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人指了指自家师弟,叹息一声,目光幽幽,道:“咱们师兄弟中,你的天赋仅次于小师弟,机缘也不差,就是……”
“打住。”
来人大口灌酒,动作说不出的潇洒写意,道:“我可不是师兄你,为了这个机缘能够苦苦等候这么多年。”
“我啊,没有那么大的念头。”来人笑的很诚恳,也很真挚,道:“我就只想安安稳稳的成仙,然后逍遥自在,就行了,至于师兄你要做的事,不是我这样闲散的人可以做的。”
太平道人听了,摇了摇头,这位师弟的性情越发自然了,记得当初引他入门之时,就已经是这幅样子了。
悠悠岁月,诸事浮沉,时空轮转,至今不变。
他还是他,而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
“这样也好。”
太平道人点点头,好一会,才道:“真要像我这样,那就是理念之争了,虽不见血,却是更加的残酷。”
“是啊。”
来人将葫芦中的酒喝完,重新把酒葫芦放回腰间,道:“所以师兄何不随我回山……”
“师弟。”
太平道人摇摇头,打断了来人的话语,道:“你求逍遥自在,我只求心中念头畅通。”
闻言,来人沉默了,觉着葫芦里的酒都不怎么香了。
“小师弟为了他的理念,足足忍耐了五十万年,你觉得小师弟会轻易的放弃他所想要构建的蓝图吗?而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理念,还有儒家的万古圣道,妖族心心念念不忘恢复上古荣光,神族做梦都想成为天地霸主……谁都不愿意屈从于对方的理念之下,师弟,这或许是一个要比诸子时代还要徇烂的时代,而小师弟已经远远比我们这些人走得更远。”
“四海龙王之位,师兄你如何看?”来人道。
“师弟,有时候走在最前面,也并不一定就是好的。”太平道人微微一笑。
闻言,来人目中隐有清光激射,万千篆文飞舞,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卦象,似乎有因果线在延伸,隐隐的,像是看到某种片段,一闪而逝,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而就在太平峰顶师兄弟两人畅谈之时,在一处幽暗的空间之中,寂静无声,幽幽深深。
在这里,似乎没有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混混沌沌,难以描述。
突然之间,一道惊人的神光陡然绽放,然后有声音传来。
“我的位格……没了!!是谁?是谁??”
狂怒的声音硬生生在这混混沌沌之地掀起了时空风暴,时间与空间重重叠叠,支离破碎,乍一看,像是斑驳凹凸的镜光,交融在一起,形成恐怖的风暴,有不知名的力量弥漫开来,投影在这时空风暴之中,无光无象,无音无声,难以描述。
莫名的气机冉冉铺开,似若华盖,上面氤氲一层血光,浓郁的化不开,隐隐之间,可以听到,千军万马的杀伐声,此起彼伏。
再往下看,是清光灿灿的石印,四四方方,熠熠生辉,霞光凝彩,又有四根锁链自不知名的地方垂下,连接在石印的四方,笼罩这片混混沌沌之地。
在石印下面,是一尊约莫三丈的中年男子,赤金长发,手持三叉戟,腰缠虎皮裙,升腾上下,一双赤金隐带血光的眸子威势无双,不可睥睨。
“离脱困越来越近了。”
金发男子抬起头,目光如炬,看向笼罩四方的锁链,上面细细密密印刻着阴阳篆文,生生灭灭,轮转不休,蕴含无量的玄妙。
任凭是何伟力,撞击在上面,都会被自然分为阴阳二气,融入天地,反而增强这锁链的力量。
就是这个,让金发男子这个曾经让诸天万界都颤抖的绝世凶人被镇压在此地,无法脱身。
可是现在,金发男子感觉到了锁链的力量正在逐渐消散。
这原本是一件高兴的事,但是现在金发男子心中却是充斥着无尽的怒火。
他的海王位格没了,不,准确的说,是被另一股力量取代了他的海王位格,实质上,他的海王位格还在,只是没有了任何用处,已经废了。
自己一生为之付出心血不惜任何代价所得来的东西,甚至因此被困在此地,现在居然被废了。
“是谁?是谁??是谁???”
狂暴的怒火,金发男子发泄了半天,恐怖的时空风暴方才缓缓散去。
“天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变局。”
金发男子心中沉吟,他虽然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但是隐隐间还是能够感知到寰宇天地。
金发男子非常肯定,刚才他除了感知到自己的海王位格被废以及锁链力量大幅度退去之外,还趁机汲取了一丝天机,查看了里面所蕴含的信息。
不谈别的,单单只是一个‘天庭’的出现,就已经能让他确认现在的寰宇天地一定是要发生大事了。
“轰隆隆!!”
正在金发男子目光转动,准备再次汲取天机之时,突然之间,这片混混沌沌之地陡然大放光明,天音袅袅。
展目看去,就见金光之中,隐有一个琉璃世界,郁郁青青的仙根灵花,瑞瑞彩彩的金莲,灿灿夺目的灵池,节节贯升的翠竹上照玄理,萦绕道音。
世界浮空而来,正中央有一尊法相,高居莲座,低眉顺目,背后升起法光金轮,内中似有亿万的人影在里面跌坐,诵读经文。
法相一来,漫天花雨,金光万道。
金发男子与其摇空相对,双方的处境着实是非常鲜明的对比。
金发男子蓦地顿住,片刻之后,嘿嘿冷笑一声,道:“看看这玄法妙音,正大光明的样子,当真是了不得啊,都成仙作祖,怎么,不去侍奉你家神主,怎得到我这来了?”
“三弟。”
法相跌坐莲台,有金色神光升腾,给人一种守卫的坚定,道:“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哼,少在这里假惺惺,令我作呕。”
金发男子神情满是嫌弃,甚至看都不看法相一眼,似乎都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直接怒斥道:“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你跟着你的神主成仙作祖,我走自己的大道,日后谁也别理会谁。”
“当年之事,是是非非,不过是大家的理念之争罢了。”
法相低眉,声音之中很是平淡,没有波澜,道:“不过不管怎样,三弟你已经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岁月的苦,我却无能为力……”
“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