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圣，谨言慎行！”
宗莫居再次开口，人族对哪一位圣不满都可以，毕竟人心难测，而且如今十国中也有敌对的，对于敌国半圣，心中有不满也很正常。
尤其是读书人，虽不会指名道姓，但骂圣的事情可不少见，最为出名的，自然就是一路批圣成为亚圣的荀子荀圣。
但即便是荀子，对于孔圣也未曾批斗过一句，这世间无人敢说孔圣半句不是，即便是圣，也同样不例外。
然而，姜璇听到宗莫居那一句谨言慎行，反倒是笑了：“你看，即便是在座的诸位，心中同样筑有一道高墙，它的存在，挡住了诸位的视野，让你们看不到更广的天空。”
姜璇目光悠悠，回想前世，在那个全新的时代，人心中的枷锁早已被斩断，思维也变得无限，创新与开拓随处可见，也只有那样的时代，才能不断前行，没有止境。
她的素手在虚空中一划，似是一道河流在流淌，不断向着未知的虚空而去，生生不息，绵延不绝：“时间，就像是这一条不断流淌的河流，不知其源头，不知其终点，而我们人族，乃至星空万族，都不过是其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微尘。”
“诸位皆言：为圣者，眼观天地，耳听万宇。但除此之外，我们也应回顾过去，眺望未来。”
“当我们的目光贯通时空，看待一切的角度便完全不同。人族初生，茹毛饮血，音无意，字无形，状如野兽。而后，言同声，字同形，交流无阻，万法方出。”
“宗圣告知我谨言慎行，但我们的先民，最先便是以音交流，我们用语言交流了上百万年，而用文字交流不足万年，世间识字者寥寥，但语言却人人皆可说。”
“我人族最基础的一切，就是在语言交流中一点点成型，有错可以改之，为祸可以惩之，但为何我提一句孔圣，宗圣就要我‘谨言慎行’？”
“孔圣都曾言：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也曾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更曾言：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孔圣亦非完人，为何其他诸圣皆可批斗，唯独孔圣不可？孔圣就一定无错吗？孔圣之言，就一定无错吗？那是否我入至圣境，我之言行也无错？是否我说人族愚昧，人族就真的愚昧？是否我道某人该死，他就真的该死？”
姜璇的声音，在众圣殿中响彻，饶是众圣，也惊讶地望着她，刹那之后，众圣以圣念解析此言，眼中异彩连闪。
“一句谨言慎行，或许可以阻断诸多祸患与过错，但又何尝不是禁锢了我人族的思想？当你连畅所欲言都无法做到之时，又如何能不断改正错误？又如何能找寻到真正适合人族的道路？”
“善！”王惊龙似有所悟，望向姜璇的目光满是赞赏。
“善！”陈观海、米奉典、南圣几位同样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大善！”孔家家主更是毫不掩饰，哪怕此刻姜璇是以孔圣为例，但他心中同样赞同姜璇所言。
姜璇笑了笑，她只是借题发挥，这位宗圣倒是好人，给她送来了一个方向，借此点出了人族心中枷锁的可怕。
“这也正是我所说，人族心中的枷锁，而且仅仅是冰山一角，若是不将之打破，将遗患无穷。”
众圣点了点头，姜璇虽然有借题发挥的嫌疑，但管中窥豹，他们也能从“谨言慎行”这一点看到而今人族诸多不足，有一些的确就像姜璇所言，再不纠正打破，将遗患无穷。
“姜圣既然提出这一点，想来已有谋划，不妨说出。”南圣说道，对于姜璇所述，他也有所感，而今想看看姜璇的办法。
“人族之中，有论榜存在，我等或可从这一点开始……”姜璇想到了前世的键盘侠，藏在电脑之后，以为无人可以查证，故而任意妄为。
这一世虽然不可能，但论榜的确是一个突破口，可以渐渐将人族心中的枷锁解开。
……
圣元大陆北方，这里是草蛮之地，而这里的主人，就是有草蛮之主一称的狼族半圣，狼戮。
此前姜璇开辟圣道，正是他意欲撕裂武道，这笔仇姜璇可不会忘了。
万道星光汇聚，众星震颤，无尽星河之中走出一道身影，星辰相伴，霞光万千。
甫一出现，就照亮了整个草原，一道眸光，直接望穿了无穷大地。
“狼戮，本圣到了，还不前来请罪？”
她的声音，在周天响彻，哪怕是圣元大陆中的人族，也尽数听到了。
倒峰山上，众圣殿中，王惊龙几人惊骇地看着姜璇，她的本体还在此与他们讨论革新之事，那在北方的，只可能是她的化身！
以一道化身去挑衅一尊半圣，还直接杀入了对方的领地，这简直就是在打脸。
“无需担心，我之化身，有我八成实力，区区狼戮，反掌间可杀。”姜璇淡笑，她而今已将浩瀚天地元气尽数转化为精纯的星辰真元，虽然境界未曾突破至圣，但在亚圣层次，绝对无敌。
即便是只有她八成实力的化身，那也妥妥的是亚圣实力，狼戮不过一尊半圣，的确是反掌可杀。
“你这样说，会显得老朽很无用。”
陈观海打趣，他而今也在姜璇的指引下兼修武道，圣者圣念演化万千，他即便一心多用，也没有任何难度，此刻也已经接引了适合自己的星辰之力，与天地元气相合，化作星辰真元。
以半圣对天地规则的感悟，只是一夜之间，陈观海以及其余几位兼修武道的半圣就达到了武王层次，陈观海的状态也好了许多，整个人都要年轻了不少。
“观海先生，我可绝无此意。”
姜璇无奈一笑，几位半圣都兼修了武道，甚至已经传信于其他诸圣，而今除了众圣殿这几位，也有不少半圣已经开始兼修武道。
就连看姜璇不顺眼的宗莫居，也默默开始兼修，没办法，武道实在是太诱人，尤其是寿命上的增长，让这些半圣都不能忽视。
“既然你有把握，那便放手去做，也好让妖蛮知晓，我人族并非好惹的。”王惊龙道，亲身感悟武道之后，他才知道这一道有多惊人。
而今人族借武道弥补了最大的寿命缺陷，崛起只是时间问题，未来强者必然层出不穷，而且不会出现突然断代的情况，这对人族来说将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万族来说，可就是天大的灾难了。
“惊龙先生放心，区区狼戮罢了，以后这种层次的半圣，对人族将再无威胁。”
她并非吹嘘，人族以往面对万族有两大缺点，一是寿命，哪怕封圣，也只能增寿两百载，即便是亚圣，也只能达到五百载。
另一个则是肉身体魄，妖蛮二族，甚至龙族古族等等，强就强在肉身，人族的肉身与他们相比，实在太脆弱。
但现在却不同，武道现世，直接一举解决，人族面对万族之时，底气也更足，即便是近身大战，也没有丝毫可惧。
“善。”王惊龙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商议革新之事。”
……
北方，寒风凌冽，草原上刮起了一阵狂风，姜璇目光如炬，照见万界，在其中看到了一只巨爪，掀起狂风，向姜璇拍来。
狼爪如天，圣力如海，大片的海底泥沙在消融，大量的海水在蒸腾，血光弥漫，天地间仿佛化为血色之海，不再有四季，不再有轮回。
唯有狼戮的巨爪如大日悬天，裁决众生，判罚万物。
“冥顽不灵，既不知悔罪，那本圣就夺你性命，诛你全族！”姜璇淡喝，眼中无波无澜，仿佛眼前的狼爪圣威不过尔尔，很是平静，甚至不曾抬起一只手来。
巨化的狼爪宛若星辰降落，伴随着天地崩塌般的巨大轰鸣，在下落的过程中，恐怖的力量竟然引发空间震荡，仅凭肉眼就能看到，姜璇上空的空间层层叠叠，生出无数的波纹。
甚至于，无需巨爪击中，仅仅是巨爪下方层层叠叠的空间震荡，就能轻易灭杀人族大儒，甚至灭杀一切半圣化身。
“与我玩空间？你还太嫩了。”
姜璇甚至懒得动手，仅仅是双眼一瞥，那片虚空就直接破碎，不管是空间震荡还是虚空涟漪，在这一霎那直接化为乌有。
“还有什么手段？”
姜璇望着草原深处，声音清冷，凭虚而立，似一位九天仙女，三千青丝仿佛是一条条璀璨星河，光芒万丈。
“你以为这点手段就能让本圣畏惧吗？！”
草原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吼。
紧接着，虚空之中出现一道身影，那是一头狼妖，在出现的刹那间，他全身银色狼毛炸起，身体迅速膨胀，大量的狼毛由银变白。
在其变大的同时，骨骼咯咯作响，皮毛下的肌肉快速膨胀，一根根青黑色的大筋宛如巨龙在皮下扭动，清晰可见。
不过一息后，便化为万丈之长，和刚降临的时候一模一样，形成一头巨狼，连狼牙都变长变粗，外露在嘴边，更显狰狞。
“真是愚蠢的思维，力量的大小，可不完全取决于体型。”姜璇看着如同一座神山一般的狼戮，十分淡定，一双手负于身后，平静地看着他。
“狂妄！”
狼戮嘶吼着，在天地间掠动，每一步落下，都会压的大地崩塌，浩荡的圣威，更是震荡九霄。
当他临近时，悍然举起右前爪，撕裂虚空，直接向着姜璇压来。
望着越发临近的巨爪，姜璇星辰之光所化的长发都被吹动，也就在这时，她第一次有了动作，右手微抬，素手横推。
咚！
气浪冲天，在无尽草原上肆虐，诸多低等级的妖蛮甚至来不及逃窜就被压的粉碎，血与骨完全杂糅，染红了一片大地。
虚空之中，同样撕裂，一道道裂痕，密布在狼爪前方。
然而，那一道狼爪却始终无法拍下，似是落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之上，根本不得存进，甚至也无法撤离。
“说你蠢，你还不信。”
姜璇轻笑，带着最为温和的笑容，如菩萨拈花一笑，如春风化雨，浸润人心。
哧！
然而，就在这温和的笑容中，狼戮一只巨爪直接断去，紧接着，似是感应到什么，狼戮猛地嘶吼一声，身体也突然膨胀，随后碎裂成密密麻麻的细小银狼，每一只都如同蚂蚁大小，整体还维持狼形。
下一刹那，所有的微小银狼都要逃窜，用尽狼族各种秘法，但是，所有的秘法失效！
虚空在这一刻被封禁，别说逃走，这些密密麻麻的狼，甚至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狼戮咆哮道：“吾乃祖神一族！妖界半圣！狼蛮之主！大圣狼玄之子！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妖界不会放过你的！祖神不会放过你的……”
嘭！
无尽血雨洒落，整个草原都被染红，天地间传来哀鸣，那是圣殒的异象，狼戮甚至连哀鸣都无法发出，直接被虚空压爆，连渣滓都不剩，连圣魂都被粉碎。
“大圣？我也很期待啊，希望你父亲比你抗揍些。”姜璇眼中星空万宇在沉浮，随即缓缓淡去，化作星光，重入浩瀚星空。
第90章 布局景国，太后四相
一尊妖蛮半圣身死，尤其还是对景国威胁最大的狼戮，一时之间，整个景国都沸腾了。
几日之间，景国新增了一位半圣，诛杀了大敌狼戮，甚至连今年的童生试，都打破了天荒，出现了一位圣前童生。
所有景国百姓似乎都看到了景国崛起的景象，他们都眺望着，望着倒峰山的方向，那里是圣院所在。
距离圣议开启，已经过去三日，这三日间，整个人族都在等待，论榜之上，各国读书人或多或少都有猜测。
但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都只是他们自己在妄想，在臆测。
第四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落在圣元大陆上时，圣院之中，那紧闭三日的众圣殿大门终于打开，几道身影缓缓自其中走出，姜璇与几位半圣道别，而后直接踏着虚空离去。
“这一次圣议，也不知是对是错……”南圣轻叹，圣院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决定，以后十国君王怕是要不安生了。
“错了又何妨，就像她所说，错了就改，唯有如此，我人族才能不断前行。”孔家家主笑道，虽然这一次圣议的结果会让十国国君不安，但在他们的推演中，却有益无害。
“呵呵，反正也不会有人去阻拦她，就别操这个心了。”王惊龙精神抖擞，全然不像此前那般枯瘦如柴、行将就木一般，似有无尽生机。
“观海，好久没去两界山了，今日同往，如何？”王惊龙看向一旁的陈观海，他们这些半圣，对天地至理本就理解极深，兼修武道速度自然奇快，三日时间，哪怕只是分神修炼，也达到了武皇圆满，照见元神的程度。
当然，想要以武道入圣，可就没有之前那么简单了，此前他们等于是大学生做小学题，速度自然快，但武皇突破武圣，那是与他们本身儒道修为等同的领域，又岂是那么容易突破？
“也好，负伤以来，许久未去两界山走走了。”陈观海带着温和的笑容，而今寿命大增，且伤势基本痊愈，再加上武道加身，他如今比起巅峰时期还要强大，正要去两界山会会妖界妖圣。
“哈哈，你们两人啊，还真是闲不住，老朽就不掺合了，且云游去也。”南圣大笑着，迈过万里山河，继续行走天下，为人族觅英才去了。
“老夫也当回归孔家，便祝两位此行顺利了。”
孔家家主道，他的身份特殊，不宜久离孔家，如今姜璇的事已经解决，自然也不再多耽搁。
另一边，宗莫居神色平静，心有所思，武道的现世，还有之前众圣殿中姜璇让他们看到的景象，对他来说值得深思，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离去，要回他的隐居地。
“得，就我一人，既要继续监察科举，还得随时支援姜圣。”米奉典无奈苦笑，但心情也极好，武道的出现，姜璇的设想，让人族前途充满光明，他们这些半圣，都在期待着。
……
景国，而今随处欢声笑语，百姓看到了希望，官员也看到了未来，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也有一些人愁得不行，那就是左相柳山党派，他们此前就已经接到了宗圣传信，要在一月内撤离景国，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柳山这两日可是夜不能寐，他作为宗圣执道者，在景国布局谋划多年，好不容易到了左相的位置，权倾朝野，眼看着大儒之境就在眼前，只要再给他几年，他必然可成。
但现在倒好，姜璇一言断了他的前路，直接将他及其党羽逐出景国，一点面子都不给留。
当然，关键是他并不知道，宗莫居不得不按姜璇的意思办，武道的好处宗莫居可是吃了的，柳山若是继续留在景国，那就不是姜璇不给宗莫居面子，而是宗莫居忘恩负义。
到时候姜璇将柳山等人全杀了，那他们也是白死，没有半圣会帮宗家，因为此事本就是宗家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