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维看到甘国阳和自己说话心就紧张起来，再听到甘国阳说的话，心里就更乱了。
甘国阳这人嘴巴其实不是很毒，最毒的是他的眼睛，他只和鲍维打过一场比赛，却看穿了鲍维在进攻上的一大弱点：他的出手太过于随意。
鲍维有中距离的投篮能力，在他腿部大伤后，高强度比赛中他除了接球在篮下靠身高硬吃外，主要的自主进攻手段就是中远投。
他身高臂长，投篮时很难受到干扰，中距离有一定的准度，但在投篮选择上始终被诟病。
出手距离过远，出手点较低，弧线过于平直，他的中距离只能作为一种进攻补充手段，无法有效杀伤对方。
这一切还是要怪那该死的伤病，腿部应力骨折让他失去了爆发力，低位进攻基本没有了威胁。
1981年大二的他在肯塔基场均能拿到17分，正当是涨球往上走的时候，因伤休息了两年到1984年，场均只有10分了。
他和梅尔文-特平的双塔组合，进攻的时候6尺11的特平是中锋，7尺1的鲍维反而打大前锋。
稳住阵脚的小牛队试图让鲍维在低位打一个，继续缩小两队的比分差距。
鲍维在低位卡位，甘国阳在身后用力顶住，布莱克曼将球传过来。
甘国阳在身后突然一个收力，重心太高的鲍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而甘国阳抢前半个身位，伸手把布莱克曼传的球给拨掉，开拓者抢断得手。
鲍维庆幸自己站住了没有摔个屁股墩，他急忙往后场跑，去追逐甘国阳。
甘国阳杀到篮下，在很深的位置卡位，顶住身材比自己大一圈的鲍维。
汤普森吊球，甘国阳接球剪刀脚转身，用强壮的背部顶开鲍维，左手轻松上篮得手。
虽然鲍维更加高大也非常有力，可是在两人的对抗中他占不到一点便宜。
他试图起跳封盖却做不到，甘国阳转身时右腿会将你的腿牢牢卡压住，接着用背靠住你，上篮时如果发力过度就是一个犯规。
小牛没有放弃希望，又给高位的萨姆-鲍维传球，鲍维拿球观察了一下，发现甘国阳离开自己两步远，没有上来防的意思。
“投一个萨姆！伱有这个能力的，投一个！”甘国阳竟然在鼓励鲍维出手。
鲍维犹豫了，这个位置是他的投篮点，他经常在这边出手，命中率还不错。
可他没少因为这些出手遭到批评，鲍维其实是没办法，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可靠的得分手段了。
想到替补席上迪克-莫塔教练说“你想想办法搞定阿甘”，鲍维心一横，中距离跳投出手。
一出手鲍维就后悔了，这球明显短了，他想冲进去抢篮板，但甘国阳已经把中路拦住，控制住了磕在篮筐前沿的篮板球。
把球传给德雷克斯勒后，甘国阳提醒鲍维：“弧线高一点，我防你都不用手。”
这句话一下打碎了鲍维在今晚的比赛中试图进攻端挑战甘国阳的心，他想自己能在防守端尽量限制阿甘就不错了。
鲍维的心态其实没错，有些犟种为了争强好胜硬要自己打，对球队的伤害反而大。
而鲍维在防守端的确给了小牛很大助力，他的后场篮板保护的很好，甘国阳都无法轻易冲击他。
他的护筐也相当不错，开赛后场均能送出3次盖帽，是个非常好的三秒区守护者。
开拓者这边投篮手感冰凉，范德维奇、帕克森和甘国阳的中距离都没有命中，歇太久了。
鲍维三次拿下后场篮板，给小牛反击提供弹药，小牛队打进两次快速反击，分差缩小到只有10分了。
单膝跪在场边的拉姆齐站起身准备叫个暂停，甘国阳却做手势示意不要暂停，继续打一球。
拉姆齐收回了暂停手势，甘国阳在高位和瓦伦丁做了一个挡拆配合，拆开后快速顺下接瓦伦丁传球。
他杀入篮下后一个假动作将鲍维点起来，飞起来的瞬间鲍维心里就暗道不妙：“完了。”
甘国阳起跳顶着鲍维上篮，不仅两分打进还造成了鲍维的一次犯规，要加罚。
那个年代很多球员打球比较耿直，假动作晃起来后会躲开防守人直接攻击篮筐。
只有少部分鸡贼的球员会故意撞上去造犯规骗罚球，典型的就是丹特利，现在坐在场下的阿奎尔也算其中之一。
这类球员一般都身材强壮善于对抗，在碰撞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将球打进，造成对手犯规杀伤还能加罚，一举多得。
丹特利一个身高只有6尺4的前锋，巅峰赛季场均能获得12个罚球，靠的可不是裁判照顾而是技巧、身体和意识。
甘国阳这么打一是为了稳定局面，给大家一个喘息机会，同时站上罚球线通过罚球找一找投篮手感。
对付鲍维的话，中距离投篮还是少不了的。
甘国阳站在罚球线好好调整了一下，深呼吸，然后出手，稳稳命中。
纪念体育馆一片欢呼声，甘国阳朝着场边的拉姆齐握了握拳头，示意您老人家继续跪着吧，别站起来瞎溜达了。
拉姆齐轻叹，真不知道这小子年纪轻轻，从哪儿积累的这么丰富的比赛经验，怎么有这么好的临场感觉。
这球打中，小牛队想在上半场将分差缩小到10分的计划基本泡汤了。
开拓者稳住了阵脚，小牛的进攻势头衰退了下去，布莱克曼的强投出手不中。
第二节比赛快结束了，阿奎尔还在场下坐着，看样子莫塔是不准备让小胖子上了。
甘国阳拿到篮板球，半场进攻和科尔特的挡拆配合，外切右侧底边，接科尔特传球中距离出手命中。
这里是甘国阳的一个甜点区，接球中距离出手很有准头。
鲍维摇了摇头，彻底没辙，硬着头皮去底线发球，并且不敢再看场边焦躁的迪克-莫塔。
莫塔还让鲍维搞定阿甘呢，不被阿甘搞死就算不错了，两人的差距比八个月前更大了。
半场比赛结束，小牛和开拓者打成48:62，开拓者还是领先小牛队14分。
14分的分差并非不能追，小牛如果团结一致做好调整，有机会完成翻盘。
可是中场休息时阿奎尔和莫塔在更衣室爆发了更加激烈的冲突。
阿奎尔一脚踢开了更衣室大门，离开了球馆，意味着下半场他将不会再上场。
而莫塔这位曾经在空军服役的冠军教练，也一脚将更衣室的一个柜子门踢瘪了下去。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百美元扔在了柜子前，跟着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为球员们布置下半场的战术。
小牛球员习惯了莫塔和阿奎尔之间的这种争吵，他们后面总会和好，良好合作一段时间，再争吵，再和好……
只不过本赛季双方的第一次激烈争吵来的早了一些。
而另一边开拓者的更衣室却相当和谐，甘国阳在和拉姆齐吹牛皮：“我就说了，我一个左手一个右手，就能搞定阿奎尔和鲍维！阿奎尔第二节一分钟没上，我看他们肯定是起内讧了，这是我的功劳。没有人比我更懂一串二！”
阿奎尔和莫塔的矛盾是日积月累的，从1981年小牛选中阿奎尔开始，一个犹他州老兵和芝加哥黑人街溜子之间，就开始了爱恨情仇。
甘国阳在第一节的恼人防守是催化剂，促使了两人矛盾的集中大爆发，当然在常规赛矛盾早点爆发未尝不是件好事。
拉姆齐点头称是，道：“没错，从现在起你就是波特兰懂王，你告诉我下半场应该怎么打吧，我把战术板给你。”
甘国阳笑了笑，拒绝道：“不行。得加钱的。”
第140章 是世界变了
胜利能为球队更衣室带来良好的氛围。
职业篮球是一份压力巨大的工作，尤其对教练而言。
在篮球教练的脸上看到笑容，比在俄亥俄看到忠诚还要难。
拉姆齐发现，当你将部分压力和对比赛的焦虑放到甘国阳肩上时，他能很好的分担这一切，而且你不用分一分钱工资给他。
他是一个相当成熟的篮球机器，为胜利而生，每晚都精力充沛，尽自己所能去帮助球队拿下比赛。
他澎湃却又稳定的情绪感染着球队的每一个人，包括拉姆齐，最近奥格尔维博士说拉姆齐的精神状态正常多了——他以为要等自己退休才能好转呢。
而在甘国阳巨大的情绪气团之下，却是极端的冷静和理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赢球，扰乱对手，带领队友。
越是对甘国阳了解的深入，拉姆齐越是明白这家伙根本不是比尔-沃顿，沃顿是被情绪团包围的人，他时常会迷失进去，需要其他人指引出路，而阿甘完全不需要。
身材上的巨人多多少少都是精神上的孩子，贾巴尔、张伯伦、海耶斯，他们在篮球之外的地方，往往幼稚的令人难以置信。
贾巴尔永远需要有人告诉他为什么要打篮球，张伯伦要一直有人提醒他，你应该怎么打篮球，而海耶斯始终在想我根本不喜欢打篮球——然后他是NBA联盟历史第一铁人，生涯只缺了9场比赛。
主教练在和这些能力强大但精神脆弱的巨人合作过程中总是充满了各种危险，就像饲养一只猛虎，他可以为伱征战，但你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反噬。
拉姆齐一直试图从约翰-伍登身上学到些什么，球队总经理斯图-茵曼更是号称“伍登头号观察家”，但最近拉姆齐正在放弃这种想法，他意识到大学篮球和职业篮球注定有着天然的巨大鸿沟，大学篮球教练和职业篮球教练之间的分野正越来越大。
当下半场比赛开始，拉姆齐在小牛的首发阵容中没有看到阿奎尔的时候，他越发确信自己的判断。
阿奎尔和莫塔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从1981年阿奎尔来到达拉斯，双方就因为阿奎尔的体重问题争执不断。
莫塔和拉姆齐一样都是冠军教练，拉姆齐是77年拿到总冠军，莫塔是78年，拉姆齐第一年夺冠，莫塔第二年，两人年龄相仿，一个参加过海军，一个在空军服役过。
他们在80年代所面临的问题也很像，阿奎尔管不住嘴要吃，德雷克斯勒赖在床上不肯早起要睡，都是天赋卓绝但生性散漫的球员。
如果在60、70年代，这样的球员-教练关系很难想象，因为NBA教练和大学教练差不多，对球队有很强的主导权，散漫的球员会被赶出球队，哪怕张伯伦也会挨骂、被讥讽乃至滚蛋。
70年代末，ABA和NBA合并的第一年，是所谓大学传统篮球和ABA式商业篮球进行激烈竞争的时期，1977年拉姆齐率领有着传统篮球深刻烙印的开拓者击败了有篮球大篷车之称的费城76人，一时间让全美的传统篮球人士欢欣鼓舞。
拉姆齐还记得夺冠第二天办公室不停接到全国各地大学篮球教练打来的电话，还有雪片般飞来的信件，都在告诉拉姆齐他们是美国篮球界的英雄，他们守护了团队篮球的信念。
当时费城76人乔治-麦金尼斯一个人的工资顶开拓者一整个球队，他们堆砌明星、个人主义和表演式的篮球风格遭到很多人莫名的讨厌。
开拓者、沃顿和拉姆齐是1977年的传统篮球英雄。
但到了1978年和1979年，开拓者因伤夭折，连续两年的总决赛在子弹和超音速这两只乏善可陈的球队之间进行，球场上座率，媒体关注度达到一个冰点，有些球迷甚至不知道总决赛开打。
球迷们都说，他们想看明星，想看更精彩的比赛。
当时是子弹主帅的迪克-莫塔向记者抱怨，“我们的篮球比赛也非常精彩”，但这种声音改变不了子弹和超音速是NBA历史上最不为人所知的冠军队的结果。
时间跨入1980年，NBA迎来三分线，迎来魔术师和大鸟，湖人击败超音速进入总决赛夺冠，凯尔特人拿到总冠军，紧跟着魔术师挤走了冠军教练韦斯特海德，伯德带着球员造反老帅比尔-费奇，球队果断换帅。
教练的权柄和对球队的控制在霎那间变得一文不值，在球星面前他们可以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普通员工，而且篮球世界在认可这一观念。
仿佛日历从1979年12月31日那天翻页，进入1980年1月1日的那一刻起，世界就进入了另外一条轨道，虽然前后只差了一秒钟。
第三节比赛没有了阿奎尔的小牛打得不错，他们重整旗鼓，在布莱克曼、哈珀和萨姆-鲍维的带领下努力追分。
鲍维知道自己搞不定甘国阳，在防守时他会呼叫队友帮助，同时尽量护住篮下，他要投篮你就随他投吧，进不进随缘。
小牛再度将分差迫近到10分以内。
这时，鲍维在一次防守中冒险出击想要与队友合围阿甘，被甘国阳抓住机会运球从缝隙中摆脱，甘国阳切入篮下，垫步双脚跃起，在空中将双臂伸展到脑后，然后用力持球砸向了篮筐。
势大力沉的一次扣篮，将篮筐和篮板的衔接处直接扣出了裂缝，钢化玻璃上开始出现裂纹。
裁判见状马上叫停了比赛，叫来工作人员对篮筐进行检查，决定更换篮板，比赛被暂停。
现场的球迷像看马戏表演时看到狮子和老虎打架一般兴奋，大家热烈讨论着甘国阳刚刚那次暴扣，时不时有年轻球迷冲着甘国阳大喊以示他们的喜爱。
更换篮板需要一定时间，两边球员在场上无所事事，有的人下场休息，有的人站在场上聊天。
拉姆齐和迪克-莫塔靠在技术台闲聊，他们不明白今晚的比赛怎么会变成这样。
“简直是一场闹剧。”莫塔擦了擦眼镜说道，他和拉姆齐相识多年，场下关系不错，“这就是现在的NBA，现在的篮球比赛，大家像看马戏一样，球员们是马戏团的狮子和大象，我们他妈的就是驯兽师和小丑！”
“放松一点迪克，观众们就是爱看这些，他们喜欢大象和狮子，年轻人喜欢电视，喜欢歌星，喜欢终结者，机器人，还有ET外星人，这是趋势。”
“哦法克，趋势？潮流？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用这些词来为他们开脱了。我知道，你们拿到了甘，他他妈的的确是个天才。但你以前最讨厌道金斯的，不是吗？”
达瑞尔-道金斯是曾经76人马戏团的一员，绰号“巧克力炸弹”，给人们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用他炸弹般的爆发力扣碎了当时还不够牢固的NBA篮板。
因为他NBA的篮筐都进行了加固，没想到今晚还是被甘国阳这个禽兽给弄坏了。
拉姆齐瞪了莫塔一眼，道：“阿甘不是道金斯，如果费城在1977年有阿甘，我们总决赛是赢不了的。”
莫塔很惊讶拉姆齐会说出这样的话，道：“我感觉你变了，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