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岱并不是那种非要将方真修士和世俗朝廷分开来看的人,但架不住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有不少方真修士在获得凡俗难有的力量后,理所当然将自己凌驾于凡俗之上,郭岱在沥锋会就见到不少。
比起身心调摄、追求超脱的修行,这类修士更关心自己苦苦修炼而得法力,能够让自己获得怎样的地位、财富、权柄。他们想要的,是对这个世间的予取予夺,是随心所欲、是贪得无厌。
郭岱其实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何过错,欲求自在,他本身也不忌讳这些东西。甚至世道更迭变幻,往往就是出于人心欲求,这个中是是非非,又岂是一言可蔽之?
唯一的问题在于,世道更迭带来的祸乱、杀伐,恐怕是谁都躲不过的。但杀伐祸乱之后呢?郭岱看不出世道能有怎样的翻天覆地,到那个时候,修行依旧是修行,凡俗仍然是凡俗。不得超脱的沉沦身心,并不会因为杀伐祸乱而得到升华。
郭岱放眼苍穹,忽见流星划过夜空,仿佛象征又一条生命的消逝。
第二百四十三章 西山盟
经过近两个月的筹备与等待,东洲鉴宝会即将拉开序幕。
来自西境与南境的方真道各派门人、奇人异士、江湖散修,尽皆汇聚一堂,将近万人来到东境海滨之地。或搭乘大船随众出海,或是租借海边渔家一叶扁舟扬帆东去,或乘苇踏枝迎风破浪,或是腾空御风俯瞰沧海桑田,总之是各显神通,不愿落于人后。
如果说由巨鳌残躯修筑成的玄甲神舟,作为鉴宝会会场是要让各路修士一较高下、品评法器,那么较量比拼早在他们来到东境就已经开始。
据闻浩江转入东境地界的水道上,就曾爆发过不止一次的斗法。因为西境有些方真门派在网罗青衡道覆灭后的残余,宗门基业反而变得比被青衡道兼并前更为壮大,于是趁此机会大兴土木。
特别是青衡道杏坛会时,太玄宫驾驭蹑云飞槎横空出世,给西境修士以莫大震撼,他们认为西境方真道也该有所表现,否则鉴宝会又将被人轻视。
因此西境十八宗门联手,打造了一艘名为“神行太舸”的大船。虽然这艘神行太舸只是临时打造,可它的大小与武备数量也蔚为壮观,甚至可以说整艘神行太舸本身就是一座布满法阵禁制的移动宗门。
只是神行太舸不能像蹑云飞槎那样飞腾在天,但光是在水面宽阔的浩江上,神行太舸便占去一半的江面。而传说在上游河道狭隘之地,神行太舸干脆舍水就陆,居然可以贴地陆行,遇见突起的地面障碍,直接用法术夷平轰碎。
这么一艘庞然大物,一路穿州过县,对周遭方真修士的震撼可想而知。神行太舸的出现,仿佛昭示着,即便青衡道覆灭瓦解,西境方真也有无比深厚的底蕴与实力,假以时日完全可以跟太玄宫分庭抗礼。
而参与联手打造神行太舸的西境宗门,也深觉支离破碎的西境方真格局不利于未来东西抗衡,于是在江上航行时,直接宣布结盟,将来以“西山盟”为整体,直接与太玄宫平起平坐地交流。
但并不是所有西境方真门派都加入了西山盟,实际上还有很多小门小派,刚从青衡道覆灭中得以脱身,并没有真正恢复元气。他们本来只是希望藉此东洲鉴宝会,能够与更多方真同道结交缘法,甚至另谋出路。
然而西山盟的骤然成立,反倒变成这些西境小宗的催命克星。西山盟途经之处,勒令所有西境修士加入,否则将来不准其在西境地界上立足。违令者诛灭宗门上下,兼并山门道场、夺尽府库珍藏。
这时候这些西境小宗方才明白,青衡道名义上是覆灭了,可实质上却借西山盟这张皮死而复生。而且西山盟的手段更为强硬酷辣,明明已经到了东境地界,依旧勒令西境修士归附,甚至当着太玄宫修士面前,将不听调令的西境修士打伤拘押。
此等种种行径,伴随神行太舸一路走来,西山盟的威名、凶名可谓是广传千里。西境修士仅是看见那巨舰的桅杆,个个噤若寒蝉、抖似筛糠。
西山盟的霸道无礼可不只是针对西境修士,他们来到江都下游的码头时,那里正好聚集了一大批正要离港出海的船只,河道拥挤,神行太舸根本无法通行。
由于这一段水面两岸都有码头与建筑,神行太舸总不可能当众轰碎岸上建筑强行登陆,否则就是彻底与朝廷和太玄宫为敌。偏偏负责调度的太玄宫修士有意让西山盟吃瘪,刻意让河道上挤满了大大小小各种船只,就是不让神行太舸轻易通行。
结果几番交涉无果,西山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驱动神行太舸,也不管前面水面有何障碍,径直一路摧枯拉朽般碾压过去,当场撞沉二三十艘空置挡路的船只。
太玄宫修士见状,立马叫来附近驻守的鱼梭飞舟,以破坏水道秩序之名,要求神行太舸停下、接受太玄宫的搜查,否则就要认定为谋逆妖邪。
西山盟的回应也相当硬气,当场展开神行太舸上的巨大法阵,顷刻间笼罩住十余里的江面,连同岸边码头、天上鱼梭飞舟都被困在法阵之中,各种法器灵光不加掩饰地涌现,分明就要趁此机会震慑太玄宫。
正当此一触即发之际,江都方向有一道符咒化光而至,有如天宪降尘,直直钉在神行太舸展开的法阵上,顷刻间让整座法阵有如脆弱的琉璃盏,铿然碎裂!
随附符咒而来的,还有一道声音——
“你等脚下是正朔疆界,莫行悖逆王化之举。此乃最后一次警告!”
天音震撼,江水竟也为之停歇。而江上岸边也立刻有人听出来了,施展符咒破阵传音的不是他人,正是太玄宫道师霍天成。
太玄宫修士闻听霍道师之声,个个振奋不已,浩江两岸传来欢呼声,并且立马就有七八艘鱼梭飞舟赶来,从各个方向围堵西山盟的神行太舸。
原来太玄宫在经历江都一役后,发现蹑云飞槎固然强悍,但每次飞天与发动武备都消耗甚巨,远不如鱼梭飞舟灵活轻便、往来迅速。加上与十万列岛的往来中断,太玄宫立刻终止了第二艘蹑云飞槎的建造,转而将仅有的方真灵材全都打造为鱼梭飞舟。
单一艘鱼梭飞舟当然不能跟神行太舸相提并论,但鱼梭飞舟胜在上可飞天、下可潜水,全力飞驰的速度比一般修士御风腾翔更快。若是多艘鱼梭飞舟排布阵列发动攻击,也敢与神行太舸一比高低。
更重要是霍天成一道符咒击破西山盟的大阵,神行太舸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停在江面上一动不动,也没有人出面说句话,就在一圈鱼梭飞舟的包围下,等到码头船只慢吞吞地离港出海,最后才轮到神行太舸。
夕阳下的浩江口,波浪被映照出片片金鳞,神行太舸留下的宽阔航迹,好像也多了几分谨小慎微。
……
“怎么回事?法阵怎么一瞬间就被击破了?!”
神行太舸内中,西山盟修士匆忙修缮法阵,一名黑衣披发的大汉喝骂道:“他妈的!你们权衡枢拿了这么多灵材,布下的法阵连霍天成一下都挡不住,是不是自己贪墨了!”
“黑肩散人,少朝我们叫嚷!”答话的是权衡枢掌门朱荧惑,他托了托鼻梁镜片,发丝略显杂乱,没好气地答道:“神行太舸本来就是仓促打造,我们权衡枢的法阵还有许多高深境界,可不是光靠堆砌方真灵材就算完事的!又要让这么个大玩意儿能够上岸陆行,又要能够布下困锁隔绝的法阵,知道光是来到江都,我们一路上消耗多少灵材吗?”
“一开始就是你们拍着胸脯,说是要拿这神行太舸震慑太玄宫,结果现在呢?”黑肩散人嗓音洪亮:“一下!霍天成就只发出一道符咒,你们的法阵立刻就破了,到现在还没修好!”
“你有本事,你来啊!”朱荧惑一把将手上的方真灵材扔到地上,愤懑不平地说道。
“好了!”此时走来一群人,簇拥着为首一名青年,喝声打断争执。
这位青年相貌俊秀非常,身穿紫金龙纹剑袍,腰佩长剑,雍容中更添英武。他俯身拾起朱荧惑扔下的方真灵材,揣摩一番后说道:
“碧云晶质地坚硬难摧,而这枚碧云晶的裂纹却是由内而外,也就是说法阵所承受的冲击,被反馈到阵枢灵材之中。”
“盟主看出来了?”朱荧惑有些惊讶,他之前一直不太看得起这名年纪轻轻就担当西山盟盟主的后生小辈,可如今一番言语,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青年盟主将碧云晶交还给朱荧惑,说道:“朱掌门,你不如试试将法阵中的巽二震七调为巽三震六,甲子位上的灵材替换成琼心石。下次再遇到霍天成,法阵可以承受的攻击应该大为提升了。”
朱荧惑闻言立马在心中推演一番,似乎对青年盟主之言感到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还可以这样调整?巽二震七调为巽三震六、甲子位琼心石……”
青年盟主不再打扰朱荧惑,转而对黑肩散人说道:“黑肩前辈,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过此地多得是权衡枢弟子修缮法阵、运转太舸之地,下次若要商议,不如在忘忧阁如何?”
黑肩散人方才气势逼人,看见青年盟主后整个人好像都矮了一截,陪笑道:“盟主,我这不是替您着急嘛。我们西境方真已经不是头一回被太玄宫看轻了。这次是西山盟头回现世,却又被那霍天成当众羞辱,实在是寒了我等盟众之心。”
青年盟主挑眉道:“黑肩前辈,我也不过是临危受命,得到诸位前辈与同道支持。所以行事自然更该谨慎,这点面子上的得失,非是我要为西山盟所争取的实质。霍天成愿意耀武扬威,那是他的事,我此次前来东洲鉴宝会,是为了西境方真未来长久延续之道。”
“是是是,盟主说得是。”黑肩散人谄媚附和道。
青年盟主说道:“好了,等到了会场外都已经天黑了,今晚诸位就先养精蓄锐。也不必去跟太玄宫的人碰面,如果他们乐意将我们看做是被霍天成吓破了胆,那就由得他们。来日我自然会向他们一一讨教!”
“谨遵盟主吩咐!”青年盟主身后一众西山盟修士齐声答道。
简单安排几项事务,青年盟主回到自己的修行静室,此地离着西山盟其他人的静室很远,又有几重禁制隔绝,非青年盟主准许无法靠近。
等青年盟主走入静室后,迎面浓浓香风袭至,左右各有一列姿色非凡的女修,大多身披轻纱、饰以璎珞。她们看见青年盟主回来,纷纷上前。
青年盟主毫不犹豫地左拥右抱,直接将手伸入衣襟裙底,指法千变万化,将头埋进丰腴美肉之中,引得众女娇喘连连,他顺势抱着一众绝色滚向静室中的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