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外的政策嘛，你们也清楚，毕竟圣安尼洛夫一直按照他们的观念。”
“呃，不好意思，我不太懂。”米希弱弱地说。
“总体来说，隔离神秘者和普通人，维护旧秩序，装作‘柯默思’并不存在。”老人说，“和他们相反的是，黎明协会倾向于从基层教育入手，让民众得到认识神秘、掌控神秘的机会。”
“啊……”
米希有些心动，黎明协会的观念似乎比目前基金会的方针好得多。
林安却不相信这家伙的满嘴跑火车。
“黎明协会”有着不希望一家独大的官方支持，面对督察组却仍处于弱势地位。
于是，他们便要准备利于普罗大众的说辞，吸引民众的支持了。
不过林安又不是鹰国人，无论万盛顿或者牛肉炖他都无所谓。
关键是，这帮人想让他们小队干什么？
“在鹰国，公职人员是受到保护的。当他们犯了工作上的错误，可以被开除，但不能因政见不同而被开除。”
老人叠着双手，表情平静。
“处理【雷鸟】的问题上，‘黎明协会’希望你们继续将它送到总部。除此之外，埃夫隆·鲁本执事和阿登纳分会长的行动超出了权力范围，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第106章 幽灵降临吧
黎明协会的演讲引人入胜。
老人虽一句督察组的坏话没说，只是公正地罗列事实，不知为何，他巧妙地让人对督察组的好感跌到了冰点。
原来分会长和执事本想晚上秘密干掉三人，配合着总部的研究人员，把尸体放进雷鸟的隔离室，中断运送，并顺势将西蒙召回总部。
人命增加，总部势必再次投票决定雷鸟的处置方案，督察组便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了。
谁料林安突然弃车逃跑，埃夫隆认为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怕他报信，赶紧通知了分会长，后者决定同步下手。
最终，早已潜入设施的黎明协会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结束会议，林安带着新的计划书离开。
黎明协会更改了他们接下来的路线，避开基金会分会设施，绕入总部。
防止督察组后续的干扰，黎明协会的另外两名成员将加入林安的队伍，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开着另一辆车跟在房车后面。
老人给了一行人新的通讯设备，和那两人进行秘密联络。
他们共用同一代号，“骑士”。
抛开似是而非的猜忌，至少黎明协会提到的理念相当新颖。
老人告诉他们，黎明协会得到话语权后，会把“神秘”的概念像新技术一样广泛教学。
最初内阁的决策是基于督察组背后的误导，以至于“超能力者是少数派”的观念深入人心，直到时间流逝和数据分析，这种理论破灭了。
无论怎么控制，都无法阻止人数上涨了。
于是官方扶持了黎明协会，制衡那个一家独大的派系。
黎明协会讲究将神秘日常化、大众化、合法化，立志于早点做完民众的心理建设。
老人还科普了不少新奇的概念，例如针对神秘者的法律改革、资料发放、资金补助等等，比基金会现存的模式公开透明得多。
实际上，督察组的政策更像是刻意限制神秘知识的获取，同时利用世家先进的情报抢先掠夺、制衡、支配和控制“柯默思”世界的资源。
往坏处想，兴许基金会曾经发现了降低污染程度的办法，却被以督察组为主导的势力误导、销毁、限制传播。
情报可是世家的一大底牌。
黎明协会或许有画大饼的嫌疑，但再烂也烂不过督察组了。
下午时分，林安一行人按照邮件行程到研究部门领取雷鸟的新资料。
聊着天，一阵喧嚣传来。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米希疑惑地问。
“哦，我们在给新人做体检。”研究人员回答，“西蒙队长认识他们，是艾娃夫人降神会总部的几个幸存者。他们多次接触’柯默思‘世界，因此需要测试辐射值。”
“新人？”米希惊讶道。
“口误，只是演习。”研究人员拿着平板，传输资料，“黎明协会的政策尚未落实前，我们必须遵守着现有的《员工手册》，对他们展开三级或四级控制。”
林安挑起眉。
黎明协会总部在新约克附近，所以那边的基金会无视督察组，让猫西斯开始新人训练。
新墨州则是“预演”，并未执行。
鹰国是个面积很大的国家，且每个州具有政治的独立性，有时候联邦层面的想法没法在州一级完全推行。
黎明协会的影响力在东部较强，离开了首都范围，越往西南部越弱。
“我也觉得不能永远监禁或监视他们。”研究人员继续说，“而且摆平这些人的家庭时，不仅要花费大量资金，手段还很冷血无情。新的政策听上去不错。”
“好是好……”米希揉着眉心，“我当初经历了一轮惊险刺激的面试才成为基金会一员的呢！”
“呵呵，假如黎明协会落实政策，神秘者或许像普通人一样，遵守适合新时代的法律，按部就班继续略微新奇，又还算熟悉的生活。”
“感觉很难实现。”米希摇晃脑袋，“人总是有私欲的嘛。”
“任何足够先进的技术都与魔法没有区别。当古人看到现代科技时，或许认为现代人生活于众神之间，并好奇为什么世界没有毁灭。相反，我们干得还不错。”
出于好奇和试探，林安靠近测试降神会信徒的地方，听着监控录像传来的音频，顺便和研究人员套近乎。
他不经意地提到艾娃夫人的笔记本，此人一问三不知。
林安换了几个人，得到的却是统一的“不清楚”和“没听说过”。
分会长怕是直接跳过自家的研究部门，把那本赏金猎人的笔记提交总部了。
林安不死心地再问几个人，忽然听到一名信徒怒吼的声音。
“不，艾娃夫人没有死！她明明是永生的！”
“什么？”
不仅是研究人员，林安也竖起耳朵。
“那天她预知到了愚蠢的死神即将敲门，因此找到新的躯壳，将灵魂转移到了它的身上！那不过是她在尘世最后一场考验！艾娃夫人升到了灵界，和宇宙行星融为一体！”
“你在讲什么狗屁。”研究人员扯了扯嘴角，“都说了，她是怪谈级别。”
“不需要你的肯定，只要我们相信就好。”信徒口吻嘲讽，“如果那不是她的话，为什么一反常态地结束聚会，更温情脉脉地引导我们避难呢？”
“嗯？当时现场还有第三位神秘者？”
“不不不，那就是艾娃夫人！”信徒们坚定不移地说，“因为她用伟大的爱包裹着我们，她神圣的灵魂和精神永远与我们同在！”
他们口中的艾娃夫人……
是我吧！
林安没想到信徒们的脑补能力过于强大，竟幻想出了“全知全能的艾娃夫人死而复生、升入天堂”的故事，极具神话和宗教狂热的色彩。
研究人员连忙继续追问，信徒们却约好了一样齐齐闭上嘴，绝不接茬。
末了，他们忽然说。
“她终有一天通过降神的方式回到这个世界。在那之前，我们要做好迎接的准备。”
“感觉这群人没法适应基金会的职场生活。”一旁的米希连连摇头，“或许应该先把他们送到社区中心治疗。”
就算精神正常，他们也认不出林安，现场被埃夫隆最后的疯狂破坏殆尽，林安的衣服也炸成了齑粉。
最终，这群信徒一边高呼“幽灵啊，降临吧”，一边被关进了三级控制病房——他们倒是适合督察组的管理方式。
“幽灵……”西蒙念叨着奇异的词汇。
“真是人如其名，无处不在。”林安感慨道，“不知道咱们那边有没有追查到Beta-004的下落。”
“【幽灵】被升成了Alpha-002。”
林安眼皮一跳。
大哥大姐，收了脑补神通吧！
我人都不在迪特里市啊！
“它的灵魂秘术仍然隐秘又残忍，还多了一种折磨被害人的方法：抽干尸体的血液。”西蒙咬牙道，“残暴、反社会、毫无人性！基金会将它的控制优先级提到了最高，可依然毫无线索。”
我去。
这根本不是我！
怎么，评级越高背锅越多？林安暗道，可算理解当初【雷鸟】的心情了。
“迪特里市的幽灵……”西蒙叹了口气，“林，我们聊点轻松的话题吧。从昨天开始，你就不太精神了。看来鲁本执事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嗯……”
林安偏过头，左侧的窗户正对一栋栋方形的写字楼，再远处是低矮的棚户，两侧地面往下倾斜，形成宽阔的避风港。
四处是放牧区，不规则的绿块被牛羊驴啃得左缺一块、右秃一块。
往更远处看，那片绿色渐变成了蓝色，能得看出来公路的线条，蜿蜒而上，构成了某种精细的网络，跟人体的神经系统相仿。
最远处，公路消失于层层叠叠的蓝色山丘，在浅灰色的平静天空下显现出模糊柔和的轮廓。
人类创造的有力又规整的直线和自然层层扩散的轮廓完美融合、相互各异的元素彼此间的和谐共存，像是一个复杂的融合体。
眼前的景色生机无限，充满了时代的痕迹，同时预示着无穷无尽的未来季节。
林安想，这是泰坦星应有的面貌。
不该存在发绿光的数据，以及或是神圣、或是邪恶、或是扭曲、或是治愈的能量，那是另一个世界投来的、转瞬即逝的阴影。
就像现在，系统终有一日彻底随着“柯默思”的星轨消失。
留下永恒的孤独。
最近跟着小队旅行，林安不停遇上各式各样的神秘者，这种孤独由此得到了缓解。
但因星轨接近而产生的狂欢，也终将因星轨分开而落幕。
他终将孤身一人；21岁的林安对自己怪异的想法和性格异常谨慎，身边的人发现他这种超脱是发自内心的，也没怎么尝试接近他。
由近到远的风景，林安看到了时间在流逝，一条河往终点奔腾。
他催动魔杖，褐黄色光芒笼罩双眼，心灵的幻想中，河流改变走向，往源头处倒流而去，最终分崩离析，就像裂开的肥皂泡。
林安苦笑起来。
可我的想法从不曾改变……
“接下来一星期我决定不离开房车了。”
“最后一段旅程确实不像之前那么轻松顺利。”西蒙的表情忧郁，“万事小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