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长平之战中,不仅有赵国人,也有白起阵亡的旧部兵将。
他从死亡中重生,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时代,难免会对过往的旧人,有所怀念吧?
“好!”
赢无羡颔首。
倏的,他心念一动,道:“武安君若有机会,可去沙丘宫一趟!”
得了允许,白起当即动身。
白起死后,始皇思其功,封其子仲于太原,曾任太原郡守。
故而,白起在太原,有一支血脉,开枝散叶。
白仲年事已高,早从郡守之位退下。
但有始皇照拂,白家在当地,已是权贵望族,子孙满堂。
昨夜白氏家庙,神光映照,白起虚影浮现,惊得白家上下老小,喜忧参半。
喜的是祖宗显灵。
今日太原城内,亦不乏祭祀白起的权贵、百姓。
白家更是门庭若市,登门拜访者众。
这让看似强盛,实则已开始没落的白家,再次兴盛了一天。
忧的,还是祖宗显灵。
祭祀了三四十年,没什么动静。
这忽然来一下,整得白家不知所措了。
是不是祭祀时,哪儿不合适,让祖宗生气了?
为此,一几个祭祀时偷吃捣蛋的小孩,可被父母狠狠揍了一顿。
扔在白起灵位前,跪了一下午。
“父亲啊,你在泉下,是不是有什么不满、冤屈的,就尽管跟我说,我也是将死之人,马上就去见你了,不怕折腾,可是家里的小辈、孩子,还得活着啊!”
白仲拄着拐杖,看着白起灵位,颤颤巍巍。
他并不是白起唯一的子嗣,却是唯一还活着的。
“仲儿!”
蓦的。
一个熟悉,却又遥远的声音,似乎穿过了时空而来,让白仲回到了孩童时。
“父,父亲……”
白仲激动,却又怀疑自己听错了,左右张望。
“我在这里!”
蓬!
一团青烟,从灵位前的香火中腾起,凝聚成人形。
白仲望去。
嘴巴张开,眼睛瞪大,一脸儿的不可思议。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父,父亲?”
白仲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活着的白起。
是我死了?
还是,在做梦?
白仲凌乱了。
“这,是真的吗?”
白起道:“你所见,皆为真,且听我说!”
白仲发懵,却还是点点头,道:“父亲请讲!”
白起道:“我受大秦皇子公子无羡敕封,凝残魂,聚金身,得以死而复生。”
“值此之际,天下将变,大秦危亡,公子无羡天人将生,持封神榜,当为天子。”
“你且……”
交代完白仲,白起金身,走出太原,一路御风。
俯瞰天地,白起不禁暗道:“朝游北海暮苍梧,神仙之道,果真逍遥自在。”
他不久前,还在咸阳,转眼便能出现在太原的家庙。
若非长平没有他的祠庙,他一步便能到长平。
现在他以神力御风,却也比急行军,快得太多了。
千里之距,旦夕即至!
天将晚。
白起已经能看见长平。
哪怕五十年过去,此处的草木,依旧显得低矮。
放眼望去,了无人烟。
猿啸狼嚎,乌鸦叫声,让此地显得,颇为凄凉。
白起在半空,负手而立,犹能见曾经的金戈铁马,烽火狼烟,大军厮杀。
那,是让他走向辉煌,也是走向没落的一战!.
第十章 魂兮归来,白起坑杀亡魂四十万!
长平!
时间来到午夜,一轮明月,照亮大地。
等候多时的白起,蓦然睁眼。
他望向下方的长平战场旧址。
一股股阴气,随明月升腾,一簇簇蓝色鬼火燃烧,隐约有阴兵、鬼卒出没。
但这些阴物,并无意识,只是徘徊游荡,也很难伤人,更像是一种残念。
等时日久了,自然散去。
白起抬手。
金色神力幻化神莲,漂浮而起,大如山岳,旋即盛开,绽放无尽金光,映照战场。
大地上,一缕又一缕的残魂,从地里钻了出来,在金光中,幻化出人形。
很快,密密麻麻的兵士,站在了一起。
一万!
十万!
四十余万的残魂,出现了!
但他们双目空洞,好似一一具具傀儡,了无生机。
这只是曾经逝去的人,所留在这世间,最后一丝痕迹,没了神智、魂魄。
亦或者说,是过去时光的映照。
这些,有战死沙场的秦军、赵卒。
也有,被俘后遭坑杀亡魂。
现在,他们受白起的神力影响,从地底沉睡中走出。
如此大范围的使用神力,饶是白起,也感觉神魂摇晃,金身不稳,虚弱了。
但他并不后悔。
于他而言,生前最大憾事,莫过于长平之战,那被坑杀的四十万赵卒。
如今封神,他希望能解决这过去的遗憾,让这四十万冤魂,得以安息。
“魂兮归来!”
白起呐喊。
他在招魂。
神力如雨,飘洒大地,落在一个个残魂身上。
霎时间!
如水落油锅,漫山遍野的残魂,一下子“醒”了,暂时的回忆起了生前。
“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数相似的议论声,像是呓语,让大地卷起阴风,乌云般遮蔽了天空月色。
此时,这片地域,已成鬼域,阴气极盛。
在这阴气中,一声马嘶。
“冲,随我杀出去!”
一员将领骑在马上,一手持剑,大声呼喝。
“公,公子?”
从迷蒙中苏醒的骑士,望向了他。
“秦军何在?都退了吗?”
那将领骑马驰骋,举目望去,面前不见拦路的秦兵,让他颇为惊愕。
“赵括!赵军已败,赵国已灭,天下归秦!”
一个喝声响起,传遍整个战场,压过了所有呓语声。
赵括抬头望去。
金色神光中,一个让他恨不能斩其项上人头的人,也正望着他。
他顿时眼龇欲裂,怒道:“白起!”
手中长剑一指,大喊道:“赵将何在,随我诛杀白起,此战可胜,胜便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