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江湖里的青衫客 第202节

风裂雪,爪分天地。

这烂大街的黑虎掏心,粗浅把式,如今由他施展开来,竟有化凡为不凡之玄妙奇用。

无崖子看着眼前飞来的一抓,爪劲未落,可那气机迫人,如钢杵寒枪,刺的他面部隐隐生痛。

二人一退一进,眼看就要一招击中,无崖子忽然摇身一转,凌波微步施展开来,身形已变化。

陈拙周身之外霎时凭空多出数十道难辨真假的虚影,俱在变化走转。

此人如今得悟逍遥派武学总纲,便是这身法也得以精进。

陈拙一招落空,下一刻顿觉四面八方杀机无穷。

那数十道虚影仿佛皆为真实,有人出拳,有人出掌,有人出指,还有擒拿,各施各法,诸般妙技迭出,简直完美契合“逍遥派”的无穷手段。

加之“天山折梅手”化万般手段于一身,如今倒行逆施,一技化万法,着实厉害。

来了!

那数十道虚影连连变化,招式莫测,攻势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气劲爆冲,各有玄妙。

陈拙进势一缓,双脚一稳,一双眼珠子在眼窝里飞快急转,留意着四面八方,见招拆招,以招破招,双拳运转,劲灌两手,如能摘星拿月,将那诸般气劲尽数接下。

眨眼间,二人已互拼数十招,陈拙却是不耐,气息一沉,体外飞快生出一圈赤火红芒。

“啊!”

一声大吼。

红芒刹那分散如箭矢流星,爆射八方。

漫天雪幕亦是被那爆发的恐怖气浪推开,天地肃清。

半息过后,风雪再落。

数十道虚影弥散一空,看着雪中现出真身的无崖子,陈拙冷淡一瞥,脖颈轻转,面上已多出一张青面獠牙的罗刹脸谱,唯一双刀眼在外。

但这一次并非掩面之用。

他双眼陡眯,双肩一晃,面上脸谱猝然一颤,一首化十面,十张喜、怒、哀、乐,黑、红、青、白各异的诡谲脸谱好似厉鬼夜叉,自陈拙脸上纷纷挣脱而下,穿过风雪,朝无崖子急飞而去。

风声刮过眼中空洞,呜咽如哭,尖锐刺耳。

远远瞧去,只似无常过境,厉鬼追魂。

几番交手,无崖子眼中哪还有轻视之意,瞥见这古怪脸谱,初瞧还觉有异,可再看那脸谱上的眉眼竟然逐渐扭曲变化,化作他亲近之人,牵挂之人,引动心神,一时间眼前尽是层层怪相,端是奇诡莫测。

陈拙见状跺地一蹬,身如游龙飞旋扑出,风雪卷动,平地只似多出一道雪龙卷,一股吸摄之力将无崖子罩在其中,令其如陷泥沼。

“竟还懂得精神之法?”

无崖子脸色一沉,不见招法,双手凌空虚拨,掌心之中,赫见一团灰芒聚涌而出,旋即往外一撑,那灰芒登时扩开到体外,宛若实质,充盈流转,化作一团罡气。

罡气一出,他双手再运,拨转之下,周遭风雪顿时被吸摄而至,不过一刹半瞬,风雪成冰,竟然化

作一颗巨大的冰球。

那冰球将无崖子包裹其中,犹在飞转,越转越大,初时不过一人高低,而后大如车驾,坚如铁石。

十张脸谱如流星飞落,落于其上,立时化作一团团黑气,原来非是实质。

“来的好!”

陈拙见状,掌下攻势再提三分,便是眼珠外围都多了一圈骇人红芒,飞扑之势急转直下,轰然一砸,脚踏大地的瞬间,他双掌化拳,朝着面前冰球悍然砸了上去。

双方一遇,竟不见惊天动地之势。

可那冰球却在无声而散,化作漫天齑粉。

风雪之中,两道身影拳掌相抵,傲立当场。

二人衣衫鼓荡,发丝飞扬,脸色青白交转,皮肉之下气劲急行,脚下积雪则是犹如翻滚大浪,场面骇人。

僵持不过数息,二人脚下轰隆一陷,本是僵持局势方才打破,彼此撤去拳掌,各自退开数步。

“滴答……滴答……”

无崖子面部肌肉抽搐扭曲,嘴角见红,望着身前的陈拙不可谓不心惊。

这是哪冒出来的怪胎?

不及双十,竟有这等天赋,而且内力也是可怕,至强至刚,北冥神功竟无法吸引入体,轻敌之下,吃了暗亏。

“小子,我只出了七分力,你出了多少?”

他心思一动,掌心立见灰芒再涌,已欲再动。

“就当三分力吧。”

陈拙自是奉陪到底,咧嘴一笑。

“好小子。”

无崖子眼神一冷,气机强提,一提之下,竟然开始吸摄起了天山上的寒气,大有鲸吞天地之势。

陈拙见状亦是嘬口长吸,体内真气充盈沛然。

可就在二人欲要一分高下之际,忽然神情微变,心头一突。

非但是他们,就连巫行云、李秋水、鸠摩智,三人尽皆眼神生变,齐齐瞧向缥缈峰的方向。

在那里,一股满含凶意,不详至极的可怕气机正在节节攀升……

谁?

第270章 逍遥子

“是谁?”

“这是何人?”

“莫不是慕容家的那位来了?”

在场众人俱是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纷纷遥望向灵鹫宫的方向。

陈拙皱了皱眉,眸光垂落,望向双臂,手背上的寒毛不知不觉已根根竖起。

肉身自警,遇敌好似火烧身。

他都忘记已有多少年不曾遇到这等状况了。

“不是慕容家的老鬼。”

陈拙摇头。

慕容龙城天人合一,感其气机宛若浮云静水,暗藏雷霆霹雳、狂涛骇浪,但绝不会这般非人。

无崖子眉头紧皱,他心神震动,又看看巫行云和李秋水,师兄妹三人俱皆神色古怪,复杂诡异。

“这股气机怎么感觉和师父晚年的时候有些相似,似曾相识,颇为熟悉。”

李秋水率先开口,有些迟疑,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提及自己的师父,她如有莫大委屈,毕竟是最晚入门的,这世上最小的孩子,无论是在父母眼中,还是师门长辈眼中,总是最容易得到宠爱,她也不例外。

“难道是……师父!”

李秋水立时动身赶往缥缈峰。

巫行云也是神色急变,提及“逍遥子”不禁眼圈泛红,又惊又喜。

“莫不是师父他老人家尚在人间?”

她三人尽管同门相残,但对“逍遥子”的感情都是一样的,亦师亦父,乃是他们天底下唯一的亲人,也正是因为师父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三人方才心生间隙。

眼下那人疑似逍遥子,三人如何不惊,又如何不喜。

“等等。”

陈拙拦住了她。

“你们逍遥派以‘逍遥’为名,行道门之功,可这股气机凶意滔天,非同小可,有些古怪。”

“不错,贫僧亦觉此人觉非善类。”

鸠摩智也是脸色凝重,远望过去,天山上如有风云色变,气象骇人。

无崖子已没了交手的心思,转身便往“缥缈峰”赶去,临了还不忘带上慕容复,嘴上沉声道:“是与不是,一见便知!”

见其远去,陈拙心头无来由的有股强烈不安,冥冥中似有一股危机透过他六感传来,化作一阵寒意,席卷全身。

但形势至此,他也好奇对方究竟是谁,当即跟了上去。

身旁鸠摩智和巫行云紧随。

“适才李秋水说逍遥派祖师晚年有异,是何原因?”他问。

巫行云神情复杂,摇头道:“不知,我们三人那时候多在闭关练功,一个个好胜心切,又各得奇功妙法,都想比一比谁比谁高明;加上师父时常去往天山深处,短则数月,多则数载,所以见面的机会很少;而且越往后,师父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奇怪,好像故意疏远我们,到最后干脆销声匿迹,生死不知。”

她罕见的没了那股子嚣狂霸道,轻声道:“师父他老人家待我们视如己出,抚养成人,授业解惑,无论如何,今日也要一探究竟!

与此同时,另一头。

天山的山脚下。

时已黄昏。

慕容博居然去而复返,身旁还多了一位身穿赤色长袍,头戴雪笠的挺拔身影。

看似两人,但如不细看,旁人委实难以觉察到此人的存在。

这人肩披长发,银黑参半,远望如灰,一步起落,整个身子都似融进了风雪中,落在石上,寂然如石,落在雪中,寂然如雪,气机仿佛与周遭万物相合,不动而寂,古怪无比。

雪笠宽沿,掩住了男人的面目,只能瞧见此人双肩极宽,双臂奇长,不甚魁梧,然骨架却大,但并不瘦弱,而是有一种内敛不发的奇异意味。

如鞘中剑,暗藏锋芒。

男人饶有兴趣地道:“你是说无崖子不但重出江湖,功力痊愈,还更进一步,练出了不死之身?逍遥派武学总纲?看来逍遥子当年也有意提防我们这些人啊。”

慕容博面有急色,忙道:“复儿被他擒住了,也不知怎么样了。”

男子沉吟道:“若他无事也就罢了,不过是十数载的功力,待到那仙丹丹成,填补上就好了;可要是死在这里,我就血洗灵鹫宫,替他报仇。”

似觉慕容博心神不稳,男子接着冷冷道:“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他生也好,死也罢,生则救,死则弃,岂能乱了心境……这天底下凡成大事者,绝不能为儿女私情所累,不然伱如何登临九五,君临天下?”

慕容博脸色一白,但很快又咬牙一狠,正待开口,却是心神一震,错愕无比的望向“缥缈峰”,而后眼神急转,变了又变。

那男子也抬起了头,轻轻“咦”了一声,掀起的笠沿下露出半张不算年轻的面孔,阴影中一双凌厉威严的狭长眸子远望了过去。

“怎么回事儿?”

慕容博也感受到了那股层层攀升的邪异气机。

“真是让人不舒服!”

雪笠男子剑眉微蹙,若有所思的仔细想了想,待搜遍过往记忆,不由抿了抿嘴角,轻声道:“这人莫不是走火入魔了,气机怎得这般不同寻常?看来缥缈峰上有所变故啊;给人的感觉,都快赶上那个姓段的老东西了。”

只是随着山上的那股邪异气机越攀越高,男人的语气一改随意,眼中精光一烁,惊奇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说话间抬手一指,凌空一划,面前雪幕刹那分出一道巨大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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