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笑了笑：“像个超级英雄那样？”
“奇怪的用词...但确实，像个超级英雄那样，你可以站出来自己搞定一切，但你没有。”
“然后每当出问题的时候，人们就都祈祷：来个超级英雄救救我吧！”
里尔说着摇了摇头：“我希望他们站起来，就像现在这样，也许他们没法狠下来下杀手，没法赚很多钱，没有知识，甚至...没有勇气。
但他们必须动起来，他们不敢反抗混混，但他们可以送敢于动手的约翰去医院；
他们没有钱，没有房子，但能救下照顾他们的房东，里高多先生的性命。
东方有个词语，叫青天大老爷，本来是用来表达尊敬，但慢慢的就变了味。
家里被抢了，求求上天来个青天大老爷帮我惩治小偷；人被打了，拖着伤口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家人被杀了...磕头磕死在台阶上，请求青天大老爷出世主持公道。”
马特若有所思：“听起来...你担心以后他们全指望你。”
“是的--这个世界上有能力强的人，理应承担更多责任，但并不代表你本人就是个废物，可以躲在地洞里等着危机过去。
或者说，当你只懂得捂住眼睛，堵着耳朵躲在地洞里，本身就是灾难了。”
“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你不可能每次都需要一个热心路人送你去医院吧？”
里尔咧开嘴笑了起来：“所以说--资本主义荼毒社会，但货币却是伟大的社会学发明。
他们可以做自己擅长的劳动，他们可以付钱给我，他们不擅长的事我擅长，货币不就是用来促进这样交换的吗？”
马特表情古怪：“听起来像是政客为体制的开脱。”
“不，如果你仔细思考，就会发现，这样的社会分工确实提供了让人们可以从事自己擅长工作的环境。
不然如果我想搞研究，我得先学会给自己种地、盖房子等等工作，等干完这些活，我都七老八十了。”
“擅长是吗...擅长的人可不一定就喜欢这些事情。”
“所以...”里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实际上，作为研究人员，真正交易给这些苦力劳动者的，应该是未来。
用更好的技术，带来一个不需要压迫那么多人去做苦力的未来。
又或者说，大家真正希望的，都是从其他人那里换到更好的未来，而不是浮于表面的金钱。
后者，则是被工具蛊惑，忘了自己为何出发。
到了最后，与其说他是个人，不如说他是个人格化的...银行卡？”
听完之后，马特久久没有说话--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方向。
他忽然想到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个黑拳拳击手，小时候，他经常看见父亲愁眉苦脸，希望挣更多的钱。
可是，他知道自己父亲并不是真的爱钱。
想到这里，马特内心产生了一丝明悟，笑了笑说道：
“你想的可真多，但我认同你关于超级英雄的说法，人们确实要学会通过努力，而不是祈祷来改变现状。
你应该去哲学系上课。”
“得了吧--快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教授。”
两人此时已经来到了研究室门口。
而马特却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里尔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你说得很好。”
里尔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金发中年男人，正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不过这丝欣赏里似乎有些...
复杂？
“很高兴见到你--默多克律师，这位应该就是李先生了吧？”
马特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是的，里尔，这位就是科特·康纳斯教授，你好，教授。”
所以刚才这位教授一直跟在后面？
考虑到马特的敏锐感官，怕是早就发现教授跟在后面了...应该没听到什么敏感内容。
“呃...很高兴见到你，康纳斯教授，抱歉，我是说，这次会面来的有些突然。”
两人握了握手，康纳斯笑着扶了扶眼镜：“要说抱歉的是我，我听到你和默多克律师在讨论问题，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想听听看你们在讨论什么。
好了，我们进去吧--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希望给被病痛折磨的病人一个未来。”
包括他自己。
里尔看到了康纳斯教授空荡荡的右手。
第45章 一条鬣蜥蜴（求追读~）
跨物种遗传学，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设想，将不同物种之间的DNA拼接起来，让实验对象具备其他物种的细胞能力。
实际上，在2011年这类技术已经并不少见了，1982年这类技术就已经在医药领域使用，甚至早在上世纪90年代，美国市场上就出现了转基因番茄。
但现在，康纳斯要研究的则完全不是一种东西--他要把蜥蜴的优良基因移植到人类身上。
“我认为这是可行的，在奥斯本集团，他们成功创造了汇聚多种蜘蛛特色的合成基因蜘蛛，并尝试以那种蛛丝为蓝本，开发更多商业用途。
我只需要进一步，将优质基因载体的基因转移到人身上。”
康纳斯博士的研究室里有很多爬行类动物，以蜥蜴为主。
歧路司义眼扫描，里尔很快在网络上查到了这些爬行动物的名称，绝大多数都是常见品种，数量最多的还是壁虎。
“但我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设计了一种用于剪裁DNA的衰减算法。
我们先将大量DNA整合进主体实验目标，无用基因会在衰减药物的作用下发生规律性解体和甲基化，最终留下稳定可用的整合基因。
这个思路实际上是来自我的另一个老朋友，已经在奥斯本集团得到了验证。”
“理查德帕克博士？”里尔同时在网络上找到了这篇论文，来自蜘蛛侠的父母。
康纳斯露出惊讶的表情：“是的，但是他们...遇难了，奥斯本集团想让我接手他们夫妇的项目资源。”
里尔微微颔首：“我猜问题是衰减速率不正确，不是完全衰竭导致整合DNA失效，就是实验体基因发生不可控制的畸变。”
“你怎么知道的？我听马特说你是个信息技术专家，可是...”
“我昨天晚上恶补的。”
里尔已经恶补了大量来自未来的技术发展史。
衰减率算法，同样出现在2077世界过，在那個世界，道德底线早就被打破了。
早在20世纪中叶就出现了跨物种转基因的人体实验，无论是将动物DNA转化到人体身上，还是将人类DNA转移到动物身上，培养可用的人体器官，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有钱赚，公司就会研究。
可惜类似的研究报告在巴特莫斯造成的大停电事故中，不是消亡了，就是留在了初网。
好消息是...生物科技保存了大量类似的成品技术并且投入使用--目标明确了。
康纳斯震惊过后重新审视起了里尔--这个本来是志愿者的合作伙伴。
里尔继续说道：“我猜您本来的想法，是观察我体内发生的DNA崩溃现象，想办法利用电离辐射，完善和修正这个模型。”
“嗯...是的，你已经猜到了。”康纳斯苦笑，“但...在那之前，我还缺少很多东西，看看周围。”
康纳斯摊开双手，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爬行动物。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高尖端生物研究设施，但里尔一眼就看出来，这些都不够。
要想完成这个研究，只懂得分子遗传学是不够的，还必须开发新的硬件设施。
康纳斯需要人手，需要更多的样本，需要...钱。
“我没钱了，学院给我的经费根本不够，我甚至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目前我尝试了将DNA整合进多种常见的爬行动物中，但目标总是承受不住这种整合。
我有两个猜测的改进方向：一个是升级DNA剪裁技术，减少冗余DNA；第二是提高受体的素质。
我推测一种来自小安的列斯群岛的鬣蜥蜴有极大可能作为基因整合体存活下来，但我根本拿不到数据。
你高看我了，这个项目还在早期。”
康纳斯博士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桌，里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份文件。
上面写着“奥斯本集团”。
“奥斯本集团邀请我接手帕克夫妇的研究，并且承诺给我最好的资源，我还能看到他们两人的成果。
这会让进度大大加快，可是...”
康纳斯看向了里尔：“这样一来，我就无权决定技术的使用方向--你知道的，有消息称诺曼奥斯本与军方合作密切，甚至可能加入了一项超级士兵计划的复刻版。
我想用这项技术救人，而不是让政客欺骗一群小伙子，走上异国他乡的土地烧杀抢掠。
这...是我曾经做过的事。”
里尔看着康纳斯博士的眼睛，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到：“这个问题很简单，博士，我们可以合伙。”
“里尔...我也想这样，但...”
“先别急着拒绝，教授。”里尔竖起了一根手指，“是的，相比于奥斯本集团，我就是个大穷逼。
但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可以保证这项技术不会用于侵略性战争，你也有权决定技术的使用方向。
其次...我可以证明--给我几天时间，我可以给伱弄来小安的列斯鬣蜥的DNA数据，我们可以先做数据模拟。”
“你？”康纳斯教授表情讶异，“你怎么弄来？”
里尔当然不能说他手上就有一条--杰克走私的那条鬣蜥蜴还恰好就是康纳斯需要的。
因为要避风头，走私过来的货物都还在手上，没处理掉。
传输一整条蜥蜴很麻烦，但只是数据就没有任何问题。
“我是认真的，教授。
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你更多的技术支持，和...不算太多的资金。”
一边说着，里尔耸了耸肩：“但我相信在我们这样一个廉洁透明的小组里，肯定够用。”
金发的康纳斯教授看上去并没有那么英俊潇洒，反而有些头秃。
说实话，对这位教授的第一印象就是疲倦和疲惫。
被梦想所困，只差一步脑袋里就只剩下“先把钱搞到手再说”。
但是，康纳斯的困扰只是一条长不出的手臂，里尔的困扰却是紧追不舍的死神--
这个年轻人可比他冷静多了。
康纳斯怔怔地看着里尔，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那么，恭喜你，从志愿者升级为了合伙人。”
也许是心态忽然发生了转变，康纳斯甚至开起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