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武圣 第14节

但心里却已经如同明镜一般清楚,看来他这个年纪,凭自学练成刀势,展露出的天赋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高一些,以至于许红玉这位总差司都愿意对他施恩收买人心。

“那唐全虽然被你所杀,但那时我就在一旁,也能算你捉了活的,三百两纹银是他的通缉悬赏,至于这金玉磨皮法……你应该听说过内练淬体法?”

许红玉神态平和的看着陈牧。

陈牧点点头道:“回大人的话,是听说过一皮二肉三筋四骨的说法,也一直有想法,但价格有些昂贵,没有机会触及。”

许红玉轻轻点头,道:“先磨皮,后练肉,再易筋,至锻骨……这是淬体法修行最为稳健的步骤,一般来说能把磨皮练圆满了,赤手空拳应付四五个恶徒不成问题,能再把练肉的功夫磨成了,十几个恶徒也无法近身。”

“你能自学练就刀势,可见悟性不错,虽然根骨一般,且接触这淬体法迟了一些,但想将练肉这一境磨到圆满还是很有机会的,那时也算是有些水准了。”

“哦,对了,被你所杀的唐全,便是练肉圆满的武夫,他那时已被我重伤,但残留的余力仍然不凡,你应当很有体会。”

何止是有体会,陈牧到现在可都还记忆犹新。

论起技艺,唐全和他相差不多,应该都是练出‘势’的层次,但体魄差距太大,若非唐全身受重伤,恐怕他都难以在对方手里支撑两三招。

“唐全若是没受伤,我远不是对手。”

陈牧摇摇头说道。

许红玉轻轻点头,道:“那就对了,你空有‘势’的技艺,却没有体魄支撑,便如无根浮萍,对付一些不入流的人物倒也能够自如,但遇到淬体法练到一定层次的,那便难以应付了,即使对方的技艺不曾达到‘势’的一层,也能以力压人。”

“以你如今的水准,大概与磨皮圆满、不曾掌握‘势’的人物相当,但如果你也能达到磨皮圆满,那对于不曾掌握‘势’的同层次人物,便能轻易碾压,甚至能够对付一些练肉小成,但技艺却止步在‘势’之前的人物。”

陈牧对于自己的实力水平一直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认知,现在听到许红玉的一番话,终于是大致有了了解。

刀法是技,淬体法是力。

唯有力技相合,才是正途,是通天大道。

而相对来说,要修出‘势’,全凭悟性,但淬体法则更多依靠资源堆叠,也因此掌握了势的人物,算是一类人才,倘若足够年轻,那便更不得了。

像许红玉所说,纵然是练肉大成、乃至练肉圆满的一些人物中,也有不少止步于技艺大成,不曾练出‘势’来,他们也就充其量只能算是二流。

而陈牧这样,年纪轻轻就掌握了势,只要将体魄熬练到练肉圆满,那一个人就能对付十个那种靠资源堆叠上来、技艺境界不够的寻常练肉圆满的存在。

这种才是真正的精英人物。

在外城,能担任一里之地的差司,统辖二三百个差人。

在内城,在几大势力中,也能做中层精锐,做统率一些人马的护院武师。

“最难的势,你已经练出来了,这淬体法只需每日苦练打熬,便能一层层积累,我这‘金玉磨皮法’虽然效率算不上是最顶尖的那一类,但对身体的损害极小,纵然以后年纪大了也不用担心积累的暗伤发作,若是放在外面,也是价值千金的法子。”

“现在我将这份磨皮法一并赏给你,你……可明白?”

许红玉静静的看着陈牧。

陈牧自然是清楚自己该说什么,立刻道:“小的本就是差人,听凭上面命令行事,大人如此厚恩,日后自当唯大人马首是瞻。”

瑜城势力错综复杂,哪怕是城卫司,也并非许红玉一手遮天,同样有内城乃至其他一些势力伸手,或收买,或安插,许红玉觉得他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那要的自然是他明确的态度。

“很好。”

许红玉微微点头,对陈牧的态度很是满意,道:“你回去吧,我已通知了闵差司,让他关照一下你,等你将这磨皮法修行有成,我再将你调来总司。”

陈牧再行一礼:“多谢大人看重,谨遵大人指示。”

许红玉不再言语,冲着他摆摆手。

陈牧便神色恭谨的将那几页纸放入怀里,随即出了侧堂。

在陈牧走后,许红玉望着陈牧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了少许可惜的神色。

“自学三四年能练出刀势,的确是人才,可惜出身太差,没能早些接触淬体法,修习到练肉一境不难,但想要抵达‘易筋’,希望便有些渺茫了。”

富裕人家的子弟,往往是自幼修习技艺,等到十五六岁这个最合适的年纪,开始同步修习淬体法,历经‘三年磨皮,五年练肉’,在二十五岁前练肉圆满,那么便有很大的希望步入第三境的‘易筋’领域。

如果说练肉圆满加上技艺圆满,是中层精英,那么到了易筋层次,才是真正上层。

像她这位总差司,便立足于此。

她可不是凭借背景坐在总差司的位置上,实力才是根本之一。

但……

陈牧接触淬体法有些太晚了。

她刚刚试过陈牧的根骨,之前是从未练过淬体法的,而他现在已经二十二岁有余,纵然是勤修苦练,也很难在三十岁前步入练肉圆满。

因为淬体法最佳的修炼年纪,便是十五六岁起步,到二十五岁之间,这是年轻人血气最为旺盛的时期,可以说是事半功倍,往后便基本固定。

待到三十岁后,基本就开始反过来,变得事倍功半,很难再往上进步。

以陈牧的天份,若是生在富裕人家,如今的成就或许不会比她低多少,就算不在易筋之境,也必然达到练肉圆满了,如今才开始修习苦追,却已是慢了不止一筹。

对此她也只能感到惋惜。

毕竟陈牧这样的,也算是外城相当少见的人才了,本有机会与她平齐的。

第19章 闹事

许红玉这位总差司的手令确然是令到即行。

陈牧怀中揣着那张三百纹银的悬赏手令,到了总司的库房那边,管理库房的差头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取出了六个大银锭,每个五十两,合计三百两,交给陈牧。

同时还对陈牧异常客气,旁敲侧击的试探询问陈牧与许红玉的关系,并也如之前那个领他上去的差人一样,笑呵呵的主动结交。

到城卫总司领缉捕悬赏的,也时常会有,但拿着许红玉亲自批的条子来的还是极少的,何况还是三百两纹银,涉及到的唐全也是有些名声,自然难免引人联想。

交付银两之后。

管理库房的差头甚至还笑着亲自将陈牧送到外面。

整个流程下来,轻松和简单,比起上一次去牢狱处理张海的事情,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也让陈牧心中感叹,这就是力量与权势带来的变化。

他有了力量,因而就得到了许红玉的赏识,随即也就依着这一层,蹭到了许红玉的‘权势’,继而在城卫总司都畅通无阻。

掂量了一下怀里沉甸甸的银子。

三百两银子很多,但相比起来,更珍贵的恐怕还是那份‘金玉磨皮法’,这种由许红玉拿出来的,肯定比典当铺那些层次都要高,典当铺最贵的都能卖到三四百两,那这一份像许红玉所说的价值千金,基本不假。

“先回去一趟,将银子放好,然后还得再去一趟城卫司,见一见闵差司。”

陈牧心中思绪清晰。

闵差司闵保义,是统辖九条里城卫司的差司,凌驾于五位差头之上,可以说是九条里真正的大人物了,纵然在整个南城区也是说得上名号的存在。

像他这样的底层差人,过去几年里见到对方的次数甚至都屈指可数,往往有什么命令,也都是由差头们负责传达,极少会亲自出现。

许红玉说和这位差司打了招呼,对他的后续安排多半也都做好了。

看看天色尚早。

陈牧便揣好银子,往家中回返。

……

三姑陈红家里。

今天正好是张海的生儿,张屠户弄来了一副大肠,一些下水,陈红下厨,做了一桌的酒菜,对于寻常人家来说算是相当丰盛,往往几年也吃不上一回。

张屠户和陈红、张幼英都已经就坐,倒是张海这个主儿上午就出了门,不知道去哪溜达了,到了这个饭点也还没回来。

“这小子又跑哪去了。”

张屠户看着一桌的饭菜,有些不悦的开口。

平日里也就罢了,今天他好不容易弄了些酒肉,一是给自家儿子庆贺生儿,二是几个月前的牢狱之灾惊险过去,这一岁合该庆祝一下,结果人却不知哪去了。

“这孩子真是,早上我已是说过他了,让他不要到处乱跑。”

陈红无奈的摇摇头。

张幼英则往外面张望着,心底暗自嘀咕自家堂哥不会又出事了吧。

正当张屠户越发不耐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就见张海一路屁颠屁颠的跑进家门,来到正屋,一屁股坐到自己位子上,先拿起杯子咕噜咕噜喝了一气。

“毛毛躁躁,做的甚么!”

张屠户一拍桌子,呵斥了一句。

张海这边倒并不害怕他老子,喝了一气润了润喉咙,便咧嘴笑着说道:“妈,你猜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陈红给张海夹了块肉,道:“遇到什么好事了?”

张海嘿嘿的道:“你那个侄儿,抢了人家孙女,霸占了人家的宅子,据说还打死了人,那边现在正纠集人手,浩浩荡荡的要去找他麻烦哩。”

侄儿?

哪个侄儿?

陈红先是一怔,然后霍然色变,道:“小牧?你这孩子净胡说八道,小牧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哪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张海摆了摆手,道:“娘,伱没听过那句话嘛,叫知人知什么来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

张幼英坐在一旁眨眨眼睛,小声补充一句。

“对!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恶人,这年头当差的能有好人吗?我就觉得上次他巴不得我出事嘞,这次可轮到他麻烦大了。”

张海咧嘴笑着说道:“那南边姓王的一大家子人,虽然都是破落户,但纠集十几二十个人还是随随便便,他一个小小差人,也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怕是兜不住咯。”

陈红听的一阵惊一阵怕,又见张海在那一直笑,忍不住骂道:“这又是什么好事了,你在那笑些什么劲,还不想想法子!”

“想什么法子,他上次可没帮我想法子哩!我还得去瞧瞧热闹呢。”

张海一连扒了几口饭,胡乱塞了点肉进了嘴里,然后就直接跑了出去。

“这……这……”

那边陈红急的站起来,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屠户却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看着急不可耐也要往外走的陈红,道:“好了,你别去了,这是你侄儿的事,不该你去掺和,他要真做的这么伤天害理,闹到‘里长’那也不得理,你就不要添乱了。”

“可是小牧那孩子怎么可能做得这事……”

陈红有些急迫的看向张屠户。

张屠户慢条斯理的道:“没做那不是更不用你去了,只是些流言有什么怕的。”

张幼英默默的坐在一角,将一块肉放进口中慢慢咀嚼,并不插话,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其实也不觉得陈牧能做出那种事情,甚至要真有那种胆量敢这么做事,那她反倒还会高看陈牧几分,但看张海的样子,不管是真是假,恐怕陈牧都是惹上很大的麻烦。

幸好上次陈红给她说事时,她是想法子推拒了的。

否则要是现在已经嫁给陈牧,那岂不是要一同陷入这麻烦里。

……

巷子里。

二三十个人浩浩荡荡的汇聚一处,正往陈牧的家而去。

为首的是冷着脸的王兆,旁边是两个长相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人,然后是一大群汉子,手中还有提着斧头、扁担、铁镐的。

“老四,我再问你一遍,你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他是个差人,咱们要是不占理,闹到里长那里可不好看。”

有人王兆沉声问道。

王兆犹豫了一下,说道:“叔父的死可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抢走了房契,霸占了我那表侄女,这确实事实的,我之前去查过了,妮儿并没在城衙那边录过籍,现在既不是他家的奴身,也没有收养的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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