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李弦歌他们早将此事与夫子们说了,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呢。
离开澄心居外的阵法结界,明心回头忘了一眼寒潭的方向,师父她平时喝酒时是不会把她赶出来的,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可是到底气什么呢?气她欺骗,可剑凌云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也从不关心她的隐私,甚至于从拜师以来,除了她刚结丹时的那几个月,她们相互见面的时间都屈指可数,明心基本属于放养状态。
实在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凭着剑凌云那性子,有什么不满,相信很快就会直接告诉她的,说不定只是和人打架打输了心情不好呢?
这样想着,明心来到藏书楼,找到澹台秀。
说起澹台秀来,也是个奇人,从明心入山以来,无论哪次来到藏书楼,这位书楼的管理员都会在这里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看书,或是整理着书架上的书本。
如果说明心藏书楼来的太少,没有说服力,那么山中其它弟子都可以证明,他们的感受和明心是相同的,据老弟子说澹台秀入山已经四百年了,从未曾见到过她出山一次,最远的活动范围是主峰上的致知堂,只在有新弟子入门的时候才会去一趟,其它的时候都在藏书楼中。
一百多年过去,岁月没有在澹台秀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这书一般的女子本人,已如这藏书楼中的书籍一般永远保鲜,筑基时明心看不清她的境界,此时也一样不能,澹台逸群,她的修为和她的来历一样是个不解之谜是个迷。
“逸群,咳……那个包子……”
见明心贼眉鼠眼的样子,澹台秀不禁笑了,轻轻放下手中书本道:“还想着你何时会来取,不想今天就到了。”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老旧的书页,被小心封存在一层琉璃脂做成的薄膜当中。
明心心中一喜,当初闭关冲击结丹之前,为了不让那包子不小心打扰到自己,正好澹台秀对她抄录出来的那份玄牝之书的原本很感兴趣,明心就把它托付给澹台秀保管。
说是保管,其实那书页本也是明心偷出来的,还到澹台秀手中,就有了顺便物归原主的打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保留着。
见澹台秀保存地慎重,明心也不好太随意,双手小心接过那书页,立即从书页中传出一声傲娇至极的冷哼,纸上自己模糊,似乎对明心有所不满。
明心不理他,只向澹台道:“原以为你会将他放回去的。”
“书也是有灵魂的,他既选择了和你出来,我自然要尊重他的选择。”
澹台秀说着向明心微微欠身,“何况我也有私心,想着多看他一段时间,或者能悟出些东西来,还请澄君原谅。”
明心忙扶住她,“这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那逸群姐姐这些年可有什么收获,说出来我们正好可互相参详一下!”
澹台秀显然也是有此想法,当下两人一拍即合,找了处僻静所在共同讲述起自己的心得来。
两人之中,明心的体悟多出自于实践,边修炼边验证,算是摸索着总结出一条神识修炼的之法来,而澹台秀的则集中于玄牝之书本身,将近一百五十年,她将这张书页当中的字迹看了无数遍,和藏书楼中的其它书籍相互印证,许多明心之前未曾想到的细枝末节,经她一提醒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明心听得心痒,迫不及待唤出明心镜操演起来,明心镜是妖器,几乎算是明心识海的一个复制,有了明心镜在,澹台秀许多未曾印证的设想渐渐饱满起来。
书页中的包子器灵听得也入了神,时常不自觉地浮在书页表面,大眼睛一眨不眨,听着两人讨论。
当世之中,几乎是对玄牝之书研究最深的两个人聚在一起,碰撞出的火花是惊人的,明心只恨没有早回藏书楼来一些,荒度了那三十年的时光,却不想若无这最近三十年的不断摸索,她也不能说出这许多门道来。
在藏书楼中,这一晃就是十天,十天之后,澹台秀长叹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其中的变化,当真无穷无尽,也不知这玄牝之书的作者究竟是何方神圣,若能见他一面此生也不枉了。”
“佛说一沙一世界,大约我们的神识,也能衍化出无穷的世界来,这便是玄牝之书的本意吧。”明心感叹道,随后一把将若有所思的包子器灵从书页中揪出来,“我说包子,我们现在算是你的天命之人了吧?还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包子哼地一扭头:“你看人家澹台姐姐多谦虚,就你不知天高地厚,你离天命之人还差的远呢!”
明心不在意地笑他:“我看是你也不知道吧?”
“你……我当然知道,我就不告诉你,哼,骗子!”
不就是没带着他去找那天命之人吗?明心还特意关注过,一百多年前在中洲和云洲散布出去的玄牝之书抄本传播地还不错,至少两岸的骗子们都学会了,拿着那本看似很高深,实际过于高深的“功法”去骗淳朴的年轻人。
嗯,下次阿福跑商回来,叫他再带个几十万本出去好了,卖多半是卖不动的,弄不好还会砸了富贵楼的招牌,最多她自己出钱,白送总还是行的,她也想看看到底会不会真的出现一个真正的天命之人来,用那抄本练出点名堂来。
一番交流之后,两人都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一下,定好了下次交流的时间,明心又说起了结丹期的法术的事,按照澹台秀的建议,抄录了一大堆道法书籍回去,诸如五行遁法,奇门咒术,阵法秘诀,一百零八般变化等等,这些多不是什么禁书,明心也不打算都精通,只粗通一点,需要时拿出来用,也十分方便。
带着满满的收获从藏书楼出来,明心心想着师父她老人家气也应该消了,就回到澄心居,到澄心居的时候剑凌云已经不在了,门外飞了一群的传讯符,都是青吾乡的事,也有海族和火种那边的事务,明心心内叹了口气,走的时候都保证地好好的,这才出来十天而已,又是这么多传讯……
认命地将一群小纸蝶取回屋中一个个回答了,有些事情不能确定,还要用水镜与兰馨等妖沟通过。
忙到月色初上时,总算全部处理完,明心伸了个懒腰,准备梳洗一番解解乏,再去研究那些搬运回来的法术书,走过窗口之时,忽然心有所感,想窗外一望,顿时浑身一凉,吓得什么都忘了。
只见月色之下,剑凌云负着手紧挨着窗口站着,也不知何时来的,盯着自己有几多时辰了,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半眯起来,嘴角戏谑地微微抬起一个弧度,正与明心错愕的目光对在一起。
妈的这种做了错事被抓包的感觉是什么鬼……
“咳,师父,酒喝光了?”明心强笑。
正拼命想着她这又是在发什么疯,冷不防剑凌云一条长臂伸进来,抓着自己的领子,嗖地一下从打开的窗口拽出去,待到明心反应过来之时,已被剑凌云抓着飘落到寒潭上,轻轻踩在水面上。
放开自家徒弟,剑凌云的佩剑出现在手中,面向那瀑布,对明心道:“还记得我当初那一剑吗?试试看。”
明心也看向那瀑布,当年也是在这儿,剑凌云一剑断水,三日剑意犹存,让她惊羡不已。
今日,她也达到了剑心之境,明心祭出妖离剑,闭眸定神,随后一剑斩出!
剑气青光舞成一道弯月,缓缓切进瀑布当中,落入寒潭中的水流断了,薄薄的水流顺着青色的剑光铺展开去,铺成一层水幕,一直延伸到百丈开外,多余的水流没有从水幕的边缘流出去,而是被剑光所吸收,顺着边缘处几根青藤导入到地下,流回到寒潭中。
“生生不息,倒也符合你的风格。”
若无人打断,这断水的剑气水幕能维持数年。
“徒儿实力有限,也只能用这取巧的法子了。”明心道。
水幕每扩大一分,对维持水幕的剑气压力也就越大,当年剑凌云的水幕可是无限延伸,根本无从知道延伸到何处。
“你很不错。”剑凌云道,她踏上明心制造的水幕,从鞘中拔出佩剑,指向明心。
明心露出凝重之色,还有从心底升起的难以抑制的兴奋,她同样踏上水幕,双手握剑,剑尖向下,正想向剑凌云鞠躬,一抹雪亮的剑光已刺到眼前!
千钧一发见间,碧绿的妖离剑挡住了清亮的古剑,隔着一双剑,两人咫尺之隔,剑凌云淡淡道:“用你所有的手段,从下一剑开始,我不会留手。”
明心的瞳孔陡然向内收缩成一点,下一刻,一个幽暗的影子出现在剑凌云的背后,银白的装甲飞速覆盖上幽影的全身,二号手中擎着明心镜,向着剑凌云的背后划出一道乌光!
与此同时,妖离剑内火焰颤动,盛放出一朵朵火莲,青光大盛!
面对这青光,剑凌云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兴味,她鬼魅般消失在眼前,下一刻一道剑光已如圆月展开,向着中心的明心与二号收缩过来。
她将修为压制到结丹期了,但是,好强!
只是这一剑,只凭她已抵挡不住,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