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记起赛季初陆远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当你不再执着于自己得多少分时，恰恰是球队最容易获胜的时候。“
这句话现在他总算懂了。
斯台普斯中心的赛后新闻发布会现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汗水的腥味混着饮料的甜香，还有那股永远洗不掉的木地板的漆味儿。
麦迪坐在客队采访区，耳边是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响，像一群发情的蟋蟀吵得人头疼。
他回答得很官方，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隔着一道矮墙的主队采访区。
湖人那边正炸开了锅。
奥尼尔庞大的身躯挤在椅子里，脸上的笑容假得让人想吐。“等着看吧，下一场我们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地狱主场！我们只是有点慢热罢了。“
旁边的科比安静得反常。
他像座雕塑一样坐着，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麦迪太熟悉那个节奏了——那不是什么随意的敲打，而是科比在脑子里复盘自己的投篮次数。
“科比，你对麦迪今晚的表现怎么看？很多人说他是当今联盟后卫第一人。“又有一个声音插进来，明摆着是在挑事。
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秒。
麦迪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他强迫自己盯着面前的矿泉水瓶子看，好像那上面有什么绝世秘密似的。
“第一人？“科比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打过总决赛再来讨论这个。我们系列赛还很长。“
麦迪这边的采访很快草草结束。
穿过球员通道回更衣室的路上，他听到墙的另一头传来模糊的争吵声。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把球给我就那么难吗？“是奥尼尔低沉咆哮的声音。
“给你？给然后被砍鲨战术送上罚球线？我们下半场输20分就是因为你他妈的罚球连篮筐在哪都找不着！“科比的声音尖利得像刀子。
回到更衣室，公牛队的气氛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罗德曼正在用发胶倒腾他的七彩鸡冠头，大本凑在旁边提建议；阿泰斯特光着膀子和希尔玩游戏，嘴里“我操尼玛“地骂个没完——因为他又输了。
“T-Mac！我们的英雄回来了！“阿泰看见麦迪进来，一把扔下手柄扑了过来，差点把他撞翻，“那群洛杉矶婊子现在肯定在找地缝钻呢！“
麦迪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然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嘿，想啥呢？“陆远递给他一杯电解质饮料，“别告诉我你在想媒体的那些屁话。“
麦迪接过杯子，指尖感受着冰凉的触感。
“教练，下一场他们肯定会疯狂反扑...“
“废话，“陆远打断他，“而且八成会给你来点'特别照顾'。“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麦迪的脚踝：“我建议你今晚好好泡个冰浴。“
酒店房间里，麦迪往浴缸里扔了半桶冰块，咬着牙慢慢坐进去。
刺骨的冰冷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种冰浴每次都要坚持二十分钟，对肌肉恢复有奇效，但过程简直像受刑。
第154章 OK的矛盾
第二天的训练安排在距斯台普斯中心不远的一个私人球馆。
麦迪到得特别早，发现陆远已经在场边支起了录像设备。
“提前来看好东西？“麦迪走过去问。
陆远头也不抬地捣鼓着投影仪：“好东西没有，坏消息一堆。“
他按了下遥控器，墙上打出了昨天比赛的剪辑，“看，湖人第三节居然连续用了七次双人包夹，菲尔那个老狐狸平时可没这么激进。“
麦迪盯着画面中自己被科比和费舍尔夹在中间的狼狈样子，皱起眉头：“下场他们八成会变本加厉...“
“不是八成，是十成。“陆远调出另一个视频，是湖人前年季后赛对阵国王的录像，“看这个，当年他们对付克里斯-韦伯的手段。“
画面里韦伯每次持球都要面对三四个紫金色身影，有两次甚至被奥尼尔拦腰抱住摔出边线，裁判只吹了普通犯规。
“所以...“麦迪的喉咙发紧。
“所以今天我们要来个特训。“陆远拍拍手，所有工作人员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把几个训练用的假人搬上场，在上面贴上科比、奥尼尔、费舍尔的照片——科比的照片特别醒目，连眼神里的那股狠劲都被完美打印出来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简直是地狱。
陆远要求麦迪在四个“湖人球员“的围堵下完成进攻动作。
开始时麦迪屡屡“失误“——要么传球被断，要么勉强出手“被盖“。
罗德曼在旁边看得直撇嘴：“哥们，你打得像我家刚学会走路的外甥。“
“再来。“麦迪站起来，脱下训练服扔到一边，“这次我会把你们这些假人揍得连菲尔-杰克逊都不认识！“
当天的训练结束得格外晚。麦迪在助教的帮助下，一遍遍练习破解双人夹击的传球角度，练习面对凶狠犯规时的保护动作。临近结束时，他终于找到一个完美破解防守的节奏——假装突破，突然回拉，后撤步三分。
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
“嘿！“罗德曼第一个冲上去撞了麦迪一下，“这球真他妈漂亮！“
麦迪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场边站着一个穿湖人球衣的黑影——8号，那双蛇一样冷冰冰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他眨了眨眼，黑影消失了。
“别急，明天会更难。“陆远走过来递给他毛巾，语气罕见的柔和，“但我觉得你准备好了。“
比赛当天，斯台普斯中心的氛围比第一场火爆十倍，麦迪从球员通道出来时，差点被满天的嘘声掀翻。
麦迪假装没看见，专注地练习着中距离跳投。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科比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的半场，也开始热身。那不是巧合，科比选择的位置刚好卡在麦迪和篮筐之间。
“哟，这不是'东部第一后卫'吗？“科比阴阳怪气地说，一记三分稳稳命中，“昨晚睡得好吗？“
麦迪没搭腔，转身接过助教传来的球，在科比面前也投了个三分——唰！球几乎没碰网。
现场一片哗然。
科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抓起球来了个快速变向后的急停跳投，再次命中。
麦迪不甘示弱，马上还以颜色。
双方像西部片里的枪手决斗一样，在赛前就较上劲了。
当现场DJ喊出湖人首发名单时，整个球馆的屋顶几乎要被掀翻。
“来自劳尔梅里恩高中，6尺6寸的后卫——科比————布莱恩特！！“
科比从队伍里蹦出来，像个拳击手一样跳了几下，然后忽然转向公牛队这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镜头马上切到麦迪脸上，大屏幕上他的表情纹丝不动。
开场跳球，大本出人意料地从奥尼尔手里拨走了球。麦迪接球推进，发现科比已经像牛皮糖一样贴了上来。
“放马过来吧，软蛋，“科比咬着牙说，“今晚我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
麦迪做了个crossover，但科比不吃晃。
他转向背身单打，感觉到科比的肘子正顶着他的腰。
突然，一旁的福克斯抛下自己的防守球员包夹过来——妈的，开场十秒就双人夹击？
麦迪差点丢球，千钧一发之际把球分给了空位的阿泰，后者无人防守的情况下中投得分。
2:0，公牛先声夺人。
湖人进攻，科比直接要球单打麦迪。
他连续的胯下变向接背后运球，最后一个大幅度的后仰跳投——这姿势扭曲得不像人类能做到的，但球还是进了。
2:2。
科比落地时盯着麦迪，做了个“太小了“的手势，意思是麦迪防守不够看。
现场瞬间炸锅。
麦迪感觉血液直往头顶冲，但他强压住怒火。
下一回合，他主动要球，一个加速过掉科比直杀篮下。
奥尼尔横移补防，麦迪起跳，却在空中突然变招收球，背后传给跟进的大本。
哐！
一记势大力沉的双手暴扣。
4:2。
大本兴奋地冲麦迪吼着什么，但麦迪的目光只盯着科比——后者脸色已经黑了。
首节战况胶着，比分交替领先。
湖人明显调整了战术，几乎每个回合都对麦迪进行双人包夹，有时甚至三人围剿。
麦迪传出了几次好球，但队友们的外线手感冰凉，三分球5投0中。
“我们需要你得分，不能再传球了！“第一节休息时，陆远抓着麦迪的肩膀摇晃，“明白吗？他们越是这样压迫你，你越要打得凶！“
第二节开始，麦迪明显增加了个人进攻。
他顶着科比的长臂投中两记高难度三分，又在快攻中完成一次技惊四座的单手劈扣——奥尼尔补防慢了一步，被麦迪硬生生骑在了身下。
“Ohhhhhh!!! T-Mac just posterized Shaq!!“现场解说员都忍不住惊呼。
斯台普斯中心的嘘声小了一些，甚至有零星掌声。
34:28，公牛领先6分。
湖人叫暂停，菲尔-杰克逊的脸黑得像锅底。
暂停回来，科比杀红了眼。
他先在防守端对麦迪祭出“死亡缠绕“，险些完成抢断，接着进攻端连续两次造成麦迪犯规，四次罚球全部命中。
34:32，湖人士气大振。
半场结束前最后3秒，湖人落后2分，科比持球单打。
面对麦迪的贴身防守，他做出一个极其逼真的投篮假动作——麦迪几乎被晃飞，但最后一刻控制住了重心。
科比眼看骗不到犯规，强行后仰出手——球在篮筐上弹了三下，最终还是滚了出来。
49:47，公牛带着微弱优势进入下半场。
“好防守！“更衣室里，陆远兴奋地拍打着麦迪后背，“下半场他们肯定会变阵，我们得做好准备。“
果然，第三节一上来，湖人就使出了“砍鲨战术“的变种——专门针对公牛队罚球最差的大本。
大本连续6罚1中，湖人趁机反超比分。
62:58，主场球迷沸腾了。
但麦迪没有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