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闻真人连忙上前拜候,说道:“庄首席此番前来,不啻久旱逢甘露,贫道先行谢过。”
庄太甲点了点头,低声问道:“宫中情况如何?”
“如今皇宫九门禁封,升起了绝壁天锁阵,谁都无法出入。”澈闻真人言道。
“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谋逆篡位?还是要改朝换代?”庄太甲不解问道。
澈闻真人似乎也猜想不到,连连摇头道:“我等也不知,但可以确定,太玄宫中已为奸细所趁,且身居高位。”
“莫非是霍天成?”庄太甲问道。
“陛下已发讯急召霍天成,但至今未有回复。”
庄太甲冷笑道:“果然小人得志,妄图要翻天了不成?”
澈闻真人叹气道:“现在最大难题是即将要攻城的舰队,他们施法引潮,试图水淹江都。玄天六合阵若要隔绝海潮,恐怕阻挡不了多久,水上还有上百条战舰,武备充足。”
“那放水入城呢?”庄太甲问道。
“江都城百万生灵将填鱼腹,绝不可为!”澈闻真人说道:“江都城头这些年已有相当布置,我等可依借城墙阻挡舰队。”
“如果能将玄天六合阵的力量转为御敌便更好了。”庄太甲说道。
澈闻真人言道:“若四处阵枢仍在,玄天六合阵能够聚拢方圆百里天地灵气为用,阻隔海潮、施法御敌自然不在话下。可如今敌人先行破坏四处阵枢,就是为了杜绝我等后手。”
“连我都不知道玄天六合阵有四处阵枢,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庄太甲咬牙道。
这时太玄宫修士人群让开一条路,一名蓑衣客匆匆赶来,面带风尘之色,惊道:“澈闻!到底怎么回事?城外那是什么东西?”
“渔樵子道友,你怎么回来了?”澈闻真人问道。
“我前天刚回,在南海国就听说了江都有变,抛下随从昼夜不停地赶路,江都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渔樵子又急又怒。
澈闻真人安抚道:“渔樵子道友先别急,我跟你简单解释一下……”
渔樵子听完澈闻真人讲述近来江都变乱,最后谈到玄天六合阵,渔樵子立刻反应道:“隔绝海潮?避水神珠能做到啊!”
“对呀!我怎么忘了此事?”澈闻真人惊喜道。
周围方真同道闻言纷纷询问,渔樵子赶紧解释道:“这是在下先师遗物,能够入水不濡,且依御器者法力高深,御水避水程度越广。若是将此物置于阵眼发动,不就能让玄天六合阵能多一重避水之功?剩余法阵之力也可以用来抵御外敌了!”
“没错!”澈闻真人转念一想,说道:“可是……海潮之威何等强悍,如此施法,避水神珠恐怕难以承受。”
“这时候还迟疑什么?法器终究是死物,先渡过此劫再说其余!澈闻道友若是担心避水神珠承受不住,那就让众人尽快击破外敌。”渔樵子言道。
澈闻真人大喜过望,对在场太玄宫修士言道:“贫道在此恳求大家,为江都百万生灵挺身一战!生死存亡,尽在此役!”
“真人请放心,我将亲率璇玑门上下登城御敌!”意风亭第一个表态。
“沥锋会亦不落人后。”庄太甲言道。
“金华派势必死守江都!”、“宣威门亦同!”、“如皋宗愿往!”……
一下子太玄宫众修士群情激奋,几乎所有人都打算参与守城御敌。
澈闻真人连连感激,然后立刻安排下去,太玄宫修士配合鱼梭飞舟,先行前往城墙,待得玄天六合阵发动避水之功,立刻发动对舰队的反攻。
澈闻真人不擅斗法,他打算跟渔樵子一起,前往太玄宫中的阵眼,合力发动避水神珠之威,在倒灌海潮退去之前,恐怕都无法离开阵眼半步了。
众修士纷纷离开,其中也包括庄太甲带来的沥锋会人手。自从青丘山出事之后,他便传讯召集附近的沥锋会成员,这一百多名修士都是会中精英能手。庄太甲跟他们嘱咐了几句,便让众人先行前往协助太玄宫的同道,自己则留在最后。
从渔樵子出现开始,庄太甲便一直觉得情况不对,出于当年为先帝干事养成的习惯,庄太甲对任何人都没有十足信任。渔樵子同为太玄三尊,比霍天成、澈闻真人都低调得多,因为常年在外奔走、与海商往来,所以并非很多人都见过这位高人,甚至不知道他为何能位列三尊之一。
当然,知晓内情的人很清楚,若无渔樵子这些年交游打点,朝廷与太玄宫根本无法聚敛到这么多天材地宝,以此提供边关防线与蹑云飞槎的打造。可以说渔樵子就是太玄宫的财神爷,是绝对少不得的。
可如果这样的人就是太玄宫的奸细呢?庄太甲忽然想到,沥锋会驻地之一的鱼龙荡,原本也是跟海商往来密切,怎会突然之间被灭满门?
如果渔樵子有问题,那么岂不是海商就是这背后的推手?朝廷这些年财货度支大半依赖海商,要是海商起了不臣之心,那岂不是要断了朝廷命脉?
庄太甲怀揣着疑心,没有前往江都城墙协助御敌,而是收敛气机、暗中跟随澈闻真人和渔樵子,来到太玄宫深处的问天台,此地正是玄天六合阵阵眼所在。
然而当庄太甲赶到时,一阵强大冲击席卷,澈闻真人的微胖身影倒飞而出,正好撞入庄太甲身前。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恶浪撼城
庄太甲反应极快,干枯双掌一封,将澈闻真人身形定住,施法一探脉息,问道:“怎么回事?”
澈闻真人并未受到重创,只是陡然遇袭,本能护住自身,神气运行有些滞涩,抚着胸口一道掌印说道:“渔樵子……他有问题!”
“果然如此!”庄太甲稍施法力,为澈闻真人疏通经络,说道:“我去阻止渔樵子。”
“贫道也要去,一定要阻止他破坏阵眼!”澈闻真人吐出一口气,赶紧与庄太甲一同冲入问天台。
只见渔樵子高高祭起避水神珠,一片波光水幕罩住整个问天台,试图运转玄天六合阵。
庄太甲见状,十指连弹,无数针芒射向水幕,却无法将其贯穿,激起圈圈涟漪。
“原来避水神珠也是御水法器!”庄太甲一交手便立刻明白,朝水幕中的渔樵子大喝道:“渔樵子,立刻束手就擒,还能少挨些苦头!”
渔樵子站在问天台上,玄天六合阵的阵眼就像是一个黄铜打造的香炉,通体金光流转,可是当他试图施法干扰香炉时,却发现自己的法力无论如何也不能突破金光。
澈闻真人说道:“我早就猜到太玄宫高层有奸细,所以特地在阵眼留下一道磁元双极封,你一个人是破不了的。”
渔樵子回身问道:“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惭愧,我根本没有怀疑到你的头上,直到被你拍了一掌才明白过来。”澈闻真人说道:“你太着急了,是因为眼见离成功仅在咫尺间,就松懈盲目了?”
渔樵子笑了笑,说道:“澈闻真人,盲目的是你。避水神珠辅助玄天六合阵隔绝海潮的功用,这一点我可没有欺瞒你。现在你用禁制封住阵眼,避水神珠不能发挥功效,玄天六合阵面对海潮冲击与舰队攻城,照样难以为继。哪怕我什么都不做,甚至从一开始就不回来,江都城被攻陷也是迟早的事。眼下我一个人还顺便将你们两个拖延在此,你觉得胜算在哪一方?”
庄太甲问道:“你到底在为谁做事?”
“我为我自己。”渔樵子坦然言道:“我不像你们,一个为了先帝效力,至今念念不忘;一个攀附贵胄,卑躬屈膝。皆是奴性深重之辈,我等方真修士本就凌驾与凡俗之上,何必再搞一个皇帝在自己头上?”
澈闻真人皱眉道:“难不成你要让正朔朝分崩离析?你可知如今局面何其难得?即便是表面的和平也来之不易!我辈修行不易,为何还要大犯天和、挑动战火?”
“笑话!你以为正朔朝凭什么能延续到现在?无非是仰仗罗霄宗这座靠山。”渔樵子说道:“即便罗霄宗在玉皇顶一役败亡,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皇后的来历你们不会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