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心有预感，面上不显，拿了一颗鸡蛋放在小男孩盘子里，温声说，“这颗鸡蛋我替你妈妈送给你。”
“谢谢姐姐。”小男孩脆生生喊完，回自己的位置安安静静吃饭。
宋时深吸一口气，“他叫什么名字？”
“薛琪。”
宋时如今顶着的身份的亲生儿子。
宋时在合同上签下“薛肖”两字的时候，陈苏勤就明白一切，陈苏勤记得每个孩子监护人的名字。
陈苏勤不敢告诉宋时，更不敢告诉薛琪。
宋时毫无波澜的神态下，压抑的内心滋生出难以抑制的愧疚。
陈苏勤借着盛饭姿势的便利，多次瞥向宋时，担忧宋时接受不了。
宋时从始至终都很默然。
晚餐结束。
宋时还需要从陈苏勤口中了解更多的新城市相关的事。
这些孩子晚上睡觉需要老师值守。
陈苏勤的同伴老师今天拉肚子，值班表上宋时往前挪了一排，和陈苏勤一起值守。
薛琪格外亲近宋时。
宋时不苟言笑吓退了其他的孩子，他们都围着陈苏勤让陈苏勤讲睡前故事，陈苏勤让他们乖乖躺好才会讲故事。
其他孩子都躺好，只有薛琪抱着破旧打补丁的布娃娃张开双臂，想让宋时抱。
宋时手指紧紧抠住左臂的肉。
做不到。
她做不到拥抱。
宋时宁愿这个孩子恨她，叫嚷着杀了她，而不是用这种懵懂单纯的眼睛注视她，亲近她，让她抱。
宋时一路杀到现在，从来没有愧疚过。
她早就变成彻头彻尾的狂暴系。
但此刻，眼前的小孩子让宋时内心备受折磨。
或许应该告诉他真相……宋时残忍地想，告诉他，他的妈妈被她砸晕，和三系一起埋在遍地异兽的11基地，8小时过去了，早被异兽吃掉了。
再给他一把匕首，让他捅她一刀，为母报仇，这样就一笔勾销了。
宋时眼白渐渐爬上红血丝，浑身萦绕着疯狂的气息。
小男孩瑟缩退后一步。
狂化。
宋时第一次非受伤、战斗状态中狂化。
人性和兽性对弈。
宋时摸上后腰的匕首，嘴唇蠕动，“你的母亲她被——”
【宋时。】
久违的系统字幕出现在宋时眼前。
宋时不为所动。
【宋时，她还活着。】
宋时如同魂魄被抽离一般，垂下脑袋。
“阿琪，薛老师她今天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没办法抱你睡觉，阿琪是个好孩子，会体谅薛老师的对吗？你躺回床，陈老师待会给你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好不好？”
薛琪乖乖点了点头，探出脑袋乖巧和宋时说，“薛老师好好休息哦。”
陈苏勤起身，拉起宋时胳膊带到房间外，屋外就是托儿所前院，寝室在二楼，“透透风，会好一点。”
陈苏勤又返回寝室，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
宋时双手搭在栅栏上，遥望远方。
所有楼的灯都熄灭，没有霓虹灯和喧嚣的广场，天空偶尔会有绿色光束探照灯一扫而过。
寂静的夜。
天空中的星星清晰可见。
宋时托腮仰望星星。
为什么会选中我呢？明明这么多星星。
没有人回答她。
“又装死。”宋时咬牙轻嗤。
【。。。】
“刚才为什么提醒我，怕我把这里的人屠杀干净么？”宋时无声问。
【你不会在今天杀了他们。】
系统的字出现又消失。
【你会在明天杀了他们。】
宋时数到第34颗星星，停住。
宋时要利用旧人，要杀死宋也，要毁掉新城市。
宋时从来没有动过救下新城市里的任何人的念头。
这些人是死是活，不在宋时的考虑范围之内。
【薛肖还活着，她拿着你的三系活下来了，她能撑到你去救她。】
宋时狂暴系升级为3S，系统失去威胁宋时的手段，治愈系2S，升不升对宋时没有太大的影响。
系统勉为其难出了一张感情牌，让宋时不至于完全丧失人类的情感。
如果刚才宋时将匕首交到薛琪手里，告知薛琪真相，宋时最后一点道德负担就消失了。
能把刀尖对准无辜的小孩子，经历这种道德下线，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是宋时做不出来的。
道德没办法约束宋时，本身实力又强到离谱，宋时只会越来越靠近宋也。
“你可真慈悲。”宋时吐槽一句，转身折返回寝室。
孩子们都已经在陈苏勤的故事中陷入梦乡。
宋时走到薛琪床头，半蹲下来。
薛琪抱着破娃娃闭着眼睛，做了噩梦，眉头皱成一团，睡得不安稳。
宋时烦躁挠了挠脖颈，“苦练那么久的情绪控制，今天栽在你这种小不点手里，服了。”
慢步靠近的陈苏勤听到宋时的嘀咕，无声笑了笑。
“妈妈……抱……”薛琪说梦话。
“你妈会活着回来的，好好睡你觉吧。”宋时拉了拉他的被子，只留下颗脑袋露在外边。
晚上守夜，宋时从陈苏勤口中了解新城市。
356.第356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三更）
356.
这座新城市，只有这么一所托儿所，除此以外，有一所小学，两所中学，没有大学。
接受过宋也刺激实验进而觉醒的人，孕育后代的几率低到百分之零点几。
接受人与异兽融合实验的人，孕育后代的几率是零。
从陈苏勤的口中得知，宋也专门有一座人类繁殖新城市，靠从基地里掳人不现实。
繁殖基地的人类也接受了改造，生殖方面的改造，具体什么情况陈苏勤不得而知，只知道每年都会有十八十九岁的青年力量运往新城市，弥补因为外出执行任务导致的人口缺损。
宋也究竟有几座新城市、城市的位置都在哪里、宋也一般停留在哪一座城市等等，这些秘密被宋也隐瞒的很好，普通人根本不知道。
甚至每一座新城市的市长，也叫副领，他们也未必知道全部的新城市位置。
当初抓到的一名空间系觉醒者，送回联邦读取记忆，他是宋也的直系下属，平时只听宋也的命令，即便如此亲密，他也仅仅知道三座新城市的位置。
宋也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关于这座新城市可能位于西山，陈苏勤神情茫然片刻，“西山不是禁区么？禁区是异兽的巢穴，我们生活在禁区？可这里从来没有受到异兽袭击，比基地还要安全。”
这一点也是宋时疑惑的点。
宋也是怎么做到的？
联邦政府派出大量部队去搜寻新城市的位置。
那么大座城池，只要是在这颗星球上，怎么可能找不到。
狩区寻了个遍，没找到一点人类存活的踪影，联邦政府怀疑在自由区，又联合游猎集团在自由区搜寻，到现在除了找到些不知道哪个年代的脚印和骨头碎块，一无所得。
宋也的新城市就如同建在异时空一般。
在禁区，就说得通了。
可是问题又回到原点，宋也究竟怎么让新城市在禁区落足的。
“新城市里有一片区域被划为禁区，你听说过吗？”
陈苏勤点头，透过窗户望向房间里熟睡的孩子们，“薛琪的姨姨便是偷跑去禁区被驻军射杀的。”
“禁区附近的驻军是整座新城市里最严密的，即便是行政楼普通人也可以进进出出。”
宋时想到白天偷听到的高层会议，轻松到她现在还有一种恍惚感。
“宋也曾下令禁止讨论禁区相关。不过他越压着不让谈，大家越好奇，我听别人说，禁区远远望去是一块荒地，十天有九天空气是灰蒙蒙的。”
灰蒙蒙的空气……宋时若有所思，既然是荒地，没有工厂，不存在废气排放。
陈苏勤将自己所见所闻全都告诉宋时，深怕漏掉什么，“禁区的位置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好像每一座新城市都有禁区，并且都在新城市的中央。”
越说越神秘，宋时想去看看的冲动越来越强烈，总感觉那地方隐藏着惊天大秘密。
陈苏勤看出宋时的蠢蠢欲动，提醒，“禁区的守卫都是宋也训练出来的最精锐的队伍，和我们这种靠实验催生出来的异能者不在一个层级上，你……做足准备再去。”
宋时心里想着该怎么进去，随意地点点头。
陈苏勤无奈叹口气。
“你晚上没有吃多少东西，给你这个，补充能量，明天也好战斗。”
宋时垂眸，是两根棕色包装纸包裹的蛋白棒。
宋时握在掌心，“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