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待在这片没有魔法的地方,他才能感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妻子那灼热如烈焰的可怕视线,这也是他选择这片令人不快的土地进行居住地唯一理由。
“外邦人!请离我们远一点!德玛西亚的难民已经够多了,我们不需要再有人来跟我们抢夺土地和粮食!”
伴随着挥舞木棒的呼啸声,身后传来了某个德玛西亚村民的训斥,仿佛被人用利箭刺穿,齐拉姆佝偻起肩膀,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他认为自己是在有尊严的走,实则在德玛西亚人眼里,这个外邦人难民正如同一只肮脏的老鼠一样缩着脑袋,一路小跑向着村外狼狈逃窜而去。
村庄里多了些许欢笑声。
在东南方向,临近诺克默奇平原的静谧森林外围,是齐拉姆为自己和两个女儿打造的家。
因为那里没有德玛西亚人,也没有莫姆比亚人,因此齐拉姆选择在那里建起简陋木屋。
至少要让自己的女儿长大一点,至少要让排外的德玛西亚人更加接受自己一点,不然他不敢想象万一有人心生歹意带走了自己的女儿该怎么办,自己很无能,既没有被巨神峰选中,也没有被妻子选中,就连排外的德玛西亚人也不接受自己,自己只能在恐惧中狼狈地逃离。
回想到了女儿可爱的容颜,深知人心险恶的齐拉姆叹了口气,消失在了德玛西亚边境。
快到静谧之森的时候,齐拉姆警惕地站在原地,因为他迎面而来的方向,跑来了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士兵,从装束上可以认出,这是莫姆比亚部族的战士。
‘难道莫姆比亚人要入侵德玛西亚吗?’
男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或许自己快速返回德玛西亚,告诉德玛西亚人莫姆比亚人入侵这个消息可以让德玛西亚人更加认同自己,只是如果自己转身逃跑的行为引起了莫姆比亚战士的敌意怎么办?如果自己死在这里怎么办?如果自己死在这里女儿要怎么办?…
并不知道宛若鹌鹑一样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男人在思考着什么,一个善良的莫姆比亚溃兵大声道。
“喂!那个人!诺克萨斯已经攻陷了诺克默奇平原!如果你看到诺克萨斯的士兵的话就赶紧逃吧!别让诺克萨斯人砍了脑袋!”
并没有理会脸色一僵的齐拉姆,溃兵马不停蹄地向着西方跑去,仿佛身后真的跟着几百万诺克萨斯大军。
眼见那群莫姆比亚士兵匆匆忙忙地离开,齐拉姆稍稍松了口气,却也只是稍稍,因为他马上就想起了士兵口里所说,诺克萨斯人占领诺克默奇平原这件事。
“自己可是刚刚在静谧之森安顿下来,女儿孱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长途跋涉了,
更何况,如果自己强行带着女儿前往德玛西亚定居的话,有不能做工的乞丐,以德玛西亚的排外程度很可能会强行殴打驱逐自己,而莫姆比亚人也败了,来了更加可怕的诺克萨斯人……”
抬头看天,齐拉姆总觉得世界之大,居然没有自己和女儿立足之处。
“总之,还是先回去吧,女儿还饿着肚子。”
静谧之森外围的一间简陋木屋内,两个一脸炭黑泥泞的小女孩肩并肩抱着腿坐在冷冰冰的地上,破破烂烂的麻布短衣并不能让两个小家伙感受到温暖,尤其还是在肚子‘咕噜咕噜’的情况下。
“姐姐,我饿~爸爸在哪里呀?”
黑发小女孩委屈巴巴地拉着姐姐的小手,大眼睛充满了水雾。
“妹妹,我也饿,爸爸还没回来。”
握着妹妹的小手,金发的姐姐看着妹妹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开始迷糊起来。
饿,会让人失去思考的能力,极饿,会让人崩溃。。
看着妹妹即将哭出来的样子,率先哭出来的姐姐抱住了妹妹。
“呜呜呜……爸爸(哽咽)爸爸很快就能带着食物回来了,不要怕,有姐姐陪着你(哽咽)。”
“姐姐别哭,呜呜哇哇,姐姐别哭哇……”
两姐妹互相安慰着彼此,效果却很差,反而同时哭的稀里哗啦的,一个比一个大声。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两姐妹开始说悄悄话,对于小女孩来说,这是不再饥饿的唯一方式。
“姐姐,你说妈妈为什么要离开爸爸?”
“胡说!明明是爸爸选择离开妈妈的,妈妈只是很忙很忙,却从未离开我们。”
“呜呜,姐姐你胡说!明明就是爸爸想要跟妈妈和好,想要妈妈跟我们一起走,妈妈却一直都在拒绝,反而是疏远了爸爸,你为什么要说是爸爸离开了妈妈啊?”
送开了抱着妹妹的胳膊,姐姐鼓起了包子脸。
“妹妹,妈妈并没有抛弃我们,是爸爸带着我们逃离了妈妈,你明白吗?是爸爸抛弃了妈妈,虽然……虽然也是为了我们好,但这并不能改变爸爸抛弃妈妈的事实。”
“你胡说!”
委屈地松开抱着姐姐的手,妹妹也气呼呼地不肯说话了。
两姐妹的冷战一直持续到拉着门栓的木门被敲响,两姐妹捂住嘴巴,眼神惶恐。
“米莎?希娜?”
“是爸爸!!(*2)”
惶恐散去,喜悦的两姐妹再次抱在一起,小小的欢呼了一下。
木门从内侧被打开,齐拉姆憨笑着放下肩膀上的破麻袋,张开双臂把两个可爱的女儿抱在怀中。
只有这个时候,作为父亲的他绝对不会在任何困难面前退缩,即使下一刻自己就会死去。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可以做到。
。
Chapter26 德玛西亚的应对之策
“你是说,诺克萨斯人用潜入突袭的手段击败了莫姆比亚人,占领了诺克默奇平原?他们不是正和达莫尔平原的北方蛮族战斗吗?怎么会有余力突袭占领诺克莫奇?”
新建城市,德玛西亚的聚落中心,嘉文达尔克有些吃惊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德玛西亚战士。
“是的,族长大人。”
德玛西亚战士指了指自己身后被德玛西亚士兵押解着的莫姆比亚士兵。
“是这些溃兵亲口说的消息,应该不会是假的。”
嘉文达尔克看向莫姆比亚士兵。
“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败的?为什么不早点派出人手向德玛西亚求援?我们又不是不支援你们?怎么会被诺克萨斯人击败呢?”
被德玛西亚的士兵松开,一脸恨意的莫姆比亚士兵朝着掌握德玛西亚权力中枢的男人跪倒在地。
“禀告族长大人,是那狡猾可恨的诺克萨斯人以难民的方式逃入城中骗取了莫鲁晓夫族长的信任,等到诺克萨斯人掌控城关要害后,就装备了偷偷运入城中的精良武器突袭了我们,
我们的士兵有很多人被卑劣的诺克萨斯人通过偷袭直接阵亡,诺克萨斯人又斩首了莫鲁晓夫族长和许多百夫长,我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他们还用背叛了莫姆比亚的叛徒哈罗德长老劝降了其余的莫姆比亚反抗者……
只有我们逃的比较快的十几个莫姆比亚人逃了出来,其他人都被残暴的诺克萨斯人杀了……
求族长大人出兵救救莫姆比亚吧!”
凝视着在自己眼前不停磕头的莫姆比亚战士,嘉文达尔克笑着上前扶起对方,温和地开口道。
“你们一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出兵的事宜我还需要和其他的长老商量一下。”
说完嘉文达尔克就打了个手势,德玛西亚士兵点点头,扶着莫姆比亚士兵缓缓离开。
“嘉文族长,德玛西亚真的要出兵帮助莫姆比亚人夺回诺克默奇平原吗?”
一直站在嘉文达尔克身后静默不语的幕僚开口问道。
“如果诺克默奇还没丢掉的话,我是一定会出兵的,可惜……
是愚蠢的莫姆比亚人自己丢掉了诺克默奇平原,况且莫鲁晓夫已经被杀,其余的莫姆比亚人也会被诺克萨斯人控制的哈罗德所奴役,我们出兵的意义已经不大了,诺克萨斯人岂是好对付的?
我们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跟北方蛮族战斗的诺克萨斯人是哪来的兵力奇袭莫姆比亚,又岂能盲目出兵?怕是要连德玛西亚也要葬送在诺克萨斯人手里。”
“那就好,我就怕族长大人听从了那是士兵的请求,选择出兵白白损耗我德玛西亚的兵力。”
穿着体面的白袍幕僚松了口气,嘉文达尔克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不过诺克萨斯人多这种卑劣战术不可不防,…
布尼利斯,马上下达命令,抓捕严查近半个月来所有来到德玛西亚的难民,统一看管监禁处理,每日只分配半人份的食物份额,让他们去耕田挖矿,直到有三个完全可靠的人可以证明难民不是诺克萨斯的奸细为止,不然就一直以奸细的待遇工作下去,违抗者允许就地格杀,
暂时封闭来自于诺克默奇平原的道路,加派德玛西亚剑士看守交通要道,派出探子,探听诺克萨斯人在诺克默奇平原的动向……对了,乌鲁斯山脉的密银开采情况怎么样了?”
“禀告族长大人,经过了一年的秘密开采,乌鲁斯山脉的密银村已经囤积了四公斤密银,其中在装备打造时融耗了两公斤左右,还有不到两公斤的密银尚未使用,被希尔达家族看管着,
开采过程中有矿工收到了龙禽的攻击,开采困难,不知我们是否要……”
“那不重要,别惹龙禽,库尔萨拉人说过,龙禽很记仇……
死了人只要再派囚人去开采就行,反正他们也活不到离开天顶矿坑……密银装备储量如何?”
“密银长剑十五柄,密银长枪二十杆,密银镶铁皮铠十副。”
“告诉战争铁匠加急打造,不必留手……
还有,密银之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泄露任何消息,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抹除可能存在的纰漏。”
“是。”
“还有,既然诺克萨斯人来势汹汹,虽然有些草率,不过密银装备也该给士兵装备上了,嗯……对外就宣称这些密银装备,是用德玛西亚特有炼制之法所得到的特种钢材打造而成,密银融铁钢也可对外称之为德玛西亚钢,
你来亲自着手挑选最为强悍和忠诚的战士,先为他们装备德玛西亚钢装备,以防诺克萨斯人来袭,
还有,让所有什长以上的队长来我这里报道,我要亲自掌控这支最为强大的德玛西亚战士。”
……
番薯已经吃完了,女儿又饿了肚子。
或者说,对于两个饭量极大的女儿来说,那几个野番薯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只是还未走出静谧之森,眼前发生的一切就让齐拉姆心头直跳,一脸惊恐地趴在草丛里,任由锋锐的草叶划破皮肤,男人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树丛之外,从未见过的披着银色护身盔甲的德玛西亚士兵抬起了手里的弩弓,一脸冷酷地扣下机括,弩箭把企图跑向远方的瘸腿老男人射杀在当场,还有四五个熟悉的面孔被德玛西亚士兵用麻绳栓住了手脚,宛若牛马牲畜一般,捆着被士兵拉向了德玛西亚的方向。
“布莱克被抓,老瘸子……就这么死了?”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刚来德玛西亚的时候,那个瘸着右腿的诺克萨斯难民匀了半个乞讨来的面包给自己,让自己度过了最紧要的难关,在那之后自己也和对方达成了默契,经常守望相助,还给自己介绍工作的地方,可是,老瘸子却莫名其妙的被德玛西亚的士兵杀了?
“德玛西亚人疯了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拉姆不敢赌自己这幅落魄的样子出现在这群可怕士兵面前,是会把自己捆住带走,还是会直接一弩箭把自己带走,原本想要去德玛西亚找照顾自己的熟人干些小活,从而成功弄些食物的男人此刻不得不打消了自己过于危险的想法。
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静谧之森,齐拉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返回小木屋。
。
Chapter27 翡翠领
木屋内,两个只有五岁大的小女孩因为需要节省体力,不得不睡在硬硬的木板垫麻床上,听到了敲门声和熟悉的声音,小女孩眼睛一亮,飞快地跑下床给父亲打开木门。
“爸爸?你这次可真快啊~我和姐姐好饿好饿……这次爸爸带回了什么好吃的呀?”
跑的最欢快的希娜率先扑在了齐拉姆的怀里,说出来的话却让齐拉姆无地自容。
他始终明白,爱不能当饭吃,却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理解。
这样的理解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没有任何作用的男人。
连自己的女儿都养不活,自己活着有什么用?
怪不得妻子成神后就冷落了自己……
“希娜,爸爸他……一定是忘了取东西才回来的,是吧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