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教授随着声音看着叶铭。
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喜悦和感慨。
这是那种……与有荣焉的喜悦。
向全世界宣布一个突破现有基础物理架构的公式……
这是多么伟大而荣耀！
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教授，皆是如此！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叶铭突然扭捏了起来。
“霍教授……我不想公布。”
“为什么？！”X4。
“因为……公式不完善。”
叶铭垂下眼帘，看着那片稿纸，轻声道。
“它不美。”
第98章 盗火者
一个完美的、具有普世性的公式，是一看就浑然天成，是有“美”感的。
譬如e^iπ+1=0，譬如E=mc?，譬如麦克斯韦方程组。
“它目前只能求出一组符合要求的有效解，我甚至都觉得，它会不会是我撞大运撞出来的公式。”
叶铭目光落在公式上，又望向霍教授。
他当然知道霍教授在过去的两个小时有多么的兴奋和激动。
但这个公式，不能公布——虽然只有一组有效解也足够证明它起码在GTRGD材料的领域是适用的。
但它确实只是叶铭在伊塔强大的运算能力下凑出来的，它最大的意义就是“糊弄”人。
叶铭没有必要公布它欺骗整个世界。
“所以，在它不具备普遍意义之前，我不打算公布，不然就把它写进论文了。”
……
随着叶铭的解释，四个教授脸上的表情骤然之间怪异了起来。
霍教授自不必说，一脸的震惊加不可思议，陶教授则再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难掩眼中的惊讶和错愕。
陈教授眉头微皱，目光锐利，似若有所思。
只有老唐，在一惊之后，眼中甚至还多了几分赞赏。
“糊涂！”霍教授一惊之后，马上用手拍了拍那张写有公式的稿纸：“你不公布，被别人推出了公式怎么办？”
“你……你这是放着牛顿，爱因斯坦不当！想当莱布尼兹，希尔伯特啊！”
霍教授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咏叹起来。
“糊涂，糊涂，糊涂啊！”
叶铭垂下眼帘，充耳不闻。
牛顿和莱布尼茨之争叶铭当然知道。
爱因斯坦和希尔伯特的传说他也知道——据说当初希尔伯特邀请爱因斯坦做了场关于相对论报告，希尔伯特回去就写了个方程出来，还给爱因斯坦写信了。
然后爱神发现，自己以前认为的一个错误公式刚好可以给出正确的场方程，于是广义相对论诞生。
后面证实，爱神和希尔伯特的方式确实是不一样的，而且希尔伯特只是从数学上给出了公式。
但这也足够说明，如果爱因斯坦拖个十年八年，那广义相对论的发现历史和轨迹恐怕还真要就此改变。
然而……这能一样吗？
叶铭凑公式起码还有点谱，其他人敢像他这样凑？
民科才敢。
但民科怕是连希格斯场都看不懂，凑个鬼。
所以，叶铭的态度很坚决。
会议室中，一时陷入宁静。
“我说两句吧。”打破平静的是唐志高教授。
“叶铭，你确定要等一等吗？”唐教授望向叶铭。
叶铭重重点头：“我想等一等，再思考一段时间，我现在还缺乏工具。”
“那我支持你。”
“老唐？”
唐教授又望向一脸错愕的霍教授，笑着摇了摇头：“一个不完善的公式，或许可以带来早期的名利，但长期而言，是不好的。”
叶铭马上点头。
“不过，叶铭，我很不想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种话，但你看霍老师这么激动就明白……这确实意义很重大。”
叶铭再次点头。
“所以，你缺乏工具，可以多学，多问，多了解，多思考，多交流沟通——爱因斯坦在推出广义相对论之前也做了很多演讲和交流。所以你一旦有进展，一定要及时地和我们说。”
叶铭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说完后，唐教授便微微一笑，望向那张稿纸：“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就如当事人的愿吧。而且，他论文发出去，肯定还有一番风波……咱们还得帮忙拦一下。”
“没问题吧？”唐教授望向众人。
挣扎许久后，霍教授松开了手，他拧着眉毛看着叶铭：“小伙子，我就问一句，你能接受被别人抢先的结果吗？”
叶铭轻轻地呼了口气，坐直了身子。
“就算被人抢先推出公式，也无碍他的牛逼和发现的伟大。”
就在叶铭准备回答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陈教授悠悠道。
“说得对！”
同样一直未曾开腔的陶教授再再再次深深地看着叶铭，站在一个高分子材料学家的角度，对叶铭作出了评价。
“他是盗火者。”
//这里可能有人会有疑问，但事实确实如此。因为就算希尔伯特的公式先问世，也不妨碍爱神的牛逼和伟大，因为爱神是从等效原理推出的广相以及一系列理论，而希尔伯特的公式相当于只是凑出来的。
……
唐教授的办公室。
叶铭把那张纸撕得粉碎，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唐陈二人笑看着叶铭的动作，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这么大的名誉都不要，小看你小子了。”陈教授笑着摇头：“好吧，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随手就给人共一了。”
“额……陈老师，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嗯，多长点心吧，这么前途无量的一个小伙，别被人带进沟里了。”陈教授说完便望向老友：“老唐，该你了。”
唐教授含笑点头：“你把电路电极那一套申请了专利对不对？”
“对！”叶铭点头，末了补充道：“也是墨谷帮忙申请的，而且是我独占的！”
陈教授顿时乐了：“看来还没傻实心。”
叶铭：“……”
“嗯，不错。”唐教授目光灼灼：“那我们接下来就讨论一下它的技术升级、运用场景和市场化——你考虑过没有？”
“考虑过，我的想法是……”
叶铭定了定神，开始描述他的愿景。
根据原理，这个GRRGD材料必须从碳基底催化生成——系统图纸中就是用的碳基芯片——但在现实中，碳基芯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因此，他的想法和做法是碳基加硅基。
“要达到在人体运用的场景，碳基集成化芯片肯定是方向，这是毋庸置疑的。”
两位教授同时点头。
“但现在搞碳基芯片的运用肯定不行，所以我们就缝合一下，把集成电极部分放在碳基底上，然后用硅基芯片来制作集成电路。”
“而技术难点和核心，主要是两方面，第一点是集成电极的点阵位以及耦合电路的处理，第二点是波形生成电路。”说着叶铭顿了顿：“前者对应空间，后者对应场，再加上晶振对应时间，这其实就是我思考的方向，时间，空间和场……”
唐教授笑着附和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原理我最熟悉，所以我打算先写一款EDA软件。”
EDA?！
唐陈二人眼睛瞬间便睁圆了！
第99章 上帝干的活
无论唐教授也好，还是陈教授也好。
他们两个都是用过EDA的。
是，抛开不能言说的对抗不谈，EDA也确实是国内半导体行业的痛脚。
但就算国内最老牌的华大九天，市场占有率也属于other那种。
至于其他的嘉立创，华秋之类就更不用说，在超大规模集成电路领域基本上就没涉足，也就用来画画PCB。
在产业越来越细分的现在，那几家常年累月霸占在市场上的霸主，根本不可能给任何新玩家入场的机会！
就更别说……现在的集智科技，何德何能就敢写EDA了？
是，叶铭是牛逼。
可他终究不是千手观影——就算是，那也不行呐！
……
但两人的震惊只是一瞬。
他们深知叶铭这家伙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那么大的荣誉，他说放就放，怎么可能瞎扯？
“你说说想法。”唐教授定了定神，马上问道：“我提醒你，且不说软件难度，光EDA不是写出来就完事了，它是需要和晶圆厂密切配合的，是需要有PDK（晶圆厂工艺套件）的，现在晶圆厂哪里有工艺？”
“唐老师，对于这种缝合型芯片，现在谁都没有现成的工艺。”叶铭笑着提醒道。
唐教授微微一凛：“你继续！”
“所以，我们设计一款专门用于设计这种缝合型集成芯片的EDA就行，把这个芯片的设计和仿真做到极限！”叶铭说着指了指脑子：“我有最靠谱的仿真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