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老洋洋得意地扫视众弟子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太年轻!”慢悠悠道:“要我说啊,今天这六个一个都到不了!”
楚荆南当即一拍大腿,“夫子说的有道理啊!我也赌没有人到。 。就赌这株五百年的天黄芝!”
书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喝道:“无耻!怎可变卦!”
“我先才不是还没押宝吗,没有定挂,怎么能算变卦?”楚荆南笑的云淡风轻:“夫子您也没押注,现在也可以改啊!”
众人一阵哄笑,谁不知道书老仗着消息灵通,这类赌局十局有九局都是他赢的,虽然最后也都会将赢去的东西变成价值更高的宝物还给他们,偏他就是乐此不疲,这次总算是在楚荆南手下吃瘪了。
欢笑声传出去,连旁边低声交谈的几组人也注意到这边的热闹,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呢。就中唯有韩菲气呼呼地扭过头去——简直成何体统!
书老心中天人交战许久…终于还是赌局更重要一点,取出一只宝光四溢的金如意,恨恨道:“就赌这个,没人来!”
一番嬉笑之后,众人开始眼巴巴地看着山下的方向,连没有参加赌局的年长弟子们也多了几分兴味,看向山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渐渐高抬,授课巳时开始,眼看时间便到了,山下却一直不见来人,书老的笑容越来越荡漾,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就不用说了,早被他丢进阵里,这次必要好好磨练他们一番。
其余几个小辈虽然厉害一点,但是个顶个的贪心,选的都是大阵环伺的地方,除非走了狗屎运,不然现在指不定在那个大阵中操练呢。
“好了,都收拾收拾,该……”上课二字还没说出口,书老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山下飞驰而上的一匹雄壮狰狞的黑马,黑马神俊,刚进入视线,顷刻间已经飞奔到台阶下。
马背上赫然是两个妙龄女子,明心潇洒地翻身下马,随即很有风度地扬起手挽住坐在前面的凰仙的手,将她从马背上接下来,凰仙雪面不健康的潮红,明心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困在一座阵中,明心接引帮助之下,拼尽全力才破阵出来,再加上一路赶路,受伤不轻,此时走路都有些虚浮,再见到书老板着一张脸,不禁心中一寒,勉力向书老施礼道:“幼君来的迟了,还请夫子责罚。”
明心却没她这般知道恭敬,看到这一地还没收起来的宝贝,联想到书老其人,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上前一手扶起受伤的凰仙,似笑非笑地道:“纪由师兄,你们在玩什么啊?”
书老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猛然指着楚荆南哈哈大笑出声:“哈哈,楚小子,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哈哈哈!”
随即旋风一扫,将满地的押注的宝贝收进一只储物袋中,往明心和完全不在状况中的凰仙两手中一扣道:“愿赌服输,这是你们赢的,自己分去吧,上课上课!”
满庭的书院弟子鱼贯而入,丝毫不以为怪,凰仙怔愣地看看两人手中和握的储物袋,又抬头求证地看看明心——“我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明心无谓地笑笑,从她手中抢过储物袋。 。传音道:“习惯就好,我先拿着,下了课再分。”一边跟在众位“师侄”后面走进阁中。
手中空荡,凰仙默默地想着,明……小师叔好像对书院很熟悉的样子。
虽然辈分有异,不过明心还知道分寸在哪,虽然口中喊着师兄,上课前还是与众弟子一起行过礼,与楚荆南几个筑基的弟子坐在后面一排,等着长老是如何讲课的。
书老对着众弟子在前面坐好,数数人,今天的人少有的齐全,最小的昨日刚入门,最老的几个已经是结丹中后期的修士,不日就要出师自立了,书老道:“今日人多,正好小师妹和幼君又是刚入我儒门…我们便讲讲儒道好了。”
“你们都知道儒道和佛道是当世两大普世之道,讲求入世,既然要入世,必然对世间事有所图,这种图谋最直观的表现便是信仰之力。”
“世间收集信仰之力的法门千千万,我们所用的一向是君子心,也就是你们肚子里那匹小白马,这君子心如何用我就不说了,藏里都有,自己随便用也大可以,今天就说说怎么修炼这君子心,伯言,我刚才听你说的有点意思,你再给大家都说说。”
伯言是坐在最前排的几个修为最高的弟子中的一个,有结丹中期的修为,大师兄级的人物,闻言恭顺地站起身,面向众同门娓娓道:“我昨日刚从蜀国回来,蜀国是西部的一个中型国家,那里有十分之一的国民和国土因为瘟疫被隔离在隔离区当中,而之前出师的薛师兄就在那个国家中为相,掌管军政大事。”
“薛师兄很仔细,我到了那里之后,发现疫区的疫情已经完全消除,便建议薛师兄分批放出隔离区中的人来,然而薛师兄却并不同意,他认为如今情势动荡,邻国因为蜀国出现瘟疫而虎视眈眈,现在放出疫区中的人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甄别他们是否痊愈,还会造成国内人心不稳,让邻国有可乘之机。”
“但隔离区中的情况越来越差,人口每日都在减少,而两国之间的互相试探至少可以维持十几年,到那时隔离区中的人早已死光,我认为只要处置得当,就能避免这些危险,我与薛师兄相持不下,大吵了一番,诸位以为,我们谁的主张对呢?”
是大多数人的安危还是少数人的生死,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伯言没有给其他人留太多发言的时间,继续道:“后来我在隔离区中住下,用神石的碎片逐个排查隔离区中的人是否患病,再将他们送出去,而薛师兄则兢兢业业地处理国事,一年后,我清空了隔离区里所有的人,而薛师兄打退了邻国的偷袭,让蜀国从荒芜中振兴过来,走之前我与薛师兄切磋了一番,经此一事我们的君子心都有大幅的成长,诸位不妨猜一猜谁在这一年的成长更多些。”
君子心收集信仰之力,从数量上讲当然是获得了大多数民心支持的薛师兄获得的信仰之力更多些。然而多数人并不能直观地认识到薛师兄的努力。 。而隔离区的少数人却会记住伯言的再造之恩,从每一个信仰的质量上讲会是伯言更占优势。
有人说伯言高,有人说薛师兄高,大家各执己见,互相引经据典地辩论起来,书老笑呵呵地看着,突然点到明心:“小师妹,你如何看?”
明心摇头道:“参考物太少,我算不出。”
书老不依,“那就随便猜猜。”
明心想想道:“世人多短视,我以为伯言更多些。”
“也就是说你以为薛师侄的做法更正确喽?”书老追问道。
“以目的达成性而论,是的。”
书老笑道:“也是个小滑头…伯言,说吧。”
伯言点头道:“最后的结果确实是我输了,输得很惨,薛师兄对我说:‘纯论百姓的信赖,我们不相上下,但我在这一年中,每时每刻都在坚定自己的想法,并贯彻之,而你在救治这些人的过程中却会想,神石就这么几块,若是因为自己在这里耽搁而让其他的地方的疫情反复怎么办,若是隔离区外面的人不接受这些人怎么办?’”
“杂念让你怀疑自己,如果自己都不能信赖自己,又如何能承受信仰的力量。”伯言缓缓道,“薛师兄的话让我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也希望能够分享给大家,若能有用,那便再好不过。”
伯言的话说完了,留下一阵属于思考者的沉默,纪由夫子悠悠道:“世间本没有神祇,万千生灵的信仰供奉才是构成所谓神祇的本质,我们共同信仰着一个名为儒的神,供奉的越珍贵,信仰的越坚定,神的恩赐就会越慷慨。” ~ 。
第5章 营救
这边下了课,凰仙犹在沉思中,便被人一把拉过,一望可不是明心,明心将凰仙引到僻静处,取出那只储物袋道:“我都打听清楚了,书老……就是纪由夫子他们拿我们开赌,猜哪几人能来,结果一个都没猜中,按照规矩这些东西就归我们了,先说好,这里的东西我要先挑三件,其余的我们平分,如何?”
这样长一段话,凰仙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不由大摇其头,课堂上侃侃而谈的师长们和课下那学生开赌的师长们,到底哪个才是的真面目呢……
“小师叔都拿去好了,若没有小师叔相救,幼君今日怕是要错过如此精彩的一堂课,还未好好感谢小师叔呢。”凰仙一口一个小师叔喊地真心诚意。以前她对明心也有不服,以为彼此之间相差的不过是些许运气,然而今日先是被明心所救,后又见识到明心与师长们毫无隔阂的融入,这才相信她能得到魁首,能够获得酒剑仙前辈的垂青,必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明心暗道:不愧是公主殿下,果然财大气粗,看不上这点东西。只是明心与书老师兄师妹地叫的欢,然而真有人诚挚地喊自己小师叔,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打个哈哈道:“你可千万别叫我小师叔,怪别扭的,就叫我明心就好。”
“那怎么行?”凰仙面容一肃:“怎可直呼其名。 。如此不是乱了辈分。”
明心无语,这羽族公主长着一副清灵透彻的样子,怎么如此迂腐,想了想突然忆起自己还有一个新名字,于是道:“那你便叫我澄君好了,如此总不算直呼其名吧?好了,就这么定了,你若当我是师叔就听我的,来来来,我们分东西!”
凰仙哭笑不得,那岂不是无论是不是当她是师叔,都不能这么叫了。说话间,明心已经将自己的三件东西挑好,东西总共有十七件,反正凰仙财大气粗,这些东西对她可有可无,明心索性将剩下的东西也挑拣了一遍,直将自己的十件东西全部挑完,才将剩下的连同储物袋一起交给凰仙…自来熟地唤道:“幼君看看可还满意?”
事已至此,凰仙也只有接下,大方地道:“澄君替我选的,我自然满意。”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来的就这么快,两人相视一笑,已从萍水相逢上升到可与同行的好友,明心挑挑眉,提议道:“藏书楼?”凰仙微笑道:“正合我意。”
新结识的师叔侄两个结伴往藏书楼而去,路上互相交流着对今日心学内容的见解,儒道和信仰之力对两人来说都是第一次接触,此时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去那座藏书楼中探究,而且正式入门之后就能上第三层的功法秘术区了,明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这些的珍藏。
然而刚走上藏书楼的台阶,明心突然停下脚步,凰仙疑惑地看过来,明心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留恋地望一眼藏书楼的高悬的牌匾,向凰仙道:“我还有事,幼君先去吧。”说罢唤出鬼马,翻身上马,往山下奔去。
……
一路穿林过雾,明心来到姒柔的竹楼前时,立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明心精神一振,快步迈入楼中。
一进楼中,立时见到姒柔的茶桌上有一个团团包起来的绿茧,细长的叶子相互编制成梭形,可不就是兰馨的本体,明心上前将兰馨提起来,兰馨意识昏沉,感受到明心的靠近绿茧只是轻微地晃了晃,便不再动了。
“这是怎么了?”
楼内茶香袅袅,姒柔坐在茶座边,知道明心不好这个,也没有留明心的份,自顾道:“她在外面乱吃人血,那血有些怪异,玲珑发现的时候便已这样了,具体的你可问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