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晴人。”
关于“梦境之主”的记录太少，四人组无法确定海达是不是自然死亡，或者当时有其他人推波助澜，只得先见一见这位佐佐木晴人。
然而，本人令卡洛琳大失所望。
就算觉醒神秘，这种胆小如鼠的软脚虾能成什么事？
“林先生，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如实回答。”佐佐木暂时醒不来，卡洛琳坐在床边，手扶眼镜，“请问你离开图书馆以后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林安思考片刻，说：“还完书，我就回了宿舍，顺便买了一袋熊猫外送。”他补充道，“安娜堡大学的宿舍有监控，你可以查。”
“我们会的。”
安娜堡大学的历史悠久，面积庞大，现代化难以全面普及。
除了大学建筑物和主干道，许多地方都没有安装监控，四人组早早看完了图书馆附近的录像。
海达离开图书馆以后，拐进一条偏僻的小道，消失不见；林安紧随其后，只不过是右转，和海达走了反方向。
十五分钟内，林安都没有在任何监控画面出现。
经校方人员解释，这无法构成证据，图书馆和宿舍楼中间隔有一条种满了白桦树的路，景色不错，小情侣经常在那儿约会，装摄像头的提案被铺天盖地的抗议和游行打回去了。
然后，熊猫外送拍到了林安。
如他所言，买完外卖，他回到宿舍，再没出门了。
完全是普通大学生的生活，没什么可疑之处。
略一沉吟，卡洛琳接着问：“作为佐佐木晴人的朋友，请告诉我他是否提起一个‘世界树论坛’的名词？”
林安假装沉思，半晌，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
“原来是世界树啊！”
“是！你听到了什么？”卡洛琳激动地前倾半个身子。
“‘世界树计划’是我和佐佐木入学时做的公益计划，目的是保护本地鸟类和生态环境。”林安神情自若地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在官网查到，怎么了嘛？”
这是真的，“世界树”一词正是林安从小组作业得到的灵感。
至于为什么海达查到了佐佐木的身上，估计是他和妹妹吹嘘自己的UI美化时，提到过“世界树计划”，毕竟那次作业赢得了大学的奖项。
一盆冷水泼下，卡洛琳的心拔凉拔凉。
林安点开压缩文件，大大的“世界树计划——来自深林的精灵”标题仿佛深夜的远光灯，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这太巧了，怎么会……”
神情恍惚之际，一条本地新闻的播报如同惊雷，炸响在卡洛琳的耳畔。
“……正在播报12月2日的【加油站连环枪击案】最新进展，警察目前扣留了三位持枪嫌疑人，并释放了17名没有武器的目击人员。误被请进警署，他们其中之一的海达·斯坦纳表示……”
海达·斯坦纳！
【加油站连环枪击案】发生的时候，他也在场？！
那起案子并非偶然，而是“神秘”行凶？
一时间，线索彼此链接，猜测充斥着卡洛琳的大脑，新的想法一下子顶替掉了林安身上似有若无的违和感。
“哎呀，摁到音量键了。”林安静音了电脑，“我和佐佐木刚才在听咱们大学的新闻，用的是MyTube的自动联播。”
卡洛琳猛地坐起身。
“感谢你的配合，林先生。”
“问完了吗？”
“这是我们专项组的名片，林先生。”卡洛琳从胸口拿出一张纸，放到电脑桌上刷刷刷写了一串数字，“三到五日后，有人会通过这个号码联系你，请务必让手机保持接听状态。”
说完，她抱着平板走向门口。
“辛苦你了，卡洛琳长官。”
“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啪嗒。”
宿舍大门彻底关上。
紧绷的弦一根根断裂，林安全身放松，转动了几圈电脑椅。
摆脱麻烦的喜悦浮上心头，林安一腔热血无处发泄，余光瞥见胖子尚未熄屏的手机，拿起来抽了一发十连。
很好，保底。
满屏的R和SR让人透心凉心飞扬，林安拿上书包，离开了宿舍。
一出门，他和麦克不期而遇。
“林，你还没回去。”麦克挑起粗眉毛。
“接受调查浪费了点时间，还好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你是真不怕死。校园里刚死了人，还敢在晚上出门。”麦克一扬手，扔出一张门卡，“睡我房间吧。一会儿我要去找艾普尔问个清楚，不回来过夜了。”
“哦，感谢。”
林安伸手接过门卡。
是时候回归日常生活了，频繁使用神秘术，总会露出马脚的。
第10章 测试能力
除了远处嗡嗡的交通声，街道很安静，孤单的路灯难担照明的大任。
灵巧的野猫踩着结满白霜的草坪，卡洛琳跟在它的身后，一起走向黑暗。
尽管几乎没有亮光，某个比黑暗更加漆黑的人影依稀可辨，他的身材高大修长，戴着一顶边帽，唯一的亮光从银色手杖泛出。
卡洛琳认出那人标志性的长风衣，她摘下眼镜，一张男人的脸浮现，他被浓郁的黑色雾气包裹，人形边缘呈现锯齿状，掉落细小的粒子，发出“滋滋”的杂音。
“卡洛琳，结果如何？”
“单论‘梦境之主’介质和‘世界树论坛’，这次调查糟糕透了，队长。”她简单地描述了一番佐佐木的情况，“我从没见过那么怕生的人！”
“我了解了，辛苦你跑一趟。”
“等等，队长，还有个意外收获。”卡洛琳舒展肩膀，只听布料撕裂的声响在安静的暮色响起，四片透明的羽翼舒展开来，“今天的死者绝非善茬。”
“毕竟是吸引梦境之主的人。”
“他正是前几天【加油站连环枪击案】的凶手。”
黑影颤了颤，说：“原来如此，‘枪击型’的神秘，很难和普通的犯罪分开来。”
“要不是佐佐木晴人的朋友无意间开了个社会联播，正好听到了海达·斯坦纳的名字，恐怕那件案子又要成为一桩悬案了。”
“佐佐木的朋友？”
“他叫林安，是龙国人。”卡洛琳回忆着两人的相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年轻人。和他对话时，全程让我感到如芒在背。”
卡洛琳陷入难以自拔的思索。
“他散发出格外鲜明的冷漠特质，引人侧目。与此同时，他却尽量不让我注意到他的不同之处，像一个伪装的外星人，假装和另一个文明打成一片，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他们一样。”
黑影沉默半晌，重复道：“林安，是吗。”
“临走之前，我把基金会的城市接洽号码给了他。”卡洛琳绕着卷发，“或许此人能为圣安尼洛夫所用。”
“居然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队长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成了这副模样，我真想马上见一见这个年轻人。”
“在我眼中，队长是最帅的。”卡洛琳俏皮地吐着舌头。
“‘对外测试’马上开始报名了，到时候让他试一试，等他成为基金会的一员，和罗伊德先生一队，你每天都能见到他。”
……………
停车场角落的小店亮起灯光，吸引着疲惫的人群。
这是一家位于市中心下街的简餐，廉价的咖啡香气扑鼻而来，顾客的体温让室内环境温暖而闷热。
林安点了一杯冰鹰式，靠着窗户坐下。
距离【魔弹射手】的事件过去了一星期，他暂时脱离“柯默思”，全心投入期末论文和考试，终于在临近冬日节赶完了地狱般的死线。
是时候找点刺激了。
林安将视线投向窗外，几个男人围在一处十字路口，交头接耳。
其中一人穿着破旧的长袖，单薄的身躯宛如冬日的一片枯叶；其余人扎着脏辫，满身纹身，最中间戴着棉质帽子，遮住了额头。
他们推推搡搡，一沓钱和卡纸布包互相交换。
下街，迪特里市的法外之地。
林安的想法刚一冒出，系统的机械音响起。
“是否消耗介质‘梦境之主’x1使用魔弹射手的能力【百发百中】？”
“瞄准。”
“数据解析完毕。”
像是射击游戏的第一人称视角，发绿的靶子瞄准了交易中心的男人，随着意念，林安能够放大缩小这个“镜头”，清楚地看见每处致命点。
只要他略加注意，人物的旁边就会弹出一个窗口“是否确认射击”？
一旦林安否认，窗口也随之消失。
除此之外，数据的最下方有个倒计时，显示着剩余时间：9:59、9:58……
总共有10分钟的计数。
这是林安不久前发现的功能，【百发百中】和及时使用的神秘术不同，它给予试用者一定的缓冲时间。
当系统问出“是否使用”时，只要否认，即可进入这个类似虚拟现实的页面，无法强制退出，只能等倒计时走完。
林安推测，这也是魔鬼诱惑使用者不断开枪的把戏。
射击游戏的视野取代了现实，林安仿佛是一个漂浮的镜头，亦步亦趋地跟踪着戴帽子的男人，哪怕他们已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离开了十字路口。
正常来说，林安再没法看见他了。
然而，被瞄准的男人的背影和正面像3D设计图，无比清晰地呈现在林安的面前，只要他注意到某个地方，立刻会弹出“确认”窗口。
这能力挺符合鹰国特色啊。林安想。
然而，目标走出了以我为中心的射程范围，哪怕此刻的我肯定“使用”，子弹又该怎么发射呢？
难道魔弹射手的弹道能在空中拐弯？
抱着探究心理，林安任由戴帽子的男人越走越远，倒计时一点点减少。
视野一花，男人坐上一辆车，镜头依然黏在他的身上，快速地往前不断跟进。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在他的身上，男人眨眼间开过了两个街区，来到市中心的繁华街道，离咖啡店足足有三四英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