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夜闯济幼坊?”郭岱明知故问道。
此时十余名修士也不再掩藏,其中为首一人说道:“郭岱!可还记得十六年前空神岭?”
“哦,有点印象。”郭岱就答了这么一句,依旧神情淡然,激得眼前修士勃然大怒,喝道:
“受死来!”
一道金色剑光扑面而来,锐锋如霜冷,堂皇利光开。
面对如此攻势,郭岱不躲不闪,怒目圆睁,一股实质威压直接将剑光湮灭,反逼过去,将御剑之人震飞。
“你们这番现身,有没有经过霍天成的同意?”郭岱忽然问道。
“你!”一名修士手执法器,又惊又怒道:“诛杀奸邪恶类,天理该然!”
“我没说不让你报仇。”郭岱抱起双臂,一脸轻屑地说道:“只是我与霍天成也有些仇怨,如果要让事态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你们这些人恐怕要有所折损。如果你们这样没有告别地前来报仇,霍天成恐怕也会伤心吧?”
眼看一种霍天成弟子个个恨火升腾、咬牙切齿,郭岱忽的狞笑道:“对啊,我就是让霍天成伤心悲恸又如何?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好——”
“小心!”
几声惊呼将将发出,郭岱身形穿梭往来与十余名修士间,刀芒剑光都仅是一闪即逝,紧接着便是十几声事物落地的闷响。郭岱闪身而过,竟是斩断每个人的一条手臂。足足过了好几息,才传出惨叫与痛呼声。
“这是给你们冒犯于我的惩罚。”郭岱挥去刀上血迹,说道:“现在给你们机会逃跑,一炷香后,我会杀死跑得最慢那一个。”
谁料霍天成这帮徒弟并没有人直接动身逃离,其中一名咬牙不出声的修士陡然喝道:“你们快走——”
喝声一落,此人竟是飞扑到郭岱身前,全身散发出灼热火光,轰然一声,一团火球腾空升起,照亮半个广元隘谷。
烟尘火光散去,郭岱站在原地,一尘不染,只有几缕带着余烬的布片缓缓落下,而霍天成其余弟子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没有啰嗦,心系如一,舍命断后,霍天成,你教的好徒弟啊。”郭岱长叹道。
宫九素目睹整个过程,她此时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忍:“为了接近虚灵,你就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这些人与我早已是不死不休的血仇,难不成我以这副皮囊跟他们说,当年之举非我所为?”郭岱摇头道:“何必呢?我不可能去认这个无妄罪责,但也不会让他们报仇成功。反正是要用间,倒不如一了百了。只有我对霍天成仇恨越深,才能让虚灵明白,我是可以利用的。”
第一百七十章 会面
将霍天成那帮徒弟赶走后,郭岱继续在济幼坊中救治失魂婴儿,没过几天便传来消息,说是霍天成会见镇南六关各路兵马,已成功调停东南两境各部兵马混乱之况。
“哦?倒是迅猛。”郭岱听到这个消息后问道:“那这件事与我们有何关联吗?”
费尤有些迟疑地说道:“叶逢花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希望请你前去,为军中将士家中的失魂婴儿施法救治。”
郭岱问道:“那让他把婴儿送来不就好了?”
“叶逢花坚持要你前往。”费尤说道。
郭岱看了看众人,说道:“你们怎么想?”
有一名修士说道:“叶逢花先前调动兵马之举暧昧不明,如今忽然服从朝廷号令,我怀疑内中可能有什么诡计。”
“诡计说不上,霍天成何许人也?太玄宫道师,威名赫赫、战功彪炳,叶逢花再厉害,无非是凡人将领,霍天成以法力强行威逼,也不是不可能。”另一人言道。
“可我担心叶逢花此举,是不是要逼岱尊前去投靠?”
“说不定镇南六关还打算要将整个南境方真纳入囊中,将济幼坊与沥锋会都统辖在他们之下。”
“他们凭什么这么做?非要站在我们头上?大不了我们自己单独来干,何必要听叶逢花的号令?”
“镇南六关兵马毕竟强悍,叶逢花麾下也有不少修士,他们研究出的炮矢铳,威力堪比剑修全力一击,破罡摧御沛然难当。”
“剑修也分高低,也非是人人皆如御剑楼那帮剑疯子。再说了,无论何等法器武备,终究是要人来驾驭,真要拼斗起来,未尝没有办法从内部将镇南六关瓦解。”
“你说得容易,叶逢花治军御下多年,哪里是我们这些江湖散修可以轻易渗透潜伏的?”
“那就收买他那些修士!我就不信,叶逢花手底真是铁板一块!”
“收买估计很难,如果叶逢花身边的修士能够轻易收买,朝廷早就有办法对付他了,何必派出霍天成这位大人物呢?江都眼下也不安定。”
“传说叶逢花乃是将门出身,他是哪来的这么多修士附庸?”
“传闻叶逢花年轻时曾有仙缘奇遇,但他本人资质平庸,自己回到俗世中继承将门家学,镇守南境。说不定那些修士,是早年间的结交。”
“好了。”郭岱打断道:“听你们的意思,就是不希望被叶逢花笼络驱使。但不为其所用,恐也不为其所容,我们能够对抗镇南六关的大军吗?”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对镇南大军颇为忌惮,郭岱心底里叹息一声,沥锋会这些人为了眼前之利去征讨彩云国十分用心,一旦到了面对危难,根本不能指望。
郭岱看向费尤,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费尤神色凝重,试着说道:“我觉得倒不必想得这么深,叶逢花要治军,麾下将士也都是有家室之人,谁家没几个子侄要出生?叶逢花总归是要善待岱尊的。”
“他要是纠集大军,杀人夺宝呢?”郭岱抬手现出洞烛明灯。
费尤苦笑道:“虽然岱尊救治失魂瘟时,都有祭出这件神灯,但在不了解具体状况,叶逢花不可能如此莽撞行事。”
“你倒是将他往好处想。”郭岱说道:“可我还是那个问题,如果叶逢花不顾一切,真要杀人夺宝,我该怎么办?”
“那……那就要看岱尊神通了。”费尤冒着冷汗说道,他还记得几天前夜里,一伙不知来历的方真修士袭扰济幼坊,外面还发生了巨大爆炸。等他们赶到时,只看见郭岱站在火坑之中,周围地上有十几条残臂,切口平整。
费尤尚且觉得自己通情达理、能解人心所欲,所以即便自己修为不高,总能凭如簧巧舌号令他人,不少修为比自己更高的修士,总是能够顺从自己意思行事。
而郭岱则不同,更具体地来说,是自彩云国回来后的郭岱,已经变得有些难以揣测。虽说济幼坊建立,主要是费尤上下打点安排,郭岱只是负责救治失魂婴儿。但费尤明白,郭岱要做什么事,根本不会与自己打招呼,能提前说一句已经是仁至义尽。
世人往往认为方真高人喜怒不定,无非是眼界未足,方真修士行事也有其内在因由。唯独郭岱,费尤真切觉得他是七情六欲乖违失常,在这具人形皮囊之下,是不可名状的深邃诡谲。
“好了,也不为难你们了。”郭岱收回洞烛明灯,说道:“叶逢花的邀请我会前去,要有什么事情,能谈我尽量谈。”
费尤说道:“那辛苦岱尊了。”
“叶逢花的使者呢?”郭岱问道。
“暂时安置在客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