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轻轻揭过!
秦公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水云间响起,身子也径直倒在了地板上。
门外,是刚刚赶到的向黑天和一身常服的苏州刺史秦会之。
看到儿子如此惨状,秦会之怒不可遏。
但多年官场阅历让他再怒火澎湃也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对方敢在自己赶到时当面踢断儿子的双脚,明显是做给自己看的。
那么他绝不能失去理智,否则只会落入对方的陷阱。
背对着他们的赵言稍等了一会,察觉到秦会之并未发飙,可惜地撇了撇嘴,转过身态度浮夸地说道:
“呀,可惜二位晚来了一步,茶水刚喝完。”
“你!”
向黑天脸色森冷,他知道时间,对方分明是故意找茬。
但他还来不及发火,身旁被其视为倚仗的秦会之却是忽然堆起笑容,态度热情地小跑着上前去弯腰行礼。
“不知王爷驾到,秦会之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恕罪!”
他这一声赔罪,总算是解开了所有人心头的疑问。
难怪…
难怪…
自以为得知了真相的酒客们动作一致地点起了头。
大宋朝曾经有四个王爷,但从八年前开始,就只剩一个王爷了。
这个王爷还是大宋第一高手,曾与指玄巅峰的齐君元鏖战三百里,使其重伤遁走。
秦公子是真的踢到了铁板,还是百炼精铁。
敢说齐王爷是臭虫,这两条腿断得不冤。
秦会之自然明白这一切,来时向黑天便将来龙去脉说予他听。
如今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更是没理由发难。
皇家子弟,岂能轻辱。
看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无力哀嚎的独子,他心疼地滴血,但脸上笑意丝毫不敢僵硬。
否则齐王就算杀了他们父子,顶多受些指责和声讨,陛下绝不会因此去为他们父子讨回公道。
而他们要付出的,那就是两条大好性命。
“怎么,刺史大人见过本王?”
赵言有些意外。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秦会之。
“见过的,当年王爷除妖道六云,下官远远地见过王爷的风采。”
“原来如此…是五年前的事了。”
赵言稍一点头,指了指李莫愁,说道:
“不说这些,秦大人啊,你这犬子刚才调戏我朋友,本王判罚赔付黄金万两,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下官立刻让家人送银票过来。”
说罢,秦会之就给了向黑天一个眼神,后者领会意思,又去充当跑腿了。
赵言见其答应地爽快,好奇地问道:
“秦大人可真有钱,黄金万两眼都不眨一下…”
“莫不是民脂民膏花起来不心疼?”
秦会之连连摆手解释:
“不敢不敢,秦家是常州大族,族中生意尚可,勉强还能拿出这些钱来。”
“这样啊…”
赵言咂咂嘴。
“本王其实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秦大人这么有钱,那本王就代我朋友谢过了。”
“…谢…谢王爷。”
秦会之笑得很勉强。
酒鬼岳满江
“至于你这犬子辱骂本王一事,反正也打断了腿,就算了吧。”
“赶紧带回去找个高手给他疗伤,应该还能接回来,迟了可不敢保证。”
“秦大人快去忙吧,本王正打算去看看岳将军,就不留你了。”
赵言轻飘飘几句话打发道。
人已经招呼李莫愁和余化龙向门外走去了。
全程秦会之只是点头哈腰,不敢做任何抗议。
余化龙很识趣,在清楚赵言身份后,并未多言,听话地头前带路去了。
三人刚踏出门外两步,赵言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叮嘱一句:
“那个银票记得送来,刚好本王出门在外,没带什么钱,等会放掌柜这就好了。”
“下官领会得。”
秦会之笑容满面地目送三人离去后,脸色立时冷淡下来。
“将少爷抬回去。”
他吩咐向黑天一句,转头环视一圈,眼中的警告色彩极为浓郁。
尤其是看到和秦公子一同喝酒的其他几个公子哥的时候,那已经不是警告,而是怨毒了。
“哼。”
冷哼一声,秦会之意有所指地说道:
“今日之事,本官给了王爷一个说法,在座各位是不是也要给本官一个说法?”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水云间内,顿时炸开了锅。
“完了完了,被这秦扒皮盯上,这下不破财是消不了灾了!”
“都怪你,我就说要赶紧走,你非要留下看热闹!”
“我怎么知道对方竟然是齐王殿下,压得秦扒皮连大气都不敢喘。”
“怕什么怕什么,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家伙,秦扒皮这话哪里是说给咱们听的。”
“那不然是说给谁听?”
“当然是那边几位了,通判、司户、录事和巡检家的公子,可不都在这吗?”
“也是哦,咱们身上能捞几个钱,要宰肯定是宰他们几个。”
“那当然,这点道理,秦扒皮不比你们懂得多?”
有了个别懂行人士的分析,众人也都放下心来。
可那边的几位公子哥却是面如土色,急匆匆地返家去了。
……
出得大堂,在余化龙的带领下,赵言领着李莫愁去探望岳满江。
他双手空空,也不觉得自己失了礼数。
反正对方一直以来都赊账喝他家的酒,大不了给他清一次账单得了。
要知道水云间最便宜的酒都得好几两银子,这些年喝下来,怎么也得上万两了吧。
走在前头带路,余化龙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个问题。
“王爷,您这样戏耍秦会之,不怕朝堂上百官告您一个迫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吗?”
他对这些官员五花八门的弹劾理由可是记忆深刻。
谁让他家将军之前就是朝中最大的靶子之一。
只要这些当官的想弹劾,那是没事都给你找点毛病出来。
余化龙不是没听说过赵言。
毕竟有着第一高手的名头,可以没见过,但很难有人会没听过齐王赵言这个名字。
他也曾想过齐王会是个怎样的人。
可赵言一向低调,鲜少露面,他这样的小将自然是没机会见的。
如今一见,却只觉这位一向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王爷,竟是如此让人眼前一亮。
“告我?”
赵言奇道。
“我行事有理有据,他能告我什么?”
“何况那黑衣大汉上来就拿刺史府压我,我这人吧,生平最讨厌别人用他的软肋也压我的特长。”
“既然见着了,怎么也得扇两耳光回去,仗势欺人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齐王这个招牌,放在大宋官场,那是极为好用的一张牌。
区区一个刺史,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李莫愁听得心中好笑,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哀怨之色,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赵言的侧颜。
“王爷真是个妙人…”
余化龙也被他有趣的理论给逗乐了。
换做他家将军遇上这种事,必然是息事宁人。
哪能像赵言这般百无禁忌。
闲谈间,三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小院大门前。
岳满江住的地方只是个三进的四合院,地方虽然不大,但位置还算不错。
余化龙拍响门上铜环,不一会,一个金发壮汉拉开了木制大门。
他长得粗犷,身材魁梧,一双牛眼瞪得像铜铃,满头黄毛像是杂草一般野蛮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