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松点，别紧张。”女士从包裹里掏出一把糖果，“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他怎么了？”她的男伴问道。
“这孩子身体不太舒服。”
他一把推开女士，糖果撒了一地：“看在神的份上！你们怎么能这么冷静！那里挂着一个人啊！”
“你在说什么呢？”男士不安地问。
“尸体！尸体！有一具尸体！”他用尽力气大叫，“就挂在那里！”
更多的人聚集了过来。
“他生病了吗？”
“没事吧，孩子？”
“尸体！灯柱的尸体！”他尖叫着，想要穿过人群，却被人一把抓住，“让我走！我要去找警察！”
“他恐怕是犯了癫痫之类的疾病，最好去找医生。”
他挣扎了一下，那人松开手，任由他跌倒在地。面前是一排排模糊的面孔，行人们纷纷停下，好奇地踮脚，看看是什么引起了骚动。
他疯狂地向人群大喊，声音淹没在车辆的轰鸣声和窃窃私语中。
“做点什么！”他叫道。“不要站在那里！看一看灯柱，你们的头顶挂着一具尸体！有人死了，你们快做点什么啊！”
人群向两侧分开，两名警察向他走了过来。
“你还好吗？”
“那里有一具尸体，就挂在灯柱上，已经来回荡了很久了。”他疲倦地重复，“你们应该处理一下，不是吗？”
“你有点太极端了，孩子。”警察批评道，“请不要影响治安，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说完，他们离开了，人群也渐渐散去。
因为灯柱上确实空无一物。
于是他爬上灯柱，用一根绳子吊了上去，风吹过他的身体，来回摆动。
他看见自己从远处走来。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林安的耳畔回荡着西蒙的话语。
“我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了。杰姆斯·纳切尔，亲生父亲远走高飞后，母亲把他交给了住在法明顿镇的姐姐和姐夫，他们被迫收养了他，尽管那对夫妻已经有了两个女儿。”
西蒙冷静的口吻夹杂了一丝复杂。
“经过对比，几位受害者有个共同点，失窃那天，每个人恰巧走过了杰姆斯上下学的必经之路，只是不知为何，不管他们重复多少遍证词，都没有提到这一点。”
“原本我通知了吉姆的养父母一家，让他们配合今晚凌晨的控制行动，没想到你竟和这位神秘者不期而遇了。”
“尽管有些仓促，但凡事以你的安全为上，不要轻举妄动，林。”
林安合上书，缓缓看向吉姆的眼睛。
“为什么其他人看不见呢？难道这具尸体被施加了隐形魔法？”
“不，什么魔法也没有，仅仅是因为他们拒绝看见。当他们走近灯柱，他们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周围，或者虚构且自我的幻觉。”吉姆说，“事实上，他们只是在习惯性地忽略我。”
通讯设备那一侧的西蒙继续分析。
“他的神秘不是隐形——我认为杰姆斯真正的能力和‘盗窃’有关，他似乎可以通过对话，得知他人最珍贵的物品，然后用某种手段偷走它。”
“也许……”林安想了想，“是当时的光芒不够强烈。”
“光确认了我的实相，产生了我的形体。”吉姆苦涩地笑道，“可是，我发现这辈子都晒不到强烈的太阳光了，因为我太黑。所以我转向了另一侧的光，或许他们就能注意到我，哪怕是鄙夷、厌恶，甚至于仇恨。”
“少跟他说几句，林。”西蒙说，“图书馆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吗？”
“你指得是月光吗？”林安拉开窗帘的一角，“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图书馆什么时候闭馆？那位老人看起来需要休息。”
“不用担心，他住在这座图书馆里，和我，以及这些书一样，被迫在镇上‘隐形’了。”吉姆抱起小说，“虽然刚认识不久，我觉得我们很聊得来……西蒙，要不要交个朋友？”
“我看到了你的影子，如果可以的话，让杰姆斯也走到窗户旁边。我会尽量不惊动普通人，速战速决。”西蒙吩咐道。
“好啊。”
林安侧过身，伸出一只手。
窗外夜空如画，冬月泛着黄白色的光，让天际产生了漆黑到海军蓝的渐变，数以百万计的星星散布在它的周围。
温和的月光，倒映在吉姆的瞳孔。
“咣当！”
下一刹那，玻璃碎裂，黑羽飘散，月亮天使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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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的小说原型《菲利普·迪克的电子梦：第七梦》
第47章 追随阿南西的脚步
空间扭曲，能量涌动。
模糊的视角中，林安依稀看见西蒙修长的手指弹琴似的弯曲，星月碎片般的光芒划过一道弧度，覆盖住吉姆的整张脸。
紫罗兰色的火焰燃起，他痛苦地惨叫一声，昏倒在地。
西蒙拿出黑色的束缚带将他五花大绑，拎在手里，向林安略一颔首。
“我们到汽车旅馆汇合。”
说完，他振翅而飞，消失于黑暗。
窗外传来尖锐的警笛声，惊醒了沉睡的图书管理员，冲进来的瘦警察控制住他，安抚老人冷静。
林安向穿着警服的陌生中年人出示了特别调查小组的证件，后者示意他坐上自己的警车。
“我就是法明顿镇的警长。”中年人在车上告诉林安，“请各位安心执行控制神秘者的任务，我们会处理其他的麻烦。”
抵达汽车旅馆时，西蒙和两位队员已经在房间里了。
“法明顿镇的小偷？”米希上下打量昏迷不醒的吉姆，“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还是个初中生嘛。”
“小心些，毕竟是个觉醒的神秘者。”巴里拦住她。
林安眯起眼睛，隐约感受到能量从黑色的束缚带向外扩散，和泰坦星格格不入，给人不容违抗的严苛感。
这是什么东西？
移开目光，林安和小队成员站在一起，等待队长接下来的指示。
“由于突发情况，这次行动有些仓促，导致你们没能真正参与其中，得到实战经验。”西蒙沉声开口。
“队长，不好意思。”林安主动说。
“啊，我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只是单纯复述事实。谁也想不到神秘者会恰巧出现在图书馆里，和你撞个正着，林。”西蒙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所幸还算是圆满收场。”
“我们可以回基金会了吗？”米希说道。
“事情还没有结束。”西蒙扯了扯吉姆身上的黑色束缚带，确认松紧，“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等他醒了，从他嘴里问出失物的下落。”
“好、好的！”
林安跟着应了一句，见缝插针地问：“队长，我记得你说泰坦星的物品对付神秘者很难起作用，他不会挣脱束缚带跑掉吧？”
“放心，这些束缚带是研究部门特制……嗯，准确的说，是一种神秘术。”西蒙说，“林，把你手边的暖气打开。”
束缚带是神秘术？
这种实体化、脱离了本体、还能被他人使用的神秘术让林安想起《申命记》的石板。
土亭秘籍明明和迦南魔法毫无关联，金志恩却能够通过石板操控魔像，使用完全不属于他的神秘术。
“谁的神秘术？”
“这不重要。”
眼看西蒙想要一笔带过，林安出声打断。
“队长，为什么‘柯默思’的辐射能在泰坦星拥有实体？”
西蒙靠着墙壁做了个掏烟的动作，却从口袋里摸了个空。
“辐射值高了就能做到。”他似乎不愿多言，“你们只要知道，这些束缚带可以控制神秘者。”顿了顿，补充道，“至少约束杰姆斯没问题。”
林安眯起眼睛，束缚带边缘，模糊的文字顺着特定的轨迹流动，牢牢约束住吉姆的气场。
有点像……某种无形的戒律？
它的能量不算太强，介于卡门和金志恩之间，这肯定不是会长真正施展神秘术时的实力，只能说是他的神秘“碎片”。
“‘污染程度’让人产生身体上的异变，那么，辐射值一旦超过阈值，到底会带来什么变化呢？”
林安从床边站起，步步靠近墙角的西蒙。
“队长，从你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
“非常正常，除了有个人和我靠得太近以外。”西蒙掩饰住声音里轻微的颤抖，拉了拉外套，“你去开一下暖气吧，米希，不觉得这里太冷了吗？”
林安从怀里掏出一包纸盒：“别走啊队长，你把烟落在床上了。”
“里面装的是黑巧克力，我不抽烟。”西蒙一把接过纸盒，“看好这位神秘者，这是你们今晚的试炼任务。”
他略显匆忙地离开了汽车旅馆。
四周寂静，半晌，巴里拍了拍林安的肩膀。
“不要为难队长。我们的资历不够，还没到权限等级，公司自然有所隐瞒，他总不能为了我们违反合同吧。我相信，时候到了，基金会将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林安露出无辜的表情：“你抬举我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哪敢威胁我们那位来历不凡的队长。”
“西蒙·罗伊德，我好像从哪里读到过他的名字。”米希迟疑地一抿嘴，“十几年前的报道……他似乎是个DEA的缉du警察。”
“是吗？”
怪不得整理证据的时候，比专业侦探效率还要高。林安想。
“我也不确定，网上查不到相关信息，我可能是在报社的废弃仓库里偶然读到了这篇报道。”米希晃晃脑袋，“算啦，队长的过去和我们无关，当务之急是完成他的吩咐。”
三人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吉姆身上，正寻思怎么叫醒他，就听到吉姆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缓缓睁开眼睛。
“我这是……在哪里？”
“你已经被逮捕了，杰姆斯·纳切尔。”米希搬了张凳子坐下，“我们是特别调查小组，专门对付你这种人。老实交代，把失物藏在哪了？”
“果然，世界上的超能力者不止我一个。”吉姆试探地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被紧紧绑住，不禁露出苦笑，“而且还有个酷似复仇者联盟的组织。”
“别转移话题。”米希严肃地清清嗓子，“两个星期以来，你的偷盗金额早已超过5万刀乐。假如你老实交代，我们还能网开一面，从宽处理。”
“你有这种权力吗？”吉姆用真诚的黑眼睛注视着她，“或者说，你只是为了达到目的，随意编造了几句糊弄人的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