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拙瞥了他一眼,“不可力敌又没说不敌,先追上楚相玉再说,他既然也觉察到了对方的杀机,若是聪明,自会明白如何抉择,不然都得死……伺机而动。”
但以多胜少的想法恐怕行不通。
他不是当年的他,这人也不是当年的“通玄老怪”,强悍绝伦,只那小箭一出,无需现身,已能将人逼入绝路。
不过,他这还有一支“追日神箭”,若是
出其不意,或许能立大功。
还有那精神念力既能加持于拳头上,使之变得坚逾金铁,就是不知能否以箭矢承载,若是可以,威能势必大添。
且说二人正自奔走,忽见前面亮着火光,竟是一伙儿匪寇;一个个披头散发,形如乞丐,扛刀提枪,边上还搁着几箱抢来的金银细软,以及十几个被捆缚了手脚犹自啜泣的小姑娘。
粗略一扫,少说四五百号人,分散而聚,饮酒食肉,一个个瞧着那些掳来的良家女,双眼放光,说着不堪入耳的淫声笑语。
戚少商眼神一冷,而陈拙则是眸光轻转,只因那楚相玉的痕迹到此为止了。
不用多说,必是隐匿在了这群匪寇中。
“哈哈,大晚上的,居然还有人自己送上门来。”
瞧见山道上窜下来俩个人,一群匪寇先是一怔,旋即大笑起来,一个个眼神不善的站起。
“听好了,爷爷乃是相州陶俊,识相的把值钱的物件拿出来。”
陈拙眼神飞快一瞄,等瞧见其中的一些人,忽暗自“咦”了一声。
这伙人似乎不全是匪寇,还有几十个商贾打扮的汉子,但气息较长,暗藏行伍之人的锐气。
戚少商突然神色一凝,沉声提醒道:“小心,又来了!”
皓月之下,一支小箭再射而至,来势极汹。
“你去救人!”
陈拙想也不想,闪身掠向一旁,顿足开弓,回身一转,弦上已搭了一支铁箭,瞄的不是弩箭,而是那弩箭射来的方向。
就在箭矢离弦一瞬,一旁的戚少商已掠进了匪寇之中,剑光如电游走,身形飘忽莫测,原本围上来的流寇纷纷捂着脖颈倒下,指间血流如注。
陈拙这时做了个极为惊人的举动。
他长弓一翻,几步赶出,夺过一杆大枪,身后小箭急追,眼看便要贯穿心胸,发系千钧之际,他翻身一转,长枪直送,似毒龙出洞。
枪尖已如针尖对麦芒般与弩箭撞在一处。
只一碰撞,陈拙手中枪杆顷刻支离破碎。
他脸色一白,右脚下沉,那破空青芒已在身前,直指心口。
戚少商正杀的兴起,眼角忽见一缕青芒划过夜色,破入陈拙胸膛,穿心而过,而后余势不减,没入其身后石壁,激起一团火星。
“噗嗤!”
陈拙神色怔愣,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钻心剧痛,他喉头蠕动,喉舌间当即溢出一缕触目惊心淡淡浓稠血水,接着又脸色死灰的瞧瞧戚少商,嘴唇一颤,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双眼飞快暗淡,没了生息。
戚少商的脸色变得难看铁青。
“杀啊!”
匪寇中亦有变故,忽听杀声乍起。
那几十个商贾打扮的汉子冷不防从车马下抽出一柄柄尖刀,恶狠狠地扑向了近处的匪寇。
一时间惨叫四起,火光冲散溅落,血腥气也随风弥散开来。
杀声一起,远处忽有一队骑兵杀至。
马蹄声席卷而
来,当先一人手提长枪,却是身先士卒,枪尖直挑那匪首。
一片混乱中,戚少商正欲动作,身旁猛的贴来一个魁梧身影,按下他的肩膀,除了楚相玉还能是谁。
“楚公!”
楚相玉脸色冷白阴沉,瞧着死不瞑目的陈拙眼神复杂至极,接着似有所感,蓦然调转视线,望向那月华下卓立着的一道身影。
“念你也是一方豪雄,你……自尽吧!”
这人言语寻常,然话中意思却非同小可,竟是让“绝灭王”楚相玉自尽而亡,视其如无物,无形中充斥着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此人高大神武,着了件黑色大氅,内里是一袭华贵劲装,腰间玉饰隐放光芒,双手沉在身侧,一双阴鸷的眸似是藏着太多数不清的东西,乖张、暴戾、不屑、睥睨……
他将视线从楚相玉的身上挪了开来,瞥向陈拙手中的神弓,缓缓踱步走出。
一张出乎意料,极为冷酷俊美的面庞显现在了月华下,冷的好似冰魄,双眼泛着幽光,一头银黑掺杂的长发说明此人已不算年轻,饱经沧桑,唇上还有些许短髭。
这个人,赫然便是当今武林最可怕的不世高手,连蔡京都要为之依仗的恐怖存在,元十三限。
楚相玉冷冷道:“谁主沉浮,尚未可知!”
想要他引颈自戮,怎么可能。
戚少商亦是紧握手中剑,如临大敌,凝重以待。
一旁官匪厮杀,而这边,却是即将展开一场足能轰动整个江湖的一战。
“呵呵!”
元十三限低低一笑,伸手便想去摘那神弓。
可就在这时,原本已气绝多时的陈拙陡然张嘴,口中忽见寒芒吐出,直射其面门。
元十三限眼神颤动,轻“咦”了一声,脚下往后一撤,整个人顿时飞到空中,大氅一展,好似只振翅夜蝠。
陈拙直身一起,冷眸如电,单膝跪地的须臾,已毫不迟疑的抽出了箭筒中的“追日神箭”,搭弦一瞬,他心动念起,杀意浓郁,杀心大盛,滔天杀机尽数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如水的月华下,他眉心似是晦涩一亮,那暗金色的箭簇上悄然多了抹令人心惊的神异气机。
恍惚间,陈拙只觉得那支箭矢无形中与自己多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联系。
“伱也接我一箭!”
森然话语坠地,陈拙振弦开弓。
急影一过,一箭横空……
第157章 大祸临头
元十三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没想到陈拙未死,更没想到这人能在他的箭下逃得一死。
明明是一箭穿心而过。
只是来不及细想,瞧着眼前那枚暗金色的箭簇,他脸色猛然急变,身形一展,其速已非快能形容,难以想象的身法,月下仿若顷刻多出十数道腾挪的虚影,尽在变化,宛若分身,虚实莫测。
事实上,也就在陈拙睁眼吐刀,搭箭开弓的时候,一旁的楚相玉已厉声叱道:“动手!”
戚少商身形一纵,提剑出招,青芒纵横来去,剑光灿亮夺目,剑风嗖嗖破空,已起杀招。
楚相玉自己也动了手,须发皆张,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单手虚握,掌心寒意滔天,一股寒劲已遥遥罩在元十三限的身上,化作数道掌影呼的劈出。
“追日神箭!”
元十三限的脸色骤然变青,紧跟着又变白,非是羞恼动怒,而是其玄妙功夫所成异象,阴鸷双眼流淌着两抹金光。
身前尺许之外,追日神箭已是杀至。
箭簇金光流转,不见箭影,只见一抹隐晦光华自众人眼中一闪而过,转眼即逝,惊艳至极。
望着这抹箭光,感受到箭上杀意牢牢锁着自己,元十三限一双锐利眸子先张后眯,毫不吝啬地赞道:“好!”
这人嗓音嘶戾低哑,却有种异样的穿透力,像是狼嚎。
只是“好”字出口,他口中蓦然吐出一缕璀璨剑气,已将戚少商迫退,同时双足一沉。
落地刹那,一股狂暴气劲自其体内席卷开来,黑色大氅呼啦如云卷荡,脚下地动山摇,群山都似震了三震,鸟飞兽走,尘嚣四起。
待三人踉跄退出一截,才见元十三限如山屹立,身后一箭斜插在地,半截黑色布帛随风飘卷,落在不远处。
见身上大氅多出个豁口,元十三限面无表情的望向陈拙。
“果然是一支神箭……放眼当世,有胆在我面前放箭的你是第一人,能以箭伤我的,你也是头一个了。”
他摩挲着右手,五指张开,手心已有一道血痕,并非毫发无损,十有八九是为了接箭,被箭簇所伤。
但陈拙却像是遭受重创,眉心一阵钻心刺痛,脸上苍白无血,更无一丝喜悦;因为“追日神箭”只有一支,诸葛正我也只给他取了一支,一箭若不能将其重伤败退,那便失了先机。
楚相玉、戚少商已与陈拙各成犄角,将元十三限围在其中。
元十三限不为所动,掌心一翻,那血痕居然已是不见,连血迹都不见了。
他瞄了眼陈拙、楚相玉、戚少商三人,张口慢声连说了六个字。
“肚痛!”
“头痛!”
“心痛!”
戚少商招起半途,忽听“肚痛”入耳,顿觉腹中疼痛如绞,好似肝肠寸断,身躯为之一震,长剑杵地,双眉纠结,额头冒着一颗颗豆大汗珠。
楚相玉闻听
“头痛”,脸色一沉,闷哼一声,鼻孔已淌下一缕血色,只觉头痛欲裂。
而陈拙几在同时也步了二人的后尘,他蹙眉凝目,徐徐站起,左手按在右胸,五指一沉一按,劲力透入,剧痛顿散,脸色更白。
居然能以念伤敌。
“凝神!”
楚相玉冷哼一声,戾目陡凝。
戚少商闻言心神一敛,神意汇凝,眼中光华一明一暗,亦是挣脱了出来。
没等三人喘上一口气,眼前的元十三限突的身形一晃,从头到脚仿佛罩上了一层如水光华,而后双肩一摇,由一化三,又好像身体中冲出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来,惊世骇俗。
然而最令人心惊肉跳的是,元十三限本尊尚在原地,背手而立,冷眼旁观,戏谑发笑,但三人面前俱是多了一道虚影。
太快,一闪一晃已在面前,跨过了七八丈之距,如鬼魅袭至。
三道虚影攻势不尽相同,一者出掌,一者以指起招,一者以拳起势。
楚相玉背后血色披风无由而起,双目大张,光亮摄人,满头乌发无风自动,双掌一提,掌心寒、热二劲齐运,宛若凝成实质,一张脸亦是从中被割裂成两色,半红半青,势如推山撼岳,以掌相迎。
沛然掌力过处,飞沙走石间,草木俱焚,土石覆霜。
戚少商起剑,不退反进,“叱”的一声,剑上青芒再长一截,嗤嗤吞吐,提剑便刺,长剑破空,一闪而逝,以迎那袭来的剑指。
陈拙脸皮一抖,只觉杀机临身,这般手段简直都快接近那些志怪小说中的神通术法了。
他借着先觉之能,缩身一避,抡拳便砸,拳风震空宛若闷雷,对的是那出拳虚影。
但诡异的一幕出现,元十三限迈足挤进,瞬间和陈拙面前的虚影重叠合一,由虚化实。
原本避过的拳头转腕一拐,已与他当空对了一招。
甫一交手,元十三限目露奇异之色,似觉有趣,但他忽又转身,连跨两步,已与楚相玉和戚少商面前的虚影逐一重合,同时斗剑,拼掌。
这一切看似有前有后,变数不少,但实则不过一息,于一瞬间招起招落,就像元十三限只是在三人面前闲庭信步的走了几步,将他们抬手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