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将酒葫芦里仅剩的几滴泉水喝完，站起身来，走到了清池旁。
他伸手探入池水，棋盘上的‘死’字缓缓飘动，凝化成一柄漆黑的长剑，犹如滴墨熏染，杀意萦绕。
“你有没有算过，当初你在收我为徒的时候，会有现在这一幕。”
忘忧轻声说道。
老者摇头，笑道：“天算，地算，唯独不算自己！”
“为什么。”
“因为心中有答案。”
忘忧沉默，轻轻点头：“我懂了。”
老者抬起手中的黑色长剑，淡淡道：“一招定生死吧，倘若正常打下去，也要三天三夜才能分出胜负。”
“好。”忘忧回答的干脆。
老者想了想，又说道：“就用我教你的那招‘不负生死’，让我看看，这么多年你有没有长进。”
不负生死……
忘忧眼眸闪动，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一幕幕画面。
她的天资很高，所以无论师父教什么，她都练的很快，也很好，但唯独那招‘不负生死’，她怎么都练不会。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会。
看到忘忧沉默不语，老者说道：“我再教你一遍。”
忘忧犹豫数秒，最终还是点头：“好！”
老者露出笑容。
他手持长剑，挥出了一道剑诀，速度很慢，脚下出现了一圈圈的气流纹路，天空中也有一缕缕气流缱绻波动。
忘忧跟着他，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无论是剑意还是剑势，无丝毫差别。
“是死是死，随来无去，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老者仰天大笑，手中的黑色长剑幻化清影万千。
“唰！”
他刺向了忘忧。
天空中拢聚了一团一团的白云，飞快的堆叠在一起，层层逼下。
一瞬间，整个天地都好似在老者的掌控之中，而忘忧不过是一片枯叶，随时凋零死亡，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在这样的劣势下，忘忧神情并未露出一丝慌张，愈发平静。
她同样刺出长剑，轨迹与速度一模一样。
散乱的长发随风激荡，清秀的容颜上泛起了一丝明悟，头顶上空同样凝聚了一层一层的云海，翻腾滚动。
“不负生死！”
“不负生死！”
两人同时开口，两柄剑尖也相撞在一起。
没有强大的气劲发出，也没有犀利的剑气肆虐，就好像真是师父在教导徒弟，定格为暖心的画面。
然而！
下一秒，老者手中的黑色长剑开始节节崩溃。
赤霄剑势如破竹，将对方的长剑击成了粉末，老者上空的那片云海也被生生撕裂，预示着死亡的征兆。
噗——
最终，赤霄神剑刺穿了老者的心口，殷红的血液滴滴落下，染红了洁净的地面。
“你……学会了吗？”老者轻声问道。
忘忧闭上美眸，不敢看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声音几乎嘶哑，轻轻点头：“谢谢你，师父。”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就是命。”
老者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倒在地上，一片一片的血液弥漫而开。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云海轰然破碎，撒下无数如雪花般的光点，飘落在老者身上，直到老者的身子被淹没。
‘天机’死亡！
长老阁最后一位守门者，也就此陨落！
忘忧伫立了许久，转身走到清池旁，仔细擦拭着剑上的血迹，血液融入清池，落在棋盘上，化为一个血红色的‘生’字。
将剑擦拭干净，忘忧起身。
她凝望着远处缥缈朦胧的大殿，双手握住剑，缓缓举起。
天空白云缓缓变暗，化为一团团的乌云。电光浮现，向四面八方伸展，将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
黄尘蒙蒙，混沌一片，简直分辨不出何处是天，何处是地！
“给我滚出来！！！”
忘忧厉声嘶吼，璀璨的剑光仿佛从天际那头延伸拉来，使黯淡的天空顷刻之间辉煌雪亮。
美人如玉，剑如狂！
长剑劈下，面前的虚空被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天上云海怒涛翻滚，雷电更加耀眼，震得人心收紧，大地摇动。
随着轰隆几声巨响，那片虚空彻底被绞成碎片。
朦胧的水幕消失不见，出现了一座座陈旧的大殿，而在大殿周围，站立着无数仙者，手持神兵。
“女皇陛下，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不远处的空地上，摆着一张小木桌，旁边坐着一个红衣男子。
男子面容妖异，唇上涂着鲜艳的胭脂，然而在这么娘化的外表下，却带着一股诡异的男子气概。
此刻他面带微笑，看着神情冰冷的忘忧。
“姜无为！”
忘忧盯着男子，美眸寒光浮动。
眼前这男子是长老阁阁主的儿子，曾经与她同是仙界天赋极高的天骄之一，只是后来与人争斗时道台破碎，差点成为废人。
后来便消失不见，没有任何传闻，没想到还在长老阁待着。
“让你父亲出来！”
忘忧冷冷道。
姜无为慢斯条理的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女皇陛下，有什么事你就对我说吧，来，坐下慢慢聊。”
“你还不配！”忘忧唇角一掀，冷笑道。
姜无为也没生气，端起茶杯慢慢抿着茶水，笑吟吟的盯着忘忧。
片刻之后，他忽然从桌下拿出了一个方木盒子，轻轻拍了拍，笑道：“既然女皇陛下执意要见我父亲，那我只能请他老人家出来了。”
说完，他打开了木盒盖子。
里面竟是一颗人头！！
第2232章 有病！
看到木盒里的人头，忘忧瞬间呆住了。
她的美眸逐渐绷大，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冰冷的寒意更是从脚下窜起，直冲天灵盖，浑身发颤！
长老阁阁主姜神通，竟然死了！！
她不会认错，那人头的主人确是长老阁阁主，一张中年人的脸庞，八撇胡须，被一层薄薄的冰霜包裹，不至于腐坏。
为什么长老阁的阁主死了？
怎么死的？
为何没有人通知？
既然姜神通死了，那现在的长老阁阁主又是谁？
无数的疑惑在忘忧脑海中盘旋，搅的她头脑生疼。她有些后悔刚才与师父急着决战，不然也可以多询问一些问题。
木桌旁，姜无为添了一杯新茶。
茶香扑鼻。
他将茶杯推到对面，笑着说道：“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当然，我不一定会回答你。”
“他是怎么死的。”忘忧问道。
姜无为淡淡道：“六百年前与冷君邪一战，就跟你的父皇一样落下了重伤，无法完全康复，后来……与人比武时落败，就死了。”
“与谁比武？”
“当然是现任阁主了。”
忘忧眯起凤目，继续问道：“现任阁主是谁？”
“秘密，不能告诉你。”姜无为微微一笑。
“为何？”
“没有理由，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阁主是什么时候换的，长老阁其他人知道吗？难道没人反对？为何你们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仙者。”忘忧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姜无为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长老阁阁主之位是一百四十年前换的，其他长老当然知道，自然也会有人反对，不过……反对的人都死了。
至于我们为何不把这消息告诉其他仙者，只是不想引起恐慌而已。这么大的事，总会有乱七八糟的谣言出来，影响仙界平和。”
忘忧眼帘低垂，沉思片刻，望着木盒里的人头，淡淡道：“你的父亲死了，你不伤心？”
“不伤心，而且很高兴。”姜无为笑道。
忘忧唇角划过一道鄙夷，冷冷说道：“传闻长老阁的大公子侮辱了他的亲妹妹，如此看来，这传闻是真的。而你的功法被废，是你父亲出手的吧。”
这话一出，姜无为脸上的笑容渐渐笑容。
他轻轻转动着茶杯，面色阴晴不定，忽而嗤的笑了一声，说道：“女皇陛下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
“请问！”
“白帝轩究竟有没有被关押在长老阁！”忘忧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姜无为微微耸肩：“白帝轩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怎么？难道女皇陛下把白帝轩给丢了？那可就不得了，你丢的可是仙界的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