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猜也能猜到你这种铁直男说不出那么扇情的话,不过确实,现在大家都吃这一套,这片报道在国际上也被引用了很多次,对扩大我们的影响力还是很有好处的。”
“咱们一直说什么文化输出文化输出,其实吧,最重要的还是价值观的输出----你看,这不就成功了吗?”
“你们西方人不关心的人,我们来关心;你们西方人不愿治的病,我们来治。总之一句话,西方人能给的,我们要给,西方人给不了的,我们更要给!这就是.......”
“停停停!你这怎么还越说越中二了呢?”
叶舟满脸嫌弃地看着陈昊,后者笑了一阵才回答道:
“不好意思,刚才入戏了。”
“偶尔也要让自己热血一下嘛,哪怕是中二的热血呢?年纪轻轻少年郎,暮气沉沉的像什么样子?”
“我已经没有暮气沉沉了,我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把咱们这条腿给接上.......”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你的锻炼计划给接上吧,营养师都给我投诉了十七八回了,你多久没去健身了?”
“......换个话题。”
听到陈昊的问题,叶舟有些心虚地喝了口茶。
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有抽出时间去履行自己之前的健身计划,但好在他也没有感觉到身体素质下滑得多么严重----毕竟之前规律的生活和锻炼还是有成效的。
看到叶舟的反应,陈昊也没有继续去揪着这个点不放,而是开口问道:
“AES技术的门已经推开了,后续你是怎么打算的?”
叶舟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
“这点其实我很纠结。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一样,AES技术是我们确确实实需要的技术,但如果它的推进速度太快、铺开的范围太广,其中所蕴含的危机也是不小的。”
“这是一个矛盾,是广大的残疾同胞对恢复身体机能的需求,和我们对技术的掌控力不足的矛盾。”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等医学、尤其是神经学的成果大规模出现之后再去推广,但问题是,我们谁也不知道需要等多久。”
“也许我们等得起,但那些残疾同胞们确实是等不起的。”
听到叶舟的话,陈昊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在调任到国资委之前,他曾经做过很久的基层干部,对底层生活的理解甚至要远远比叶舟更深刻,他也能明白在接触到这些可怜人后心里萌发出来的强烈的想要改变现状的情绪。
这种情绪不是幼稚的、不是盲目的,反而应该说,是一个合格的组织成员应有的反应。
但最矛盾的点在于,要想真正为自己所在乎的人去做点事情,就必须要把这样的情绪压下去,客观理性地去制定策略。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良久之后,陈昊才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吧。”
“我会跟相关的社会保障部门去商量,控制技术推进的节奏。”
“你说的那些问题,我也会全部反映上去,让专业的规划人员来进行判断。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叶舟愣了愣,随后缓缓点头。
陈昊的意思其实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他会向上级反馈风险,但对这样的风险要不要去做风险接受、要不要依靠额外的策略来在风险和收益中间取得平衡,就交给那些真正能看到全局的人来决策。
这是最为稳妥的方桉,但也是对施政水平要求最高的方桉,如果中途出现了某些不可控的影响因素,很可能对整个局面造成崩溃性的影响。
但是,一个自信的民族,是不可能拒来?自!小?,说?群:9,8?0.2/0'[email protected]。6呆?呆绝这样的挑战的。
就好像那些修仙中的修行者,如果面临强敌就退缩绕过,恐怕在之后的道路上都将会永远道心蒙尘,再也无法寸进。
“.......既然这样,那关于AES的事情我就彻底放手吧。反正在我看来,陈力他们做得很好,我想,只要有强有力的支持,他们是不会轻易犯错的。”
陈昊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意。
“这就对了嘛,要相信你的同志,要放心的把背后交给他们啊。”
“知道知道知道.......你最近越来越爱说教了。不聊这个了,聊聊南岛的事情吧。”
“我不在的这几天,那边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没什么大的波澜,003昨天才刚离开吉布提基地,准备前往爱尔兰。方济各的访问活动已经暂停了,但是清单上的国家还没有取消访问日程----他们还在观望。”
“岛内的话.......一团乱麻吧,你说的‘赊刀人’和教会还在缠斗,但我估计,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了,我们现在等待的只是一个引爆点。”
“大选?”
叶舟试探地问道。
“大选太远了.......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
“我们要等的,是基层换届。”
“九合一选举?”
“是的。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如果情况向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的话,那么即使‘那一天’到来得没有那么快,也不重要了。”
听到陈昊的话,叶舟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问道:
“还有别的备选方桉吗?”
陈昊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过,用不小心洒在桌面上的水渍写下了几笔。
叶舟偏过头去,之间桌面上模模湖湖写着三个字。
是一个岛的名字。
一个曾经被冠以“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等等诸多词汇的小小的岛。
第四百四十三章 让阳光照进来
:
在叶舟跟陈昊轻松地坐在沙发上讨论着南岛的事态发展时,廖国兴正满头大汗地站在床边,帮瘫痪的父亲翻身擦洗。
他的手臂已经累到酸软,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丝毫不耐。
“爸,你自己要经常在床上动一动,试着翻翻身,你这后背总是贴着床,以后都长褥疮了。”
床上的老人喘了几口气,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艰难地开口说道:
“快…….快死的人了,还管那么多…..”
“你说什么呢!人家医生都说了,你身体器官还健康得很,只要坚持锻炼,好好恢复,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自己站起来了。”
听到这话,老人颓然叹了口气,回答道:
“站起来有什么用,眼睛都瞎了,是个废人了…….”
“眼睛瞎了又怎么样?爸,一会儿我给你读个新闻,我跟你说,现在对岸那边的技术可是厉害了,眼球都摘除了,用电子摄像头都能看见东西喔!”
一边说着,廖国兴一边重新把父亲扶到床上躺下,后者无神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屑。
“没有眼球怎么看东西,胡吹滥吹……”
“这可不是吹,不只是对岸那边的媒体报了,丑国佬的报纸都大吹特吹哦,人家的技术是真的先进,而且我听说也不贵。”
“爸,你好好养身体,等我攒够了钱,我给你也装个机械眼,看过机械战警吧?酷的哎。”
廖华志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难以置信,虽然这几个月以来,他对南岛官方和丑国都已经彻底失望,但在长期的宣传灌输之下,他的潜意识里还是会觉得,只有丑国认可的东西,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现在,丑国那边都发文承认了,那么这项技术…….也许是真的?
“你把新闻念给我听听----不,不要念新闻,你给我念念别人的评论!”
“好好好,你儿子跟你说你还不信,还非得听别人的…….”
一边假意抱怨着,廖国兴一边拖过椅子,用床边的纸巾擦去头上的汗水后,他掏出手机点开之前看到的新闻界面,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廖华志朗读上面的内容。
“这片报道的标题叫做‘让盲人看见,让残缺者完整’----还挺有文采的!”
“内容我就不读了,反正你也不想听,下面的评论……我先从热门的给你读起吧。”
“这个人说:我现在用语音识别在打着字,希望过两年,我可以直接看着我的手机打字。”
“希望价格能便宜点,让咱们老百姓能用得起。”
“咱们的科学家总是在我没想到的地方给我惊喜……”
“丑国人做不到的,我们做到了,谁才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民?”
“这个技术是真的,我是新闻上那个小女孩的邻居,当天我去看了,可惜,那台设备我用不了,不过我相信,很快我也可以自己用上了……”
“祝楼上一切都好,坚持住,光明就在眼前了!”
…..
读着读着,廖国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与之相反的,是他胸中的那团火烧的越来越烈。
从这些评论中,他所看到的绝对不仅仅是对这项技术的吹捧,因为除了他念出来的这些评论以外,实际上还有许多其他的评论是在质疑这项技术的实用性、质疑这项技术的成本、甚至质疑这项技术的应用前景本身。
但是,哪怕是批评得最激烈的评论,也保持了一个最基本的观点,那就是:
这项技术出现以后,肯定是要让普通人用上的。
这跟南岛的舆论环境完全不同,在南岛,如果某一个方向出现了技术突破,那么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官老爷们又要有得享受了”。
这是一种根本性的差异。
廖国兴挠了挠头,努力想去弄明白这种差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此前为什么又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网络环境明明是公开的啊。
自己曾经一直认为对岸的新闻媒体、对岸的舆论都是被套上了枷锁的,但现在看来,真正被套上了枷锁的……好像是自己?
廖国兴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床上的父亲,随后开口问道:
“爸,还读下去吗?”
廖华志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用了,读点别的吧。”
“想听什么?我读给你听!”
廖国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自从出院之后,这还是父亲第一次主动要求想要听听新闻。
他恢复语言能力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在这一个多月里,他一直将自己封闭在一个旁人无法解除的世界里,似乎只希望就这样默默地死去。
现在,愿意接受外界的信息,就说明,他对生活的希望,又重新回来了。
廖华志沉默了几秒钟,随后开口道:
“读一读…….读一读港珠澳大桥的新闻吧。”
“还有他们的003航母。”
“还要告诉铁路,还有上次他们起飞的那个大飞机。”
“再给我读一读袁隆平的故事,关于我们的杂交水稻的。”
“还有…..我前两天听电视里说,浅堆渔场的哪些渔船已经往那个岛去了,你给我读一读看。”
“我想知道知道,我们的那个岛,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廖国兴重重地点头,一旁看着的妻子给他泡上了润喉的陈皮茶,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帮着他调整病床的位置,让床上的老人能晒到从窗外射进来阳光。
随后,这个家里最小的成员,她的女儿娜娜也推着奶奶走进了房间,一家五口人,就这么围坐在了窗前。
中间的那个男人手里捧着一台小小的手机,有些费劲地辨识着上面的简体字,每次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断断续续地念给其他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