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久利笑呵呵的道:“他毕竟是梧桐里的差司,是得做点事,哪怕只是面子上呢,不过愿救那些灾民那也正好,咱们这的灾民也都赶过去,让他一并都救了便是,省的这些人留着也没用处,死了还得碍事。”
“你们两个可别小瞧了梧桐里那位新差司,我听说今天闹出的动静不小,流沙帮的沙向田让他一刀就给砍了,沙向田你们是认识的,咱们几个的身手,怕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吧。”刘栏山忽的沉声说道。
孙久利听到这话,表情倒是变得郑重了一些,道:“嗯,此人别的不说,一身功夫的确不俗,据说掌握不止一种刀势,更练就一身铜皮钢肉,浑金之躯,一般的练肉武夫在他面前基本只有败退的份。”
“而且我记得早些时候,帮里好像对此人动过一次手,是老卫你指派的人吧?”
孙久利话音落下,屋子里几人都看向卫四海。
卫四海面露一丝无奈之色,道:“那时候从外面听来消息,说这人是许红玉想培养的人才,想着给许红玉那娘们添添堵,就让人去试试,结果也不知是谁瞎传的消息,这人不但练就刀势,那个时候也早就磨皮了,又是在九条里的地界,结果不但没成事,还惹来一身麻烦。”
一边说着,卫四海一边直摇头。
要是早知道,他也许会增派一些人手,让几个得力的手下过去,或者亲自跑一趟。
但话说回来,九条里太深入南城区,人生地不熟,在那边对一个差头动手,就算能杀的掉,事后很难全身而退。
这也是当时他派去的人手,只是帮里一批寻常恶徒的原因,反正听说的消息里,陈牧也只是刚刚显露一些天赋的小人物。
哪曾想。
这才区区一两年功夫,陈牧已经当上了梧桐里的差司,就在沿河的对岸统辖一域。
甚至这人还不得了,能灭的了郑家,杀的了沙向田……要是早知道会是这么棘手的人物,他当时要么就不动手,要么就冒着风险亲自去,提前扼杀。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还提作甚。”
章郂一直坐在上首看着几个属下交谈,这时候终于淡淡的开口:“他是许红玉的人,也没什么得罪不得罪,本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不过当时四海没亲自去下手,的确是错过了机会。”
“帮主说的是。”
刘栏山附和一声,道:“此人本就与我等不是一路,记恨不记恨的也没有什么,他一个南边的差司,还敢来西边不成,别说是他,就是许红玉的手都伸不到咱们这来。”
卫四海咧嘴笑笑,道:“反正老子也不会到南边去,管他那么多,说起来这次他还得给咱们送银子呢,他想搭建屋篷救那些灾民,可绕不开柴火,实在不行,老子还可以给他打个折扣呢。”
说到这里,屋子里几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放在往年是没有这种钱赚的,但今年不但风雪大,而且寒冬时日更久,看势头至少还得一个月,家家户户的薪柴都不太够用,以恶人帮的名头联合几家控制几个辖区柴行的薪柴,而今每天进账都有不少,算是又多了一笔赚钱的买卖。
正当屋子里几人谈笑时。
一缕寒风忽的沿着窗缝吹了进来,桌上那盏摇曳的烛火悄无声息的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81.第81章 屠灭
“灯怎么熄了。”
“没有灯油了吧,我去添一点。”
卫四海端起熄灭的油灯看了一眼,随即摇晃着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其他几人也并未在意,虽是黑灯瞎火,但都是一身磨皮练肉气血旺盛在身的人物,漆黑当中也不至于目不视物,仍能看得见酒盅茶盏,继续喝酒谈笑。
然而。
等了一阵,却不见卫四海回返。
“老卫怎么还没回来。”
“摸黑添一点灯油,还不至于掉进茅坑去吧。”
孙久利喝了口酒,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声音就慢慢停歇下来。
因为不知何时。
透过门上的窗纸,映着外面黯淡的月光,就见到门前出现了一个朦胧的黑影,似乎是刚刚出现,又好像已经停留很久。
“老卫,你在门口站什么呢?”
刘栏山眉头一皱,冲着门外的人影喊了一声。
砰。
门被推开,伴随着一股寒风吹涌进来,就见卫四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正的站定在那里,然后……整个人缓慢的前倾,砰的一下直挺挺的倒在屋里,撞击的声音仿佛冰面碰撞碎裂。
这一惊非同小可,孙久利、刘栏山都是豁然起身,各自露出惊骇之色。
“谁!”
“什么人?!”
两人都根本没去查看那直挺挺的,仿佛冰柱一样摔在地板上的卫四海,而是刷的一下拔出了个各自放在一旁的兵刃。
都是行走江湖的人物,混迹于打打杀杀之间,遇到惊变还不至于被吓破胆,但此时心中却也是有几分惊悚,因为看卫四海刚刚的样子,人恐怕已经死了!
要知道卫四海也是练肉圆满,掌握刀势,扬名在外的人物,结果却一声不响的就死在了黑暗中,甚至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何等骇人。
若非他们后面,还有章郂这位恶人帮的帮主在,这会儿两人恐怕也无法保持镇定。
但也正因为有章郂在,两人此时惊骇之余,更多的则是震怒,竟然有人趁夜摸进他们恶人帮的总帮驻地袭杀一位副帮主!
短暂的寂静中。
只有一阵呜呜风声吹过。
“不知是哪位朋友,不请自来,我倒是有失远迎了。”
坐在桌子上首的章郂,终于淡淡的开口了。
门外的风雪中,一道披着黑袍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就这么在黯淡的月光下,径直迈步,跨过了卫四海的尸体,走进屋内。
“你就是‘恶刀’章郂?”
陈牧目光轻淡的看向章郂。
章郂缓缓起身,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道:“不错,阁下何事?”
“杀人。”
陈牧话音轻轻落下,随后整个人陡然一晃,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仿若鬼魅般,来到了孙久利的身前。
孙久利瞳孔一缩,露出惊惧之色,但终究是从无数次生死中摸滚打爬出来的好手,猛然怒喝一声,双手挥刀向前一记横劈,同时整个身体向后一退。
这一刀不求凑效,只求能阻拦陈牧一二,换来章郂救他的机会。
然而。
令他骇然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陈牧面对他的一刀,直接徒手捏了上来,五指横里夹住钢刀一攥,整把刀立刻扭曲变形,紧接着轻飘飘往前一送,这弯曲的钢刀便裹挟着一股无可抵御般的力道震裂了他的双手虎口,从刀柄处一节节断裂,最后整个刀身直接贯入他的胸膛。
砰!
孙久利整个人向后飞出,直挺挺的撞上了后方的墙壁,被自己的钢刀钉死在墙上,抽搐了几下后便不动了。
临死之前眼眸中还残留着一片震骇和难以置信。
陈牧忽然出手时,他有想过陈牧的招数会凌厉而难以招架,但却想不到是如此的粗暴而直接,甚至都没有亮出兵器,这份恐怖的力道,显然不是磨皮练肉的人物所能拥有,就是章郂怕都远远不及!
从陈牧出手到孙久利殒命,说来繁琐,实际上不过是一瞬之间。
刘栏山眼见孙久利一击都抵挡不住,心中的骇然已是无以复加,当下根本不敢留在屋中,猛的往外冲去。
然而。
就在这时,陈牧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左手轻轻一捞,就从桌上抓起一根木筷,接着木筷在掌中一转,一甩一送,伴随着一股恐怖的破空声,粗糙的木筷仿若一支疾箭利弩,向着刘栏山迸射而去。
刘栏山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危机感降临全身,几乎是本能般的勉强扭转身体,将手里的钢刀横在身前试图阻拦。
锵!
伴随着金铁交鸣般的声响炸开。
木筷的碎屑四处飞溅,前半截一寸寸碎裂,但最终硬生生的贯穿了钢刀,后半截直接没入了刘栏山的心口。
“噗。”
刘栏山一口心血喷出,整个人飞出门外,跪倒在积雪中。
他还没死透,艰难的低头看着自己身前那被木筷硬生生击穿了一个孔洞的钢刀,眼眸中满是无法置信。
屋内。
章郂整个人已凝固在原地,手里的圆月弯刀也僵在那里,看向陈牧的目光中满是骇然之色,再也不复刚才的从容和深沉。
“你……伱是谁?”
他可不是刘栏山与孙久利,作为恶人帮帮主,踏入了易筋境的存在,虽然一直没有机会真正攀上这座瑜城的上流,但他却是见过上面的世界的。
陈牧灭杀孙久利的手段倒是还好,可之后凭借一根木筷击毙刘栏山的一幕,让他一刹那间脊背发凉。
意境!
区区一截木筷能贯穿钢铁,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只有掌握了意境的存在才能施展。
而放眼整个瑜城,掌握了意境的人物又有多少,每一位放在内城都是大人物,都远远不是他所能招惹的起的存在。
自己怎么会被这样的人物盯上?!
章郂心中思绪疯狂转动,但始终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能惹来这样的人物出马。
“恶人帮最近赚取的银钱,都放在哪了?”
陈牧这个时候才看向章郂,仍然是两手空空,很是平淡的问道。
章郂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神情,道:“大半送给何总差司了,还有一些就在这里……”
“哦。”
陈牧微微点头。
章郂右手紧握着自己的圆月弯刀,见陈牧不说话,一颗心逐渐下沉,左手缓慢的摸向怀中。
砰!
下一刻章郂猛然暴起,手中翻出一枚黑色圆球,猛然一掷,砰地一声炸开后,一团灰色雾气霎时间笼罩整个屋子。
这时章郂早已向后疾退,后背撞碎了墙壁,整个人直接没入夜色之中,头也不回的疯狂奔逃。
在一位掌握了意境的人物面前,他根本没有丝毫对抗的念想,只希望自己那枚尸毒玉能拖延一二,让他有逃掉的机会。
然而。
仅仅只逃窜出数百米,黯淡的月色下,一点幽光从后方破空而来,在积雪的映照下,仿若是一束划开地狱的流星。
章郂全身猛然绷紧,浑身肌肉陡然膨胀,在周身大筋牵引之下,所有力道凝于一处,手中握着的圆月弯刀狠狠的向后挥斩过去。
锵!!!
火花飞溅。
陈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越过章郂,手里的粗糙锈剑上,浮现出一缕血迹。
章郂整个人僵硬在那里,手里的圆月弯刀掉落在地,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颈,艰难的看向身后的陈牧,但最终也没能看清陈牧的样貌,整个人晃了晃后,噗通一声倒在积雪之中,鲜血迅速染红了积雪。
“易筋小成……”
陈牧转过身来,手中锈剑轻轻放低,看着章郂的尸体,微微摇头。
同为易筋小成,章郂这位有着‘恶刀’之名的人物,在他手底确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连一招都走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