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下半身像山羊，黝黑的皮毛上刻着密密麻麻、纹身般的秘密词。
林安认识这种生物，它有门德斯山羊和黑山羊的别称，但更加广为人知的名称叫巴风特Baphomet，据说它们既是巫术的象征，也和诺斯替教代表“智慧”的神灵美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巴风特只是翻译之一，同样也有“巴伏美特”的写法。
代号Beta-001，迪特里市自由神秘者首领，神秘莫测的【巴伏美特的魔女】，此刻和林安四目相对。
我进入了魔女的幻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我明明知道了魔女的神秘原型，系统为什么没有跳出面板？
因为……我没能“亲眼目睹”魔女本人吗？
一瞬之间，林安闪过几个念头，意识落在腰间别着的魔杖上，蛇怪头颅里的宝石微微发热，似乎和魔女的幻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因为它吗？
“你好，可爱的人。”魔女主动开口，“你的身上有一股属于我的同伴的气息，由于它的吸引，我把你认成了它。”
“晚上好，伊索尔女士。”林安礼貌地打着招呼。
“呵呵，别把我叫得那么尊贵。”面对疑似杀死同伴的凶手，魔女非但不愤怒，反而愉悦地眯起眼睛，“年轻的人，我该怎么称呼你？”
“瑞吉尔·图尔弗。”
“不，你在撒谎，还用这么难听的假名。”魔女低声笑道，“我看到那只天使把你从蛇怪的肚子里剖出来，他叫你‘林’，所以你是基金会的林安，对吗？”
“你在现场？”林安一怔。
“我在，我不在，我用幻境笼罩了呼唤我的同伴。我也想救走我的蛇怪，可是已经太迟了。天使的魔法屏蔽了我的感应，我无力用幻境覆盖住它的身体，让它回到我的身边。”
看样子，魔女的评级可能和西蒙差不多。
“你可以随时随地展开幻境？”林安环顾四周，夜晚的景色化作五彩斑斓的抽象概念，他像是闯入了几何世界，“现在其他人看不见我吗？”
“只有愿意接受恩惠的人。”魔女说，“他们将自己的精华完好无损地交给我，无论他们在哪，我都能听到他们的呼唤。”
“你给你的信徒们按上了‘卫星导航’？”
“很好的比喻，于我而言，他们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清晰可见，只要我们还存在于同一片天空下，我就能看到他们闪烁的光。”
“你……没听说过卫星导航吗？”
“我不会用电子设备！”
林安眸光颤动，魔女和想象中差距略大。
怪不得她当时在兑换仓库的电脑屏幕上写字，恐怕是因为不懂怎么敲击键盘。
从魔女的只言片语，林安大致拼凑出了这种幻境的效果。
通过某种仪式，魔女得到了追随者们的坐标，只要他们“呼唤”，魔女就能让能量蔓延过去，展开幻境笼罩这个人。
林安想起用幻境到处偷东西的吉姆，看来“幻想家”介质不在意空间阻隔，他们只需要施展神秘术的“坐标”。
原来自由神秘者之所以很难抓捕，是因为只要他们躲进幻境，以魔女的评级，基金会几乎束手无策。
通过蛇怪的遗骸，魔女也掌握了我的坐标……
还好幻境没有杀伤力，魔女和林安的能量不能互相影响，它是个单纯的躲避处，而且林安随时能主动结束这种联系。
“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魔女再次开口，“假如你愿意成为我们的一员，【狐仙】会高兴的。”
第69章 追求自然的精神
骤然听到学姐的名字，林安陷入沉默。
魔女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半晌，他开口道：“可我是基金会的人，还把蛇怪的尸体做成了武器。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杀了我给同伴报仇。”
“它死了，而你和它的生命融为一体，我认为这是灵魂的延续。”
魔女走了过来，她足有两米高，温热的手掌含情脉脉地抚着林安浓密的黑发。
“林，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因为我的梦想是让任何人都能想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基金会只是一种立场，而不是组织——因为思想是可以改变的。”
“每个人都随心所欲的话，世界恐怕会毁灭吧……”
林安不禁想到魔女麾下那群自由神秘者，他们固然是“自由”的，却各个疯狂、残忍且草芥人命。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如何，魔女都会用幻境帮助他们逃离基金会的惩罚。
没有绞刑架的恐惧，就没有绞刑架带来的道德约束。
发现林安的迟疑，魔女满不在乎地摇晃着她那条短短的羊尾巴。
“你不相信我？你想，她疯了，或许吧。可‘柯默思’的星轨终将交汇，给予每个人反抗的机会。神秘是一块砖，你在用它建造理性的法院，可我正把它从现实世界的窗户扔出去。”
“人类总需要某种秩序。”林安的眼神闪烁，“真正的无序将是灾难。”
“错了，重要的是传播混乱，而不是消除混乱！听着，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这是一个咒语。听这句话……你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
林安的瞳孔缩小。
魔女的话触动到了他内心最为隐蔽的角落，一直以来，林安总是强迫自己戴上道德枷锁，并非是因为愿意，而是他总觉得，一旦抛弃了身为人类的原则，他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那些让他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特质，将彻底吞噬他。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得“柯默思”的辐射让我曾魂牵梦绕的幻想，全部化作了真实。
不，不！
林安强行驱逐了这个想法。
“柯默思”终究是一场为期十年的狂欢，他不属于那个世界，他是泰坦星的人，他的余生都将生活在泰坦星的土地上！
“容我考虑考虑。”林安转移了话题，“【狐仙】知道我是神秘者吗？”
“你希望我告诉她吗？”
“不必了。”
“哦，我嗅到了一丝浪漫的气息。你们是不是情侣？”
刚刚迷茫情绪烟消云散，林安差点绷不住表情。
魔女，你越来越令人大跌眼镜了！
不过被她打听隐私，林安没有感到不适，反倒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倾诉欲，或许是他知道魔女不会对他指手画脚，或许是因为魔女和他的现实生活毫不相干。
组织着语言，林安开口。
“大一的时候，学姐发现我寒假期间留在大学，就邀请我到她家一起吃年夜饭，一来二去，我和她的家人渐渐熟络起来。某天，学姐的妈妈找到我，说她觉得我是个不错的……女婿。”
“但我和学姐只适合当朋友，于是那段时间里，我们不得不假装在一起，久而久之几乎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们先在约会地点拍一张合照，然后打开电脑，互不打扰地投入工作。”
“所幸学姐的妈妈只坚持了一年。”林安笑了笑，“催婚，很奇妙吧。”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魔女果然没有发表令人讨厌的评论，不留痕迹地将对话继续下去。
“我的爱人——”林安深吸一口气，“只有神秘学！”
十分钟后，巴里将一杯冒热气的咖啡塞给林安，他发现年轻人俊秀的脸庞浮起浅浅的笑容。
和平常礼貌又疏离的他截然不同，这一刻的林安似乎打心眼的高兴。
“想到了什么好事吗？”巴里好奇地问。
“刚刚收到邮件，无聊的出勤总算要告一段落了。”林安扬起发亮的手机屏幕，“会长出差回来，并给我们带来了一项艰巨的新任务。”
“那你还笑。”
“我喜欢挑战。”林安吹开咖啡表面的热气，“更喜欢公费旅游。”
巴里凑近手机一看，邮件内容如下：
致控制3队，
安·林，梅里莎·斯莱恩，巴里·芬顿，你们好。
很高兴地宣布一条消息，代号Alpha-001【雷鸟】已控制成功，它从密歇根州飞往邻国，转了一圈，最终于新约克市落网。
该个体的档案仍登记在我们设施名下，经过高层的讨论，一致决定让各位承担这份光荣的运送职责。
你们需将【雷鸟】送至位于卡列夫尼亚州的圣弗朗西斯科总部。
本次出勤为长期任务，将于1月31号上午10点正式开始，即日起你们共有2天的准备时间，请自行分配。
附件里是详细的行程单。
如有不清楚的地方，请联系西蒙·罗伊德。
圣安尼洛夫密歇根州迪特里市分部基金会会长，
阿维亚·伊曼纽尔。
…………
林安合上厚重的古籍，长长舒了口气。
脑海响起系统的机械音。
“条目《魔法大全III：吹奏潘的笛子-熟悉橡树之人的崇拜秘术》已收录，你获得了介质‘求知者’x3，‘自然祭祀’x5，‘真理之神’x2，‘农耕之神’x1，‘大地之主’x1。”
熟悉橡树之人其实指得就是德鲁伊，因为druid在盖尔语的意思是“了解橡树、熟悉橡树”。
德鲁伊是凯尔特人的信仰，它在公元前五世纪时遍布高卢、狮国群岛、西洲、小亚细亚和巴尔干地区，直到公元一世纪，罗马人对凯尔特人进行了镇压，德鲁伊教最终被至高神教派所取代。
自古以来，人们对德鲁伊有着很多猜测，但实际上，由于德鲁伊教只能通过口头相传，接连不断的战争又席卷了这些信徒，导致正统的德鲁伊仪式和教义几乎全部失落。
目前，有关德鲁伊教派的内容几乎都来自希腊人和罗马人的著作。
例如在第欧根尼·拉尔提乌斯Diogenes Laertius的著作中，他提到早在公元前四世纪亚里士多德时代，德鲁伊就已经是一个古老的机构。
无论男女，都能成为一位德鲁伊，他们是传统智慧的守护者，关注道德哲学、自然现象和神学，并精于占卜、解释预兆、祭祀仪式、制定历法、草药神药、天文科学和诗歌创作。
德鲁伊的职责包括举行宗教仪式德鲁伊德尼 Druidnies，充当民众与自然神灵之间的调解人，并参与一些政治和司法的决策。
根据希腊人的记载，德鲁伊认为特定的树木、植物或动物具有神圣和治疗力量，最著名的莫过于槲寄生，橡树在德鲁伊的教派里代表了治愈、生育、幸运和抵抗邪恶的意象。
因此，德鲁伊一般会在橡树林，河流源头和湖泊举行仪式——凯尔特人也崇拜着水神，他们相信水是神圣的。
现存为数不多关于德鲁伊仪式的详细描述来自普林尼。
他写道，一位身着白袍的德鲁伊爬上橡树，左手用镀金的青铜切割槲寄生，并用白布包住被砍下的叶片，磨成粉末放入清水分给民众。
这种茶水可以控制癫痫、高血压和麻痹，并治疗不孕不育的疾病。
祭祀们又宰杀了两只白牛作为祭品，举行盛宴，所有的凯特尔人跟随祭祀起舞，向大自然传递他们的崇拜。
罗马人的记录里，德鲁伊是一群“崇拜自然、血腥、未开化”的野蛮人，但后世的人们以古典文本为创作基础，重新定义了德鲁伊教，将他们的仪式浪漫化、精神化、理想化。
《魔法大全III》记录的德鲁伊教仪式经过了后世的诠释，因此系统给出的评级为“传说D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