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了这个大跟头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召集人马,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娜伽卡波洛丝的神庙之外。
对于普朗克来说,这时候,铁钩帮的手下已经不再可靠了——经此一事,比尔吉沃特人已经不再畏惧自己,哪怕铁钩帮毫发无损,自己也很难继续统治这座海盗之城!
巨大的打击之下,普朗克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爬到了娜伽卡波洛丝的神庙之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或者说,无论是情感还是理性,都在催促着他来到这里,催促他见一见俄洛伊。
情感上,那是他的旧爱,或者说唯一的爱情。
理智上,想要翻盘,说动俄洛伊也许是普朗克唯一的机会。
“俄洛伊在哪?”趴在神庙的大门外,他大声嘶吼着,“叫她来见我——俄洛伊!”
“我在这,普朗克,”俄洛伊将神悉抗在肩膀上,“普朗克,闭上你的嘴巴——这让你看上去像一坨屎。”
“我的船,它没了。”见到了俄洛伊的普朗克仿佛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全都没了。”
“我可不在乎你的船。”俄洛伊摇了摇头,“这就是我为什么甩了你。”
“你那时候说的是我要继续前行,回到海上。”普朗克清晰地记得当时俄洛伊每一句话,“但想要出海,我需要一条船。”
“我记得你说过的。”俄洛伊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旧爱,“你只需要一支独木舟就能出海。”
“我本来有冥渊号!”被这种目光刺激到了,普朗克忍不住扯着脖子大叫了起来,“比尔吉沃特也是老子的地盘——”
“但现在,你只是一条丧家之犬。”俄洛伊俯下身来,“除了曾经身为海洋之灾的骄傲,你一无所有。”
“只要有人挺我……”普朗克咬牙道,“给我一个机会,我依旧是比尔吉沃特之王——”
“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俄洛伊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一双如蛇瞳一般的眼眸里,代表着人性的光辉终于渐渐散去,“既然你认为自己还能翻盘,那就来吧!”
下一刻,俄洛伊伸出了胳膊。
通过神悉,她将自己的精神延伸出去,呼唤着娜伽卡波洛丝的能量。
一股泛着光亮的雾气从神像的嘴里倾泻而出,大海妖雕像的周围环绕起了蓝绿色的能量漩涡。
这些能量渐渐实体化,变成了一条条触手——在黄金神像的映衬下,这些触手就像海面上的日出一般优美,同时也像海底最黑暗的憎恶一般可怕。
在普朗克的视野中,神像内探出的触手数量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迅速增长着,它们完全舒展开来,死死地拉扯住了普朗克的灵魂。
“唔——”
仿佛是溺水之人发出的最后一丝呻吟一般,普朗克迅速失去了意识。
“直面娜伽卡波洛丝!”俄洛伊高高举起了神悉,连带着普朗克的身躯也仿佛一条落水死狗一样被拖了起来,“证明你自己!”
一如之前的拉克丝,普朗克也被带进了试炼之中。
而和拉克丝不一样的是,普朗克没有卡尔亚保护,他所面对的试炼更加可怕。
在这方世界中,无数只庞大的触手不断地击打着这个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船长。
普朗克踉跄地翻滚在海浪之中,尽可能地低躲避着袭击。
但每躲过一次,就会出現更多触手。
这些触手一面攻击着他,一面将他不断向下推,越推越远离自己的灵魂——越来越接近湮灭。
灵魂剥离和湮灭痛苦很快超过了身体残缺所带来的痛苦,普朗克很快就来到了试炼的极限。
而在这种极限的情况下,他终于迎来了突破。
冥冥之中,普朗克感觉到这也许这会是触手的最后一次袭击,他踏浪而起,终于没有继续闪避,而是主动迎上了无尽的触手——生的意志足够强烈,这才是通过娜伽卡波洛丝试炼的唯一方法。
哪怕这一下会被触手拍到海水之中,只要挺过去,试煉就算成功!
怀着这种心思,普朗克挺起了胸膛。
下一刻,触手重重砸下。
被碾压的痛苦让普朗克的灵魂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哀嚎,但在痛苦之余,普朗克的心中也涌现出了一分喜悦——就是这样,接下这一击,通过蛇母的试炼,卷土重来……
然而,就在一切都在按照普朗克所预期的方向前进、他即将通过试炼开始绝地翻盘的时候,试炼的世界内,普朗克身下的海浪忽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小小的、金黄色的沙滩。
啪叽一声,普朗克被拍在了沙滩上。
【0182】 意外收获
普朗克被卡尔亚阴了。
实际上,卡尔亚之前要求拉克丝去参加娜伽卡波洛丝的试炼,除了他告诉拉克丝的“让她明白概念神的意义”和“为攀登巨神峰做准备”之外,还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目的。
那就是如果可以的话,坑一手后来进行试炼的人。
在没有卡尔亚的焰浪之潮中,普朗克最终逃得一命,并通过娜伽卡波洛丝的试炼,拥有了翻盘的资格。
卡尔亚可不希望这家伙还能苟延残喘——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将他彻底消灭比较好。
所以,在试炼中救下拉克丝的同时,卡尔亚还给神悉留下了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毕竟,从拉克丝参加试炼的情况来看,这个试炼的世界的确以娜伽卡波洛丝的伟力为基础,但直接制造者却是俄洛伊——以卡尔亚的能力,瞒着俄洛伊,通过神悉悄悄在她的试炼世界留下一点印记……还是可以的。
而这一手,现在起作用了。
在最关键的时刻,普朗克被拍在了沙滩上。
试炼失败!
……………………
也许是因为普朗克足够命硬,又或者俄洛伊余情未了选择了有所庇护,虽然试炼失败,但普朗克最终还是勉强留住了性命。
娜伽卡波洛丝的祭司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然后直接把他丢出了神庙。
半个身子都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伤口的刺痛让意识有些模糊的普朗克再次清醒过来。
铁钩帮没,蛇母也抛弃了自己。
普朗克的面前一片黑暗。
就在他几乎就要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瞧瞧这是谁,是普朗克!可是,为什么强大的普朗克正惨兮兮地泡在海水里呢?”
“你是谁?”普朗克努力地抬起头,想要看见这个嘲笑自己的人的脸,“让我瞧瞧,是哪个小螃蟹在嘲笑着搁浅的琢饵鱼——”
“哦,好可怕,我听见了普朗克的威胁,这可是海洋之灾的威胁!”出现在普朗克面前的不是一张小人得志的脸,而是一条长长的、黏糊糊的舌头,“啦啦啦啦,我好害怕;啦啦啦啦,吓死我啦!”
一只滑稽的小短手扯住了这条舌头的末端,将其拉成了一条琴弦,而舌头主人的另一只小短手则是如弹琴一般,有节奏的拨动着这根弦。
不仅如此,这家伙还边弹边唱,口水四溅地表现着自己的喜悦——仿佛没有任何幸灾乐祸,只是纯粹的、不含其他杂质的喜悦一般。
普朗克眯起了眼睛。
大大嘴巴,长长的舌头,肥肥的身躯,鼓鼓的肚子,圆圆的脑袋……
这些奇妙的组合拼凑在一起,再加上一套并不合体的礼服、一顶看起来分外滑稽的礼帽,普朗克很快想起了一些自己视为天方夜谭的故事。
“塔姆·肯齐。”海洋之灾的嗓子里发出了呻吟一般的声音,“真可惜,你找错了人——我不是愚蠢的赌徒。”
“你过去的确不是。”塔姆收回了自己的舌头,“过去你是蛇母的宠儿,是海洋之灾,这这座港口的主人……但很可惜,现在你不是了。”
“……”
普朗克没有说话。
“所以,如果想要夺回一切的话,你只能选择赌一手啦!”塔姆似乎很满意于普朗克的反应,愉快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肚皮,“来吧,和恶魔聊聊天,你很走运,今天的塔姆并不怎么饿,在我想要開始吃東西之前,你有足够多的时间——”
普朗克打心底不想和这个恶魔有所牵连。
但理智告诉他,这也许是他唯一的选择。
“聊什么?”普朗克勉强坐起来,“骨雕么?”
“美食吧。”塔姆伸出手来,一晚面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手里,“要不要尝尝塔姆的手艺?”
“……”
“……”
……………………
多亏了比尔吉沃特的乱局,在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之中,几个赌棍的消失并未引起任何波澜。
当局势逐渐稳定,莎拉开始找大家谈谈关于艾欧尼亚贸易的问题时,鼠镇两条商业街换了话事人的事情,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个带着面具、有一只缠满了绷带的右手的家伙声音嘶哑而低沉,在整个会议过程中只是说了一声“到”,随后便不发一语。
不少人甚至暗暗思忖,这个叫塔克的家伙是不是睡着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
虽然理论上说,想要成为下一个海洋之灾,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彼此的竞争者,但塔克地盘和人手都少得可怜,因此并不被大部分放在眼里。
没有人知道,在众人相互吹嘘着自己“在打倒铁钩帮战斗中做出的巨大贡献”的时候,他几乎就要拍案而起了。
显然,这位塔克先生不是别人,就是普朗克。
或者说,接受了恶魔力量的普朗克。
失去了右臂的普朗克在恶魔之力的塑造下,拥有了一条稍微有点短,但非常好用的右臂——这条新胳膊强壮而有力,外面还包裹着一层鳞片,用塔姆的话说,这算是“见面礼”。
普朗克不知道塔姆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恶魔不是什么好玩意,在比尔吉沃特的故事里,塔姆一向是个贪婪而狡猾的家伙,和善良丝毫不搭边。
普朗克准备好了付出代价。
但是在付出了代价之前,他一定要把那些算计他的人,先一步送到地狱才行!
实际上,如果不是考虑到那位影子小姐可能也参与了这次的阴谋、而且在协商的时候不能携带武器,恐怕在莎拉出现、并提出要進行艾欧尼亚贸易的时候,普朗克就已经拍案而起了。
“愤怒是最没用的情绪。”塔姆的声音让普朗克勉强冷静了下来,“愤怒甚至都不足以诞生一个恶魔……啧啧啧,收起你的愤怒吧,它让我感觉恶心。”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普朗克完全无视掉了塔姆话里的阴阳怪气,“干掉他们,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别着急,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塔姆语气无比愉悦,“让我们慢慢来……”
【0183】 各怀心思
在塔姆的“劝说”下,普朗克最终硬生生忍住了当场暴走的冲动,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直接拔出水手刀、立马给这些背叛者一个痛快。
虽然直面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没法直接报仇让普朗克十分憋屈,但往好处想,他至少得到了一份详细的仇人名单,整个交涉过程中,他一言不发,一直带着面具关注着每一个人,将他们的记下来,等待着后续算账。
然而,普朗克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就算他参加会议的态度已经足够不正经,除了最开始答了个到之外几乎一言不发,但在莎拉的名单上,他居然还属于“比较可能被争取”的人。
没错,站在莎拉的角度上,这些海盗头子们的态度,已经到达了“闭嘴沉默就是在表达善意”的程度了。
散会之后,一向都很有自信的莎拉,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雷文。”莎拉用纤长的手指按压着鼓胀太阳穴,“我刚刚说话,有什么没说清楚的地方么?”
“没错,船长。”莎拉的大副、皮肤黝黑的雷文思索片刻,然后果断摇头,“您说的很清楚,无论是前景,还是可能性,成本的核算也很靠谱。”
“但他们为什么没有哪怕一个人支持我?”厄运小姐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有的时候真像打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
“他们也很想打开您的脑子也说不定。”雷文说一个很冷的笑话,“老实说,屠宰码头的那场烟火哪怕我都吓了一跳,他们被吓坏了也很正常。”
“是啊,一个个嘴巴比谁都硬,心里却比谁都怕。”莎拉将半杯朗姆酒仰头灌下,伸手抹了一把嘴角,“那位影子小姐呢?她有什么动作么?”
“她还待在白港。”雷文摇了摇头,“像是个慈善家一样——这个词是这么拼的吧?”
“拼对了,但她可不是。”莎拉摇了摇头,“我听说过慈善家的名头,他们从来不用自己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