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陈红提到的那个‘幼英’妹妹的事,之后则再也没有提起过,陈牧也就没有去问,估计要么是张屠户阻拦,要么就是人家不太看得上他,他对此倒也没什么不悦的情绪,毕竟他的确只是个底层差役,瞧不上他也属正常,如今他虽然走上了正路,但暂时还不曾显山露水,更不至于膨胀到天王老子都得高看他一眼的程度。
人各有志,并不强求。
总之历时将近一个多月的练刀,经验值一点点积累之下,至今终于累积有一千点了。
狂风刀法提升到入门,消耗了一百经验,而从入门到小成则是三百,至于小成到大成,则需要足足一千点,也是耗费了他近两个月的辛苦修行。
“实际上我现在练刀已经走上正路,纵然无人指点,也知道该如何去练,只要有时间去磨砺,就算没有系统,我也能慢慢练到大成,不过……”
陈牧摇摇头。
他其实可以省下一些经验值,尝试着之后再用掉,但他还是不打算这么做。
一方面是,单凭自己每日苦练刀法,要将狂风刀法练到大成,那起码也得数年时间,跨度太长也太久,另一方面,他现在太需要实力傍身。
区区小成的狂风刀法,在这混乱的世道,实在是没有太多底气,但一旦到了大成,那起码能应付五六个持械匪徒的围攻,纵然是最危险的夜间巡逻,也能更有底气一些。
毕竟很多差头、包括一些帮派里的打手,乃至一些富裕人家聘请的护院,往往也就都是拳脚刀剑某种技艺大成这个层数,真正练出‘势’的,那都是相当有地位的好手了。
深吸了一口气。
陈牧意念一动,将积累的一千点经验消耗一空。
嗡!
霎时间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狂风刀法从入门到小成,他至少被灌输了苦练一个春秋的记忆,而这次从小成到大成,则是历经春夏秋冬、寒暑不禁,经历数年而成。
那仿佛是身临其境一般,日日苦练,月月苦练,春风之中练刀,夏日之下练刀,秋霜之上练刀,冬雪之间练刀……春秋反复,数年一瞬。
等到陈牧的意识彻底恢复清醒时,整个脊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以至于都不知道自己站在原地发呆了多久。
但再次紧握手中差刀时,一种如臂指使般的感觉却油然而生。
刀法入门,仅仅只是练对了使劲的方向和细节,将基本的招式练熟。
刀法小成,则将招式以及后续变化也都悉数掌握,在临阵实战中也能随机应变,各种招式变化能够连贯施展,算是走上正路的练家子。
而刀法大成……
这是彻底掌握了狂风刀法这门技艺,至此已经不再拘泥于招式和变化,对于招式本身已经有了举一反三之能,灵活而多变,在临阵对敌中无论是一对一,还是一对多,又或者是对抗拳脚刀剑等等不同种类的对手,全部都能娴熟应对,已是真正有实力的好手。
一旦施展开来,等闲两三个持械匪徒,都要被他直接格杀,五六个匪徒也难以近身。
“总算是有些实力了。”
陈牧感受着自己此时具备的力量,不由得露出几分笑容。
实力才是行走于乱世的根本,有这种本事在身,可以说能应付的局面就多了很多,哪怕现在失去了差役这个身份,他都不用怕那些流氓地痞乃至帮派混混找麻烦。
这个水准,也完全有能力去一些势力当打手,或者给人做护院,赚取一些银钱。
当然。
陈牧并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成就而自满,刀法大成,也仅仅只是有一点自保之力,有了一些凭自身能力生存的本事,但要说彻底改变地位,那还做不到。
除非将狂风刀法了练至圆满,练出武者百中无一,极少人能领悟的‘势’,那才算是有了根本,无论是上进一步去做差头,还是脱离城卫司自行闯荡,都有了能力。
“呼。”
陈牧平复了一番呼吸,然后从灶台底下拿出一份肉干,咀嚼着就水吞咽。
他这三个月也算下了血本。
将之前两年多勉强积累下来的一点点银钱,全部都拿出来买了肉食,毕竟练刀累人,不仅仅是为了获取经验值,也是为了锻炼本身的体魄,必须得汲取更多的养分。
而这带来的效果也是显著的。
至少陈牧的衣服下面,经过这三个多月的苦练以及时不时补充肉食,整个轮廓是大了一圈,虽然还不至于化作那种筋肉凸出的形象,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么瘦弱了。
只是辛苦积攒的银钱也基本上用光了,陈牧最近正寻思找个时候,将那本‘狂风刀法’拿去典当铺卖了,反正图谱他都记清楚了,也已经没有什么价值。
甚至。
他还琢磨着有机会的话,从典当铺那边再多买几本其他的武艺典籍,看看系统是不是都能给他读取出来……只可惜这玩意虽然不是很值钱,但想买的话至少也得是十两银子起步,他现在是掏不出来的。
而且卖的话那就只能卖出二三两银子,只能说典当铺的心不是一般的黑。
“好了,时候应该不早了,还是先去城卫司。”
陈牧想了想,还是先收起了狂风刀法的小册子,将剩下的肉干切出一点,剩下的藏好,然后掀开锅,装好粥饭,去里屋唤陈玥起来吃饭。
他吃肉,自然也不能让妹妹饿着,只是也不能供应太多,现在还没到时候,只能兄妹俩节省着来,等再过一些时候,就再不用为这种事情考虑了。
陈玥从朦胧中睡醒过来,伸了个小懒腰,然后张开小胳膊要让陈牧抱抱,但随着她年纪渐长,虽是穷苦营养不足但身子也慢慢发育起来,陈牧已经很少做太亲昵的动作。
不过陈玥黏着不放,最终还是无奈抱了抱她,让她好好吃饭。
之后。
便换好差服,跨上差刀,走出门去。
陈玥在门后拴好门,从门缝里一直瞅着陈牧的背影消失,这才依依不舍的溜回屋里。
……
陈牧所在的这座瑜城其实很大,不仅分为内外两城,外城又划分有东南西北四片,每一片分别又划分有十个‘里’,每一个‘里’的地盘大小都和城外一乡相差不多,只不过在城内叫做‘里’,在外面就叫做乡。
也因此除了东南西北四个‘城卫总司’之外,每个里也都有一个城卫分司,由一位差司统管,下辖有数位差头以及数十个差人。
陈牧所在的地方便是‘九条里’,归属于九条里城卫司。
现如今吏治败坏,混乱无度,城卫司几乎都成了内城一些势力的私兵,对于城内治安之类往往一概不管,除非上面有什么命令,才会有所行动。
九条里城卫司坐落于一片开阔广场的北边。
广场是九条里的菜市场,白天时候也算是人声鼎沸,以前偶尔会有一些判处斩首死罪的江洋大盗,在这里斩首示众,不过近年来已经越来越少了。
在菜市场一路往北,是一排高高的青石墙,墙体上有些裂痕,有点年久失修之感,相比起城卫总司,就明显平庸了许多,但仍然比寻常住户人家的屋院要庄严肃穆一些。
青石院墙里的九条里城卫司,也没有什么高楼,只有一些比较干净的屋舍。
陈牧走进城卫司,先去换了今天当差的‘值牌’,也就是‘签到’,随后便去了屋舍后面的院子里,找寻同一班的刘松李铁等人。
然而一拐进屋舍后面的院子,却见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平时在这里零零散散喝着大碗苦茶的众多差人,却有不少簇拥在一起,将一个有些年轻的差人围在中间,十分热络。
陈牧微微挑了挑眉。
被众人围着的那个年轻差人叫任岩,他也是认识的,不过和他不是一班人马,所以平日里往来不多,但年纪上是比他还要小两岁,乃是这里最年轻的差役。
“陈二来了啊,来,先喝口茶歇歇脚。”
坐在一株巨大槐树下的刘松和李铁见到走过来的陈牧,立刻便笑着招呼。
陈牧便走了过去,来到两人旁边坐下,然后注意到簇拥在任岩旁边的差役,基本上都是这边比较年轻的人,像刘松、李铁这些年纪比较大的,四十岁上下的,都没凑过去。
陈牧端起碗喝了口苦茶,打量远处一番:“这是……”
刘松呵呵一笑,道:“任岩来了福气,他爹不久前意外结识了个贵人,攀上了点关系,前日将任岩安排到内城的‘开山武馆’学刀法了,这不,咱们司里的年轻人都想凑上去,看看能不能也跟着让任岩指点一下呢。”
第7章 巡逻
“原来如此。”
陈牧露出一丝恍然之色。
这年头,但凡有个上进的机会,那自然是能引得人抢破头的,像刘松李铁这样年纪比较大了的差役可能没兴趣了,精力体力下降也不觉得能再练成什么功夫,但年轻一些的,自然是都有着一飞冲天,平步青云的梦想。
不过陈牧对此倒是兴致不大,一方面有系统的存在,就是再高明的武师也比不了,另一方面,任岩自己也才刚刚开始学,哪有什么本事指点别人,就算是真的学到了一些本事,能不能教人那还另说,教人和自己练可是两码事。
想凭借巴结任岩,求他指点两下,就练成什么功夫,那无疑也是天方夜谭。
但这世道,总归是有一丁点的希望,就有人趋之若鹜的。
“陈二,你的年纪,要是能有机会练刀,说不定也能练出点东西,我们这年纪是没什么想法了,你不过去瞧瞧?”
李铁冲着陈牧笑着开口。
陈牧摇摇头,道:“功夫哪是那么容易学的,若是练的不好,与寻常散手也没什么分别。”
以前他也不太懂真正的武道技艺,但如今他已经刀法大成,还是明白很多,至少‘入门’这个档次,和横劈竖砍的散手比起来差距其实并不是很大,就算比散手强一点,但真正实战打起来,刀剑无眼,擦着即伤,生死仍然是无法预料的事。
起码要练到小成,才算有些水准。
而要练到小成,一般得是一两年的功夫,天赋若是差一点,数年都有可能,他虽然不清楚任岩的天赋如何,但要到这一步,暂时还是比较遥远的事情。
“呵呵,确实,功夫也没那么好练的。”
刘松也笑呵呵的说道,他年纪大,知道一些在内城武馆学武的人,练过一两年,出来后确实是有些水平,但这种被人乱刀砍死的也是多了去了,分别并不很大。
几人的对话声音都不大,在喧闹的院子角落并不起眼,然而被众人簇拥在中间,阿谀吹捧着的任岩,却在陈牧进到院子里时,就目光注意到陈牧。
虽然隔得有点远,听不清陈牧和刘松等人具体说了什么,但零散几个词和嘴型,倒能分辨出一点,顿时心里就有些不悦。
陈牧是九条里城卫司中,除了他之外最年轻的,但好几次他邀陈牧一同去喝酒,陈牧都拒绝了,一直都不给他面子,也让他心中很是不快,觉得陈牧是欺他年纪小。
现如今,
家里走了运,有了个安排他去武馆学刀法的机会,消息传开之后,这一院子的差役都在找他套近乎,奉承着,就是那些年纪大点的差役,对他也更多了些笑容,只有陈牧一进院子,就没过来,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没什么敬重。
当下任岩心中一阵不悦,表面上却笑呵呵的往陈牧这边走了几步,道:“陈兄说功夫练的不好,和散手没什么区别,我这才刚学没多少天,不如请陈兄指点一下?”
陈牧自然没兴趣和任岩争斗什么,何况任岩年纪比他还小,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来说,也算是小孩子一类,便摇头道:“只是外行人说一些玩笑话罢了,任岩兄弟能有这份机遇,以后练成一门刀法,自然是青云直上的。”
这才像人话。
任岩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冲着陈牧点点头,转而和其他差人笑谈起来。
以后他是要学成刀法,青云直上,做上差头、甚至差司的人物,确实没什么必要和陈牧一个寻常差役较真了,听说陈牧的家境还很贫苦,与他日后也不会是一个层次的人。
院里众多差人对陈牧和任岩的短暂交流,也并没有多谈,各自都只笑笑,只有一些比较年轻的差人,暗暗看了看陈牧,觉得陈牧不懂时机,不趁着现在找机会巴结任岩,等日后任岩起势,真正当上了差头,哪里还会理会他们?
但也没人会去提醒陈牧什么,反正人各有志,愿意和那些年纪大的老差役们一起,当一辈子差役,在底层混着日子,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就连刘松和李铁两人,也一样没说什么。
只是两人都略微有一点意外,因为他们和陈牧比较熟,知道陈牧平日里做事谨小慎微,但心中应该是有一番志向的,没想到今天却这么平淡,也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忽然就想通了,愿意普普通通的混着日子过活?
其实也好。
若是没什么志向,那就不会做出什么冒险的事,就算他们这些底层差役再怎么清贫,至少是能安稳度日,不缺饭食,是一份能一直干到老的活计。
“好了,该巡差去了,不然被秦头瞧见可要挨训。”
刘松喝完了苦茶,站起来招呼陈牧和李铁。
“好。”
陈牧将茶喝了一半,也起身来,与李铁刘松一同出了院子,巡逻去了。
有了三人领头,院子里的其他差役们也很快三三两两的散去,不过有不少人看向陈牧离去的背影暗自摇头。
……
九条里并不算小,最为繁华的那一片街道,也是酒楼林立,人声鼎沸。
陈牧与刘松李铁等人的巡逻,基本上也就只是在比较繁华重要的街巷巡视一圈,其目的仅仅只在于震慑一些地痞流氓,让他们不要在大白天、热闹的酒楼街市惹是生非。
毕竟许多酒楼街市,每个月除了要给当地的帮派势力奉上银子打点之外,也是会给城卫司送银子的,不求城卫司庇护安危,但至少面子上需要过得去。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