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便是对他的子女的一番清洗,这些骑士冷冰冰的目光仿佛就在嘲讽地告诉他,只要他逃走,他就能获得一切,可是大元皇帝妥欢并不信,他从这些骑士的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渴望,也看到了冷冰冰对屠杀的欢喜。
他们希望自己逃走的,而且希望自己逃得毫不犹豫,这样他们便可以在最后补上一刀,不仅收得功劳,更是可以报得他们心中的仇怨,大元皇帝妥欢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骑士对他的情绪如此冷淡,甚至有一些恨意。
可是大元皇帝妥欢知道他不得不南下,这一次是他必须的使命,他要想安安稳稳的做好安乐侯这个位置,就必须按照嬴无垢的想法,还必须把这件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否则他在中原活着,有可能会活得比在哈拉和林还要凄惨。
一路行来,遍地荒芜,天都仿佛没了颜色,更多的人是衣衫褴褛,有些人脸上则是透漏着欣喜,背着他们领到的粮食,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他们面黄肌瘦的面孔昭示着他们还是一群贫苦的人。
从大都一路南下,妥欢他见到的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了,而随着这些人越来越多的出现这些骑士看向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加冰冷。
大元皇帝妥欢甚至感觉他的衣服仿佛没穿,这些骑士的眼神仿佛一柄刀子在挑开他的衣衫,他们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在自己的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随着渡过黄河,天也仿佛突然变了另外一种颜色,人们的面上带着的是欣喜以及对未来的无限向往,一条河流之隔,两边仿佛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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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一群贼配军
马匹一刻不停,在驿站换乘之后,直奔舒城而去。
而书城之内的牢狱里则是关满了囚犯,里面的哀嚎络绎不绝,甚至一些刑犯的牢房都被腾空了,将罪囚关到了一些屋子里,他们挤在一起像一群群被闷在一起的鲱鱼罐头,里面又臭又脏又乱,就连他们最最熟悉的邻居蟑螂以及老鼠都没了下脚地。
一丝丝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透在牢狱里。
一群闷得像鱼罐头的牢房里,一个披头散发脸上带着讨好表情的干瘦男子朝着歪坐在角落里靠在稻草之上假寐的男子问道:“胡哥,你说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把这个牢房都塞满了,搞得兄弟们都没地方睡。”
靠在墙角下假寐的男子突然睁开了眼,如同一只猛兽,身形干瘦的男子吓了一跳。
干瘦男子微微侧身一躲,可是一道呼啸的风声拍在了他的脑瓜上,他感觉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又听到一句骂声,“他娘的叫你别打搅我,你他娘的耳朵聋了啊!”
被搅和了饭后休憩的心情,这位被叫做被叫做胡哥的男子盘腿坐了起来,靠在墙边说道:“这些人听牢头说是从各地来的罪囚。”
听到这位被叫做胡哥的男子重新坐了起来,众人纷纷围了上来,这位被叫做胡哥的男子端的是惯犯,被抓进来可能好几次了,而且跟牢头还有些关系,也可能是他手里有些银子,使了些手段,牢头一向对他是好吃好喝的待着。
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是怎么了,牢头性情大变,而且性情格外暴躁,将他们全部驱赶到了这几个牢房里,牢房里都被挤得满满的,有的人都下不去脚,只能缩着睡。
“其他地方的?”
“嗯,舒城可没有这么多罪囚!”胡哥点点头。
这位被叫做胡哥的大胡汉子说道:“这从全国各地迁来这里的罪囚据说要一并在处罚处罚,甚至斩首!”
“胡哥,我听着他们的口音似乎还有一些还有一些陕西河北的汉子,他们都是从哪儿来的?”
“咱们这不是舒城吗,控制这里的不就是义军吗,怎么搞了这么多北方汉子来呀?”
胡哥撇了撇嘴,说道:“你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如今大都都被打下来了,来些北方汉子算的了什么。”
“大都被打下来了?”周边几人纷纷愣了愣。
胡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才想起来这些人信息不通,有的在这牢狱里都呆了好几年了。
大胡子汉子正襟危坐,将身体摆了摆,说道:“我最近听到好消息了,过一段时间准备把咱们放出去了。”
“什么?咱们要被放出去了?”众人一脸的惊叹。
这汉子点了点头,“是啊,哎,我跟你们说啊,嘴巴都严点。”
“哎,这好啊,咱们马上就要被放出去了!”干瘦的男子兴奋的站起来欢呼。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说着,插什么话!”这汉子站起来又一巴掌打在了这个干瘦汉子的脑袋上。
干瘦汉子立刻缩了缩脖子,瞬间蹲了下去,像是一个受了气的鹌鹑。
“说是放出去,但是....”汉子突然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其实是发配,而地点肯定不是在舒城,据说要发配到边疆啊!”
“边疆!发配到哪里啊?”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这位叫做胡哥的大胡汉子冷冷的瞪了一眼干瘦的汉子,对他的接话颇为不满意。
“您说,您说!”干瘦的汉子点头哈腰,如同一条哈巴狗。
“诸位,按照吴王府传出来的说法,这我们估计是要迁到草原和燕云防线修筑关城,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有可能给我们分配草场,不过五到十年之内是回不来了,像我这手里沾着人命的,更是短期内没机会回来。”
其中有一个汉子立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只要能出去,只要不在这鬼地方继续呆下去,就算是给咱一块荒地,也好过在这里等死呀!”
“说的是啊!”
“说的是!”
“诸位,别高兴得太早,按我从牢头儿听来的说法,这次出去可不容易啊,把咱们放到边境之地,就是要让咱们和蒙古人厮杀,那些个狗官说咱们罪有应得,若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能活下来的就算是咱们的命数,过个十年八年的也就可以回乡探亲啥的,可是户籍都已经落到仆从军里去了。”
“哎呀,这事儿不提,还早得很。”大汉摆了摆手。
刚才那个干瘦的汉子又继续将头伸了过来,问道:“胡哥,你还没说这些罪囚是怎么回事儿?”
胡哥叹息了一口气,“这些人都是被吴王迁怒的人,这些人心向大元还搞什么君臣大义,现如今吴王被彻底惹恼了,一怒之下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集中在舒城准备论罪问斩。”
“这些人估计都是要处死的囚犯。”胡哥叹了一口气,“想老子一怒之下杀了三个人,要不是那个小婊子跟人家通奸,害得老子抬不起头来,老子才不会吃了酒一怒之下杀这么多人。”
“本来爷爷在舒城过得舒舒坦坦的,谁知道芸娘的小婊子居然干出这种事来。”说着这位叫胡哥猛地一锤墙面。
“不过这些罪囚有些倒是可惜了,好多都是读书人啊!我犯了这么大的罪都没被直接处死,他们却要被处死,唉!”
牢房之中角落里其中一个有些干瘦但是目光炯炯有神的人则是突然出声,“我看这些人早就该死,这些人心向蒙古人,蒙古人屠戮咱们汉人,现如今蒙古不行了,他们就坚持搞什么君臣大义,看似好像比那些文臣高人一等,实则是伪君子,实则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这些心向大元之人,干脆就让他们和大元陪葬好了,反正他们都已经自以为不是汉人。”
“我觉得吴王做的对,就不应该留他门过年!”
他的话得到了一众囚犯的认可,纷纷称是。
一个牢头从这牢房门口走过用自己用自己手狠狠敲了敲牢房的栏杆说道:“小声点儿,吃了饭一个个没事干是吧,就应该饿着你们,吵的爷爷都睡不着,过段时间就把你们这贼囚全部都发配出去,也让你们去北方也过过苦日子,一帮不识好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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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舒城杀人事
舒城之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日,突然牢狱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突然牢狱之中冲来无数壮汉粗暴地打开了牢门,一道道锁链碰撞之声由远而近进入到牢狱之中。
伴随着繁杂的锁链碰撞声,很多牢狱牢房之中发出凄厉的惨嚎。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无罪,我无罪!”
“不要杀我,是我爹干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是元朝余孽,不是...”有些人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脚上连踢带打,可是依然阻挡不了这些恶狠狠的狱卒和壮汉,随着一批又一批人被拖了出去,牢中的一些即将被发配边疆的罪囚却是有些目瞪口呆,有些人更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胡哥他们这是...”大胡子大汉胡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别看了,这是你我管不了的。”
舒城南门之外,咚咚咚的鼓声响个不绝,围观的民众看得都有些麻木了,每响一通鼓,便有无数之人赴上黄泉之路。
那些刀斧手也默默地执行着这一切,没有丝毫的犹豫,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咚咚咚的鼓声再次响起,又一批犯人被推上了刑台,而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刑台一丝丝鲜血顺着刑台的木板一滴一滴从木板缝里渗进了木板之下的土地。
刑台之上血迹一片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跪下!”
士兵带上来的囚犯随着士兵熟练的一脚,他们的膝盖的腿弯处微微一麻,他们的双脚不自觉地跪在了跪在了行刑台上。
“验明正身!”
随着一声大吼,众多行刑的刀斧手和验官上前将犯人的姓名性别随意的眼看了一番。
杀了这么多人,谁还能分得清谁是谁呀,现在只是走个过场。
“准备行刑!”随着这一声准备行刑,刀斧手亮起了他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大刀的刀口虽然已经不知道舔舐了多少人的血,可是刀口依然是明亮如初。
鼓声不停,仿佛是送他们上路的鸣奏曲,而刑台之上,两位行刑官一左一右,而旁边的小坐上则是坐着一位战战兢兢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妥欢。
眼前这一幕,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只是感觉浑身发寒。
“斩!”随着一道令箭从主刑官的桌案之上抛了下来,刀斧手手起刀落,一道血箭冲天而起,接着罪囚整个人身子向前扑倒,鲜血流了一地,民众则是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杀人这种事情最开始还是看热闹,可是看到后面却是一种折磨人心的过程,没人能受得了这一切。
而旁边还跪着的一些罪囚只是嘤嘤地哭了起来,虽然他们嘴里塞着一些堵塞之物,可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很多人已经屎尿齐流,只能呜咽的哭着。
杨维桢跪在罪囚人群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幕,默默的闭上眼睛,两道清泪顺着他的眼睛流到了脸庞之上,他闭着眼睛,仰头望天,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只是嘴中塞着堵塞之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刑台上一波又一波如同牛羊一般被屠杀的人,他很无力。
从他们一路被徙到舒城,但过堂之时却只是经过一场非常简单的审判,他们就被定了死刑,在吃了几日牢饭之后,待到所有人被审判完全,他们就直接被拖到刑场准备处斩。
过程是那样的简单粗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杨维桢从来没有如此的后悔过,痛恨过。
眼前所跪着的很多是他的三族之人,可现在这些人此时一个个却是如同饿狼一样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眼神能从他身上剜出一块肉来,甚至他们估计觉得可以用眼神活生生杀死他。
杨维桢他更没想到嬴无垢居然如此的无情,甚至是毫无人性,因为自己拒绝出仕,他就将杨家三族以内全部以叛国通敌罪论处,这几乎已经是要将杨家族灭了。
随着一波人被斩杀完成,新的一轮鼓声又响了起来。
隆隆的鼓声就像一声声催命的旋律,每一通鼓声响起,便有一批人头落地。
而刑台之下已经堆满了数不清的人头,老百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十几步,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地给了这块刑场,没有人愿意上前再看热闹,人们已经有些麻木了,杀人和砍头已经没有太多的热闹可看了。
主席刑官却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执着命令。
从上午一直杀到下午,行刑场血气弥天,空气之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臭味。
“大人,今日罪囚已经全部已经全部处置完毕。”一位吏员上前道。
主行刑官眯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肩上如释重负。
可是他知道从今日之后,他就要有个绰号了,世上之人估计会叫他石砍头。
“好,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他的工作还没处置完,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待到所有人员处置完毕,主刑官石大人看向了大元皇帝妥欢说道:“安乐侯,对这些想要和大元同生共死之人,你是否愿意他们与大元皇室陪葬啊!”
大元皇帝妥欢如同耳边闪过一道霹雳,他整个人也愣在了当场。
他敏感地感觉到,主刑官石武宽这句话可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说一说而已,他甚至能听到石武宽话语中冷冷的杀意。
什么叫陪葬,只要他敢说愿意,他觉得他自己一定在今日会和这些犯人死在一处,不会有丝毫的疑问,他非常确定。
这位看似柔弱的文官石武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也拖上刑场杀头,且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大元皇帝妥欢,不,现在应该叫做安乐侯妥欢战战兢兢,脸上尽是些假笑,他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颤。
他笑了笑,说道:“石大人说笑了,这些个人忘恩负义,甚至敢公然违抗吴王之命,怎么能陪葬呢?石大人说笑了,说笑了!”说着妥欢用自己的左手的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
石武宽笑了笑,看了妥欢一眼,说道:“呵呵,不急不急,安乐侯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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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酷吏石武宽
第二日,还没到天亮,天只是刚刚亮,舒城牢狱之中又响起了一阵阵如同昨日一般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干瘦的汉子蜷缩了一下自己靠在墙边的身子猛然站了起来,抓住牢门的栏杆怒吼道:“有完没完啦?囚犯不是人啊,还有多少人,有完没完啊!”
昨日夜里的哭泣,啜泣声,整整响了一夜,这一切一切却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只剩下啜泣和哭泣在牢狱里面回荡,低低的呜咽声响一夜,干瘦的汉子他都没能完全睡好。
他愤怒的怒吼,而此时昨日的那一幕幕又重现在他的眼前,哀嚎,哭泣,厮打,怒骂,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动摇这些狱卒和壮汉。
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如今到了这些罪囚的执行之日,他们又怎么会有一丁点儿的同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