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林立人群背后,一个小女孩软糯却冰冷的嗓音蓦然响起。
一瞬间,任逸的思维变得很缓慢,眼前的世界似乎变成一帧一帧停滞后带出模糊色彩的画面。
“……她在控制我?”
任逸大惊,拼命咬住舌头试图对抗。
“呵。”转身自顾离去的小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冷笑一声,转头瞟了一眼动作僵硬如木偶的任逸。
下一秒,他突然失去了四肢的所有触感,脚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再然后,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任逸紧闭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一段陌生画面涌进任逸脑中。
……
天空黯淡无光,数道灰色云柱冲天而起,在天地间撕扯旋转,不断壮大。
数十手持长剑、身穿盔甲的身影将另一人团团围住。
做梦了这是?任逸迷迷糊糊皱了皱眉。
盔甲环绕之中,那人面如死灰,眼神麻木,任凭青黑色长袍在狂风中猎猎翻卷。
“碧衣蝉!你竟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的狂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神州板荡,生灵涂炭,皆因你而起!”
“天下正道人士皆欲得你而诛之!”
“呵呵呵……我说的就是实话。”
他抬起头,双眼通红,哀戚悲恸。
任逸惊讶的发现,这道士居然长着一双碧绿的瞳仁。
怎么会梦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这梦也太没逻辑了吧!
“这就是天下的真相!”
“熙熙攘攘,往来逐利,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实可笑矣!”
绿眼睛的道士摇了摇头,“不劳你们动手,我早就不欲苟活于世,如猪如狗,任人宰割。”
说罢,他拔出自己的佩剑,深深刺进腹中。
骨碌。一个被鲜血浸得通红的球体从伤口中露了出来,赫然就是任逸吞噬掉的那个透明球体!
灰云依旧翻滚。背后却隐隐透露出许多高大诡异的影子,扭曲奇特,贯通天地。
画面逐渐消失。
这都梦了些什么,前后不挨着啊?
他迷糊地翻了个身。
不对,我遭人绑架了啊!意识一下子猛地清醒过来,任逸刷地坐起。
铛!额头一阵剧痛,任逸嘶嘶倒吸着凉气抬头看,才发现那里悬着一台生了锈的牙科仪器。
整间屋子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滋滋冒着电流声的无影灯,四周发黄脱皮的白墙壁,隐约溅了很多可疑的褐色脏污。
这是一间废弃的旧世界医院啊!
任逸吓了一跳,嗖地起身,不会是把我骗来噶腰子的吧?
手术床锈迹斑驳的支腿猛然一晃,滚轮吱吱呀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门开了,屋内涌入一阵长期不流通的浑腐味道。
任逸抬头,一个瘦高的身影正逆着光站在门口,阴影中看不清他的模样。
“醒了?”那人开口,声音阴冷。
“你们有什么目的?”任逸盯着逆光处,道。
那个瘦高身影步伐闲散地晃了进来,双手抱臂,百无聊赖地打量着任逸。
“不告而取即为偷。偷了我的技能,当然要付出一点代价。”
嗯?任逸表面平静,内心的疑惑却犹如巨浪翻腾。
那怪东西的主人不是紫发小女孩吗?
我什么时候又偷他技能了?
随着身影越走越近,任逸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这个男人脸色惨白,似乎没有五官!
咔哒一声,一人宽的门缝消失,完全封闭的手术室内,只剩这诡异身影跟如临大敌的任逸面面相觑。
“蚩尤旗,彗星名。”
“尾端上曲,呈兵旗之状。古人以为此星出,主征伐之事。”
“嘿嘿,我就叫‘蚩尤旗’。”
蚩尤旗……刻在不明球体上的字?
任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原来那个球上字指的不是仅是某种技能,还是某个人?
这时任逸才看清,原来这人的脸上也带着一张纯白面具。
与小女孩的类似,这面具没有起伏,也没有任何孔洞。只是图案不同,白色面具底部画着一个黑色圆点,上面漂浮出三条弯曲长线。
“嘿嘿,”蚩尤旗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赐教吧!”
身形一矮,他迅速缩成飞鸟腾空前的蓄力姿势,下一秒将整个人如弹弓般弹射出去。
他的速度极快,整个人拖成一道黑色残影,向任逸疾驰而来。
任逸大惊,本能侧身闪躲,蚩尤旗在空中以某个人类难以企及的角度凌空硬生生调转方向,凭腰借力,左腿骤然横扫,踢向任逸后背。
这种破坏力与暴虐感任逸十分清楚,在池口镇第一次使用时的回忆依旧触目惊心。
所以任逸知道,躲过他的攻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任逸用此生最快的速度闪开背后要害!
刚稳住身形,蚩尤旗已经落地转身,抡出另一条腿,风声呜呜到了他眼前。
这次躲不过了……
任逸背后冷汗涔涔,只能架起双臂,硬生生接住一击。
嗤的一声,任逸向后滑出两米,背后狠狠撞上了白墙。蚩尤旗翻身落地,巨大的力量已经在脏污的瓷砖地面造成白色蜘蛛网状的裂痕。
任逸牙关紧咬,双臂和脊柱传来剧痛,半天不敢动作。
他能感受得到,细微的裂痕正在顺着自己的骨骼蔓延开来,每动一下就是酷烈的煎熬。
“哈哈。”蚩尤旗缓缓站起身子,用一个极扭曲的姿势回看任逸,面具底下,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极限二选一
楼上一间破败的化验室里,紫头发的小女孩正透过单向玻璃,看热闹般拖了一长条生锈的铁输液凳,注视着那间收容室里激烈的缠斗。
“哇哦~”她看得出神,小脸紧紧贴在玻璃上,精致的鼻尖压到扁平。
“蚩尤旗的破坏力极强,我猜,这小子的愈合速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出十分钟,他就会变成一滩碎肉。”
小女孩背后的化验台传来一个淡漠的女声。
一个一身黑衣的瘦高女人坐在台前,身上穿了件翻找出来的脏污白大褂。
视这场骚乱如无物,她正专注地盯着显微镜下不断变换的视野。
“他的细胞衰老很慢,我几乎以为没有衰老迹象。”黑衣女人缓缓道。
“是吗?”闻言,小女孩一跃而下,好奇地也凑了过来,半眯起着一只眼睛,也凑到目镜上来。
“果然哎。”小女孩看得入迷,不断用手指拨弄着玻片。
黑衣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拿了支笔,抱着塑料夹板唰唰写起字来:“不要玩了哦。”
“我还以为他会像蚯蚓那样。原来只是壁虎啊。”小女孩自言自语。
黑衣女不解:“蚯蚓?”
“是啊~我以为,刮下来的细胞会再长出一个他。”
小女孩嬉嬉笑笑,张开双手比划。
哒哒脚步声走动,黑衣女抱来一大堆瓶瓶罐罐,化验台那边又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如果滴加稀盐酸的话……还是破裂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沮丧。
“是不是因为他的本体还在?”小女孩像个乖学生一样努力思考。
黑衣女哭笑不得:“难道你是让我把他整个丢进盐酸里吗?”
“好神奇,即使泡在盐酸里,他的细胞还在试图复原哎!”
小女孩又凑到目镜前,挥着小手拉扯白大褂一角。
“是吗?”女人柳眉一挑,沮丧一扫而空,迅速坐回实验台前。
视野里,破损的细胞在酸液里轻微地颤动,许久不曾停下。
她立刻像点亮了灯泡一样兴奋道:“……他的愈合能力居然超出我的想象?”
“我要收回对他的预判。如果苟得过前十个回合,他没准能把蚩尤旗反杀。”
小女孩蹦蹦跳跳回到小板凳前,一脸兴奋地开脑洞:“很强?如果把他切成质量相同的五份,还能长成人形吗?它们之间怎么交流决定由谁长大呢?互相发射脑电波吗?”
黑衣女离开目镜,幽幽瞟了一眼:“小姑娘不要说这些恶心的话。”
……
收容室内,交战还在继续。
经过特殊加固的单向窥视窗已经布满白色裂痕,整个房间都像是刚经过一场强烈地震一般,没有一处完好,唯一一张手术台也遭了轰炸似的,扭曲成废铁。
蚩尤旗闪展腾挪,任逸用尽全力抵御,两人出现的地方,不时出现巨大的深坑。
隔着特殊防护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恐怖的巨响,像是来自地狱的搏斗。
咚、咚!
门上迅速鼓起两处变形拳痕,就像里面关着可怕的怪物,正失去了理智,想要撕碎一些。
蚩尤旗站起来大喘粗气,他明显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飞速下降。
没有实现瞬杀,局势急转直下,他已经失去优势。
而反观任逸——
此时他已经习惯了蚩尤旗的攻速,一拳迎面而来,任逸忽然咔嚓一声,以人类难以企及的扭曲姿势向后反倒。
为了躲避这致命一击,居然他扭断了自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