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江湖里的青衫客 第108节

那拳意曲转变化,竟隐隐与那箭术相合。

楚相玉天分奇高,哪会瞧不出来,瞳孔一缩,更是反应过来,敢情那独步江湖的箭术,竟是由拳理演化而出,心中可谓泛起滔天巨浪,更是生出一丝妒意。

他转守为攻,黑袍一展,

好似贴地平飞,身法之高着实罕见,在空中盘旋一转,已飞进风雪中与陈拙斗在一处。

远远瞧去,雪地上只似有一只黑翼恶鸟和一只奔走起落的神猿在厮杀恶斗,雷音阵阵,爆响四起,寒热变换,腾挪辗转,你来我往间快的难以想象。

那恶鸟身法飘忽莫测,在风雪中盘旋急转;神猿则是大步奔走,飞逐如电,双拳起势每每必中。

双方交手不过十数息,陡见一道身影咳血倒飞。

远处的柳雁平瞳孔放大,但见倒飞出去的竟是……“绝灭王”楚相玉。

“赢了?”

楚相玉黑袍早已破破烂烂,披头散发,露出了底下的血色劲装。

“太惊人了,想不到伱单凭肉身之力竟能走到这一步……”他翻身一稳,强压体内翻腾气血,一擦嘴角血迹,满脸既是惊叹,又有可惜,还有张狂笑意,咧嘴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我承认你确实是不世出的奇才,竟能在招式上胜我,但你不修内力,注定前路断绝,难及顶峰。”

而他十步之外,陈拙立在原地,脸谱上早已附着了一层寒霜,只被吐出的滚烫气息一冲,立时碎散成渣,苍白脸庞隐有红白之光流转变幻。

楚相玉瞧的好不吃惊,除却他招架以外,所出招式竟未有一招命中,简直匪夷所思。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手段,一次次的交手,无形之中,散出的两种掌劲早已透入陈拙体内。

那“冰魄寒光”与“烈火赤焰”一阴一阳,一刚一柔,连他都不敢使二劲共存丹田,不然便似雷火相击,粉身碎骨。

这人,死定了!!!

陈拙只觉五脏六腑似有奇寒、炽热两股气机游走,好似两条毒龙,正在啃食他的心肺。

剧痛之下,他口中逆血刚一吐出,立时变成了冰渣。

但楚相玉笑容却渐渐僵住。

却见陈拙双拳一握,双目圆睁,如长鲸吸水般猛一吸气,好似虎啸龙吟,风雪霎时逆流入喉,和着津液,卷成圆丹,被吞了下去。

胸腹中顿时激起阵阵雷鸣,五脏鼓荡,内劲勃发。

似觉不足,他双拳紧握,满头墨发激荡开来,如一只凶相毕露的恶兽,唇齿血水流淌,竟是挥拳砸向自己的胸膛。

通通通……

宛如擂鼓闷响,陈拙拳上内劲灌入,与那鼓荡之劲合于一处,胸腹的雷音已是大作,浑身筋肉更在疯狂蠕动,身上霜雪尽皆化作齑粉。

楚相玉笑声一止,眯了眯眸子,瞧着面前敌手这副癫狂惨烈的可怖凶相,心中忌惮更盛。

好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眼见陈拙似是还能一战,忽一提气,提掌至半空,掌心一团炽热掌力暗自酝酿,宛若燃起一团熊火,而后挥掌一劈,拍在地上。

这一掌瞧着是落在地上,但一股热浪已延地急走,竟隔空朝陈拙逼去,沿途霜雪消融,声势惊人。

陈拙脸色一沉,

右拳一攥,仰天一举,已在一声虎吼中落在面前的雪地上。

“轰!”

如万钧重锤,拳落一瞬,雪浪冲天,还有一声如雷炸响。

楚相玉一纵一落,闪身已朝陈拙扑来,可风雪中,陡见三枚乌寒箭簇抬起,却是惊的他一个激灵。

眨眼间,箭影横空。

“好小子!”

楚相玉怪叫一声,闪退一避,推掌已在二人之间布下一道雪幕。

片刻过后,雪幕散去,陈拙瞧了眼地上的点滴血迹,又望着远处贴地飞掠的身影,几步赶出,拾起那追日神箭,已在搭箭开弓,作势欲瞄,嘴角血水已是不住流了出来,红的似在发亮。

可他忽然一蹙眉头,眼神却非痛苦,而是惊疑,困惑,就好像遇到了某种出乎意料的怪事儿,若有所思地望着手里的追日神箭。

他眼神飞转,又将目光投向几步外的一支铁箭,双脚未动,苍白脸色罕见露出了一丝迟疑,然后试探着抬手虚探。

诡异的场面出现了,那四五步外的铁箭居然在他抬手后的某一刻轻轻颤动了一下,尽管微不可察,却让陈拙的脸庞上流露出一股难以形容、前所未有的复杂神情。

他眼皮急颤,伸到半空的的右手缓缓攥住,而后仰头沐雪,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一动不动。

良久,陈拙才似是恍然,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呢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自他步入通玄,转入精神,而后纵横天下,又找了不少久匿不出的通玄老怪交手厮杀,以及挖出过不少前人的密藏,也对这内家拳的前路有过探索。

化劲极致,内劲通贯全身,再无关隘,已算是把肉身练透了,再难有所进境。

然步入通玄,除了那先觉之能,气候一成,境界越高,离陆地真仙越近,陈拙对于通玄的感悟也有所不同。

精、气、神三昧,精气他已达极致,永固不泄,身如大丹,身体内的所有一切皆能了如指掌,每一息的细微变化亦能随心控制。

唯独这“神”,一直玄之又玄,晦涩莫测。

为了体悟“神”之变化,他走遍了不少山河大地,渡过汪洋大海,去过极南极北之地,观天地奇景,见天下苍生,始终不得头绪。

但时至今日,他算明白过来了。

“前路在‘神’。”

此间虽说修内力,但起初根基打熬,亦是从技巧开始,一招一式,扎马练功。故而无论是修行内功,亦或是内家拳,皆修精、气、神三昧,但内功尊“气”,以真气行功,而“内家拳”,当以“神”为尊。

想到这些,陈拙猛然联想到那“地煞功”,那是从化尽打法开始练的。

“莫非……”

他心里猛然间冒出个不得了的猜测。

或许只有宗师及宗师之前才算是内家拳,而那百脉俱通,关隘尽化的境界,实际上只是堪堪达到修“神”的第一步,也就是打下根基。

陈拙脸色无来由的白了白,仰望黑天,眼神晦涩深邃。

真要如此,这起点会不会太高了些。

那么多人毕生所学,竟然只是一条路的初学根基。

“若以‘神’为尊,又能走到哪一步?”

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非得让主角现在学内功?不学就是崩了?你学一两个月出去跟人几十年的功力打能打过了?那只能说细水长流,日积月累后面慢慢参考……舍本逐末的道理都不懂,我能这么写肯定是有考虑的好吧,别慌行不行。

第152章 连云寨

风雪如旧。

柳雁平冒霜顶雪,牵马赶了过来,他心惊肉跳地瞄了眼雪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口干舌燥,甚至还不忘数了一遍,仍觉难以置信。

除了楚相玉败退惊逃,剩下的十一人尽数折在了这里,都死在了一个人的手上。

更多的是连对方衣角儿都没碰到便已惨死当场,说出去怕是都没人相信。

“陈兄弟,你没事儿吧?”

只是他问完就有些后悔了,都吐血了,能没事儿么。

陈拙一弯食指轻拭嘴角血迹,抖了抖两肩的落雪,脸色尽管有些苍白,但眼神似乎更亮了,亮的如在放光。

而且他隐隐感觉眉心发胀,应是“上丹田”的位置,即是“藏神之府”,还有……六感似乎更敏锐了。

“不碍事儿!”

说归说,但陈拙心知自己的情况,那两股阴阳掌劲适才入体游走,引动了他五脏之气,好似烈火焚烧,又似至寒坚冰,虽说强自以内劲化去,但既是血肉之躯,伤势自然难免。

真要论起来,他虽在打法招式上赢了,但先占了神兵之利,加之楚相玉久困樊笼,功力怕是不曾彻底恢复,还有伤在身,算是占了莫大的便宜,此战有些……

“等等……五脏之气……”

心里想着,陈拙突的心神一震,一时间眼底最后一丝困惑也解开了。

此次精神有所突破,并非毫无来由。

“攒簇五行颠倒用……引五脏之气……”

他几乎瞬间便联想到了这句话。

深吸了一口气,陈拙暂时压下了纷乱的心绪;此念非同小可,于他而言,只似拨云见日,总算窥见一丝天光,若有机会,还需静下心从头到尾好好捋捋。

柳雁平问道:“陈兄弟,咱们现在是折回与时统领他们汇合,还是再进?亦或是先整理这十一具尸体?”

“十一具?错了,只是十具。”

陈拙边说边赶向那沈云山的身旁,抬手扣其后颈,五指一扣,往下一捋。

原本已是不动弹的沈云山身子一直,一个哆嗦,喉咙里发出一声绵长的舒气之声,又见陈拙伸手在他胸口揉了揉,这人已趴在地上不住急咳起来,脸色涨红,宛如溺水得救了一样。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死也不会回去!”

沈云山面如死灰的望着陈拙,他既然在“铁血大牢”当差,自然知道里面的可怕之处,但凡进去了,恐是想死都难。

陈拙眼皮一垂,蹙眉说道:“你适才说不是伱杀的胜一彪,我自然要留你一命,你若没有说谎,那便是有人借机行凶。”

他说着话,冷不防转颈瞥向柳雁平,“柳兄弟,你慌什么?”

柳雁平表情僵硬地干笑道:“我慌了么?陈兄弟说笑了。”

陈拙抓起一把雪搓了搓手心的血色,漫不经心地轻声道:“我这人若是动动耳朵,十步以内,就是只苍蝇飞过,振动了

几次翅膀我都能听出来,你觉得我会听错?打你瞧见沈云山没死,你的气机已是变了,心跳也变了,呼吸也变了,心里在想着怎么杀他吧?”

柳雁平眼神微颤,两腮的筋肉蠕动一鼓,“我与他又没仇,杀他作甚?”

沈云山冷不丁地插话道:“你杀了胜大哥?那就错不了,你与他向来不和,他又出言羞辱过你。”

陈拙却不再勉强,而是话锋一转,“此事真相如何,等我回去,与几位统领一对当时的细节便会水落石出。”

柳雁平的脸色原本冻得发红,只是现在又白了,他低着下颌,但很快反而镇定下来了,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来今夜过后,只能有一个人走出这片雪原了;没错,那厮是我趁乱杀的……只因他曾出言辱我,说我不是男人,我杀了他,仅此而已。”

他眼底似有杀机涌动,岂会甘心受制,更不愿等死,况且陈拙才历经了一场恶战,还受了伤,自然要舍命搏得一线生机。

但想起面前人适才所展现的不世凶威,柳雁平手心已是见汗。

陈拙瞥了眼对方略显秀气的白净面庞,不紧不慢地道:“咳咳……先别动手,我还有话没说完,我能放过沈云山,也能饶你一马,小事儿罢了,用不着搭上性命。”

这下不光柳雁平愣住了,沈云山也怔住了。

但二人皆是江湖上摸爬打滚,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心思自然也细腻,听到陈拙这么说,便已猜到了十之八九。

这人不但深藏不露,还另有图谋。

陈拙没理会二人的反应,“当然,你们也可以拒绝。”

傻子才会拒绝。

沈云山一骨碌爬起,“你想要我做什么?”

柳雁平紧握着手里的缰绳,眼神阴晴不定,“今夜过后,你势必名震江湖,名利唾手可得,莫不是也想学楚相玉那般?”

陈拙脸颊轻颤,语气随意地道:“他干的那种事情我可没兴趣,姑且先这样吧,若想不明白,权当我是想救你们一命,拉你们一把。”

身旁二人面面相觑,互望一眼,但并没拒绝,也没抵触。

论实力,他们先前已见识到了陈拙的手段,不说当世绝顶,天下无敌,但也非同凡俗,更最重要的是年轻,年轻的近乎可怕,潜力无限,实力高绝,注定为翻云覆雨之辈。

与这等人物攀上交情,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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