不要其他人听到。”叶铭望向办公室门外的人来人往——他作为总指挥，来找他的人很多的。
何沫马上会意，走出门外，顺手拉开房门。
他的举动，毫无疑问地引起了牛主任强烈的好奇。后者表情严肃，直接拖着椅子坐到叶铭的对面。
“到底什么机密？”
“嗯……其实报告中，我一直没写，甚至我都没有提。”叶铭望向牛主任，轻声道：“伱知道，霍来恩教授和我一直都在对高维空间建立信息模型，对吧？”
牛主任点头。
他对叶铭的一切科研方向和成果，都是极为关注的。
因此……他马上便身躯一颤！望向叶铭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你你你……搞定超……？”
叶铭竖起手指，轻轻虚了一声。
“伊塔在替我完成实验，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我们可以实现点对点的跨维超距通讯。”
牛主任瞬间屏住呼吸。
“是我理解的……那个对吧？”
叶铭轻轻呼了口气：“是的，就是纵然相隔亿万光年，也能聆听彼此声音的那个。”
第342章 真正的星程大海
牛主任在短暂中有一些明显的失神。
他自称码农，是搞计算机科学，搞人工智能的不假。
但不表示他就真对更高阶的数理知识一窍不通。
这样说吧，迄今为止，叶铭这个天才所带来的技术革命……包括芯片材料，量子计算，强人工智能……这些其实本质上都是对现有技术的升级，甚至包括反重力力场在内——这些技术，并不会对人类文明带来太颠覆性的变革。
西方没有艾塔，人家现在日子照过。没有反重力力场，人家飞船照样能够上天能够，能太空旅行——无非就是条件艰苦了点。
根本上，这些技术，都还是三维空间的、本宇宙之内的技术。
但超距通讯不一样。
实现跨维超距通讯，那是真正地意味着人类掌握了跨越维度的力量……
而一旦掌握这样的力量……就意味着，人类可以真正地、毫无顾忌走向星辰大海！
不要小看信息的交互。
从某种意义上，薛定谔的“生命以负熵为食”这句话，也适用在信息之上的——人类的存在，其本身便是不断释放信息的过程。如果某个人无法进入另外一个人的时间光锥，那么这个人的存在，便对另一个人来说毫无意义。
换言之便是，如假设在现在的通讯规则下，人类就算可以依靠“超级”可控核聚变引擎来对飞船进行加速，达到光速百分之几的速度，从而飞出太阳系。
但当飞船与地球的通讯时间随着距离的延伸而不断拉长时，其飞出太阳系，飞向星空这一行为，对地球本身而言……因为信息的严重滞后，其实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而且，要孤独地远离地球，就算是最勇敢的勇士，恐怕也做不到。
——如果发射无人探测器，那倒是可以。
只是那能代表人类走向星际吗？
如果能，那人类现在就可以“算”星际文明了——因为旅行者一号已经飞出了柯伊伯带，而且注定要飞出太阳系。
但有了超距通讯，一切就不一样了。
因为不管是载人生态飞行器也好，还是无人探测器也好，都可以实时地将飞行器的所见纳入地球的时间光锥之中、将人类的意志体现在飞行器所及之处。
这才是星际文明的标志。
……
重重地呼吸了数下后，牛主任慢慢恢复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