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推演进度97%。他盯着最后留白的古商道,喉结滚动两下——那是条连徐骁都不愿走的路,沙暴最凶时能吞掉整队商队,可也正因为没人走,才藏得住活口。
该出去了。他攥紧地理志,指节发白。
空间外的更漏声突然清晰起来,他数着:戌时三刻,两更后是子时。推开空间门的瞬间,冷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他打了个寒颤,却笑了——炉鼎空间里过了整整一日,窗外的积雪才化出半指水痕。
驿馆外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苏阳翻身上马时,青骓马打了个响鼻。
他摸了摸马颈,将北凉同命玉佩系在马鞍前,又从怀里掏出那三缕枯发,用红绸包了,和玉佩并排摆着。
东门的铁甲军火把映得雪地泛红,宁峨眉的玄铁刀在身侧晃着冷光。世子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他声音像块冻硬的铁,可眼尾却微微发颤——苏阳记得,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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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护的是影子,我追的是命。苏阳扯了扯缰绳,青骓马向前挪了半步,玉佩和红绸包在火把下泛着暗光。
宁峨眉的瞳孔骤缩,他伸手去碰玉佩,指尖在离玉面半寸处停住,像被烫着了。听潮亭的胎发...他声音发哑,真没了生机?
苏阳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宁峨眉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当年在龙虎山,我跟他说忠不在刀,而在心...他猛地抽刀劈断挡路的拒马桩,刀风卷得火把噼啪作响,走!
若你追上他...话没说完,他转身背对着苏阳,玄铁刀入鞘的声音格外清脆。
..... .... 0
风四娘的喊声响在三十里外。
苏阳正勒马查看沙痕,忽听头顶扑棱一声,一只灰鸽擦着他鬓角飞过。
风四娘从沙丘后跃出,红绸裹着的拳头里攥着个铜环——鸽脚环上的密信还沾着鸽粪,字迹却清晰得刺目:白马已入沙陷谷,寒鸦三轮未中,待影刺出手。
王府笔吏的字。苏阳用指甲刮了刮墨迹,新墨,今早写的。他把密信揉成一团,扔进沙坑,他们不怕他死,只怕他活着回来。风四娘的柳叶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需要我做什么?
小豆芽!苏阳唤了一声,缩在马后的小杂役立刻窜过来,冻得通红的手紧攥着布包,回府散布消息,就说苏阳追击北莽细作去了。小豆芽重重点头,刚要跑,又回头小声道:苏公子...您当心沙暴。
暮色像泼翻的墨汁,渐渐漫过沙丘。
苏阳拍了拍青骓马,从怀里摸出地理志,古商道的位置被他折了个角。
风四娘的红绸在风里猎猎作响:我陪你。他摇头:沙陷谷容不得两人。
马蹄声在沙地上踏出深痕,苏阳回头望了眼越来越小的烽火台。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像无数把小刀子与.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掘沙窟,刀藏人心
他摸了摸腰间的寒鸦钉,又摸了摸马鞍上的玉佩——那三缕枯发还裹在红绸里,像根扎在他心口的刺。
古商道...他对着风低吟,青骓马突然扬蹄,前蹄陷进松软的沙层。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见前面的沙丘上,一行新的马蹄印正蜿蜒向沙陷谷深处。
月光被沙云遮住大半,当苏阳的青骓马前蹄陷入松软的沙层时,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方才还清晰可见的马蹄印,在前方三步远的地方突然消失了。
就好像被谁用巨大的铲子把沙面抹平了一样,只留下几缕被风吹乱的细微痕迹.
他翻身下马,皮靴踩过沙粒发出细碎的声响——不对,正常的沙“八四零”粒应该发出干燥的沙沙声,可此刻却带着黏滞的钝响,就像踩在浸透水的棉絮上。
“陷沙阵。”他喉咙里溢出半声冷笑,指尖在沙面上划过三寸,果然触到了极细铁链的反光。
《大黄庭》的真气顺着指尖渗入沙层,地下三寸处传来空洞的回响,就像敲在蒙着牛皮的战鼓上。
更深处有倒刺刮擦岩壁的轻微声响,还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北莽用腐尸和毒草熏出的迷烟,专门用来麻痹被困在阵底的活物。
腰间的“素王”短刃出鞘时,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这把刀是南宫仆射在他突破八品时送给他的,刀身裹着素色的鲛绡,此刻被他用指腹挑开,寒芒立刻刺破了夜色。
他屈指轻叩沙面,铁链随着震动传来细微的震颤,顺着震颤的方向,他用刀尖画出半道弧——这是北莽机关术里“蛇蜕”的枢机走向,阵眼应该在弧顶三寸的地方。
沙中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苏阳的瞳孔骤然缩小,整个人向后仰倒。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只泛着青铜光泽的毒蝎破土而出,尾针刺着他的鼻尖划过,在沙地上犁出一寸多深的沟。
他就地一滚避开了第二击,反手用刀鞘压住毒蝎的背甲,指腹触到甲壳上细密的鳞片——每片鳞甲边缘都刻着极小的北莽文字,正是影刺部队特有的标记。
“铁甲毒蝎。”他压着蝎尾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北莽寒鸦卫向来追求一击致命,可这只毒蝎却带着要留活口的意思——蝎尾的毒囊鼓胀却没有破裂,分明是要把猎物击晕而不是杀死。
“他们要活捉徐柿子……”
话音未落,沙丘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苏阳翻身跃起,就看见方才自己站立的地方,沙面像被无形的手托起,半具白马的残骸缓缓露了出来。
马头已经溃烂,只剩半截染血的马鬃黏在沙上,马鞍空着,断裂的缰绳还系在马镫上,金属搭扣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北凉王府特有的冰蚕钢。
“青骓的兄弟。”苏阳蹲下身,指节抵住牙龈才没让自己喊出声来。
他记得徐凤年的坐骑叫“卢马”,是徐骁从西域抢来的汗血宝马,和青骓是同母所生。
此刻马腹处还嵌着半截弩箭,箭杆上缠着北莽狼头旗的碎布,箭头却被利器削断了——是徐凤年自己拔的,为了不让毒血攻心。
沙粒簌簌地落在他的手背上,他这才发现自己正攥着半片染血的布条。
布质极其柔软,是北凉王府特供的云绵,贴着皮肤的那面还残留着体温的余温。
血写的“X”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蘸着血刻上去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指向沙海深处。
“你留记号……是在等我。”苏阳把布条按在胸口,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击着布条上的血渍。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像敲了面破锣:“影刺首领锁定,最终任务倒计时:12个时辰。警告:敌方有一品境的气息波动。”
风沙突然改变了方向,卷着沙粒打在他的后颈上。
他抬起头,月光正从云缝里漏下来,照亮了更远处沙丘的轮廓——那些沙丘的弧度太规整了,就像被人用尺子量过一样0 ....
他想起李义山教他看地图时说的话:“沙海的关键所在,藏在最不像沙丘的沙丘里。”
青骓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在沙地上刨出一个浅坑。
坑底露出半截陶片,上面刻着北莽文的“心”字。
苏阳弯腰拾起陶片,用指腹擦去上面的沙粒,“沙心窟”三个字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是《北凉地理志》里被李义山用朱砂圈起来的地名,旁边注着“沙海最深处的活棺材”。
他把陶片收进怀中,转身望向沙海深处。
月光下,“X”形血记的拖尾正指向那个方向,就像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往黑暗里走去。
风卷着沙粒掠过他的耳畔,像是有人在低语:“来啊,来抓我。”
苏阳摸了摸腰间的素王短刃,又摸了摸胸口的血布条。
青骓马的鼻息喷在他的手背上,温热得像一团火。
他翻身上马,缰绳在掌心绕了两圈,对着风轻声喝道:“走。”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陷得更深,却踏得更稳。
沙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正从沉睡中苏醒。
月光在沙丘棱线上割出银边时,3.5苏阳的青骓马正踏着流沙攀上三十丈高的沙峰。
他的靴底陷进沙里三寸,却借《大黄庭》流转至足心的真气将下沉之势化于无形——这是李义山教他的“沙海步”,像一根针轻轻挑开沙粒的伪装。
“李祭酒说,沙海从不说谎,说谎的是人心。”他对着风喃喃,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胸口的血布条。
那抹血渍已经半干,粘在锦缎上像道凝固的伤口。
云缝突然裂开,月光直愣愣砸下来,照得脚下沙面泛起鳞鳞银光——他瞳孔骤缩,那些原本杂乱的沙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最终在沙丘中央拧成个歪斜的“X”,与血布条上的拖尾严丝合缝.
第一百五十三章 自己认输,只擒不杀
“沙心窟。”他喉结滚动,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右手按在沙面上,《大黄庭》真气如游蛇般钻入地脉,七处隐伏的沙下空穴被一一叩响。
第一脚踏下时,沙粒簌簌滑落;第三脚,地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第七脚落定的瞬间,整座沙丘突然坍陷!
黑风裹着腐土气扑面而来,吹得苏阳额前碎发狂乱翻卷。
他踉跄后退半步,青骓马受惊扬起前蹄,却被他反手按住马颈安抚。
待沙尘稍散,地面已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像只张开的巨口。
“深三十丈,三重机关。”风四娘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惊得青骓马又打了个响鼻.
她不知何时从沙丘背面转出来,玄色劲装沾着沙粒,手中短刀还滴着暗褐色的血——是方才探路时割断的机关绳索。
“最深处有呼吸声,”她皱着眉,刀尖挑起一缕垂落的沙线,“但不止一人。”
苏阳的指节在腰间素王短刃上扣出青白,“拓跋菩萨的族侄,擅心理战07。”他想起系统提示里的“一品境”,喉间泛起铁锈味。
从炉鼎空间取出寒鸦钉时,掌心被箭簇的倒刺划破,血珠渗出来又被真气封在皮肤下——这是用北莽寒鸦羽淬炼的暗器,能搅乱高境武者的感知。
“他要让徐世子在绝望中自己认输。”
话音未落,头顶掠过一道黑影。
夜枭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头,爪间系着的竹筒“当啷”撞在他锁骨上。
老魏的密信是用王府特供的蝉翼纸写的,字迹被血浸透了半片:“笔吏吞毒前说,影刺只擒不杀。”
苏阳的手指突然发抖。
他想起徐凤年被囚时的模样——那匹青骓兄弟腹间的断箭,那面北莽狼头旗的碎布,原来不是要取命,是要活口。
“退兵书...”他低声呢喃,喉结滚动得厉害,“或是假传军令,让北凉军自乱阵脚。”
风四娘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来:“你带了同命佩?”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将玉佩系在腰间。
那是块玄铁所铸的方佩,“北凉同命”四个篆字被磨得发亮——这是徐骁当年赐给死士的信物,戴此佩者,生死与北凉同休。
“若我死在窟里,”他抬头望向风四娘,眼底映着洞口的幽黑,“劳烦将这佩交给徐世子。”
风四娘的短刀“唰”地入鞘,金属摩擦声在沙夜里格外刺耳:“先想着怎么活着出来。”她退后半步,身影融入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我守着洞口,若有动静,吹三声竹哨。”
苏阳摸了摸袖中鼓起的寒鸦钉,又碰了碰腰间的玉佩。
窟内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卷着沙粒打在他后颈,像谁在催促。
他弯腰抓起一把沙,松开手时,细沙从指缝漏下,在洞口前堆成个小丘——这是给风四娘留的记号,若沙丘被吹平,说明他已深入三重机关。
下窟的石阶是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湿滑得像涂了层油。
苏阳摸出火折子晃亮,橙黄的光映得石壁上的水痕像血。
第一重机关在第七级台阶,他踩上去时,头顶突然落下三根青铜刺,却被他侧身避过——早有风四娘的血线标记,那些机关的位置他记得比自己的掌纹还清楚。
第二重机关区的风突然变凉。
他贴着石壁慢慢挪步,火折子的光被风扯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