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眼睛一翻,接了过来,细细看去。
叫嚷声也惊动了王维、王昌龄等人,纷纷涌了出来,与李白凑一起看。
“什么?女主当政?这成何体统?”
王昌龄立刻脸面就变了。
李白哼道:“少伯兄也是天后年间出生的人,幼年时吃的是天后朝的粮,怎么当时就没见你嫌弃女主当政?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看看有关开科取士事宜,这才关乎我等啊!”
“诶?”
王维念道:“开科取士,不惟诗词歌赋,不惟书法华美,只惟八股,须以馆阁体书写,下有范例……”
再一看,王维不满道:“这什么字,生硬干涩,不伦不类,这等字,三岁幼儿都能写的出来!”
“摩诘兄正是说到了点子上!”
杜甫哈的一笑:“朝廷公文与科举考试用馆阁体并无不妥,毕竟是正办事,不是用来观欣,愚倒是从中看出了朝廷的务实之意,把六科合为一科,只从四书五经中出题,对于咱们可不算难事啊,还是准备准备,明年去参加科举。”
李白感慨道:“想我李太白一生求官,屈膝于权贵,却一官不可得,当初皇帝召我进京,我心中欢喜,发狂言曰:大笑一声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可是到了京中,只给我翰林侍读,不给任何实职,无非拿我当个玩物罢了,每每回想起,心中都觉羞耻无比。
而今新朝选官皆由科举,大家凭本事,倘若我李太白仍是当不了官,我也认了!”
王昌龄却是道:“只可惜,以前的功名除明经科和秀才科可抵举人,皆不算数了,而且太白兄莫要得意忘形,你我所长者,皆诗文也,偏偏科举不考诗书,只考文章策论,论起作诗,天下以我等数人为首,但是别人不会作诗,未必就不会写策论,太白兄别高兴的太早,届时屡试不中,阴沟里翻了船,沦为千古笑料。”
“这……”
李白狂态尽敛。
也确实,写诗需要天赋,不是哪个人都能写得一手好诗,而天下的读书人中,有天赋者如凤毛麟角,这些人写不了诗,花个十几年背诵四书五经难道还背不了?
第五七四章 韦后有邀
众人均是沉默。
是的,朝廷要的是肯花功夫,死记硬背的读书人,而不是有才华天赋的诗人,如果抱着高人一等的心态去,真有可能阴沟里翻了船,沦为千古笑料。
“那这科举还考不考了?”
王维底气不足道。
“考!怎么不考?从现在开始,苦读四书五经,将书里的吃透,我去买书!”
杜甫转身就往外走。
“哎,新开科举,有利也有弊呀,尤其是老夫,快六十的人啦,还得去背四书五经,娘的!”
王维直接开骂。
李白嘿嘿笑道:“这算什么,指不定还得和十来岁的孩童一起考,得拉下这张老脸才能坐下去,不过李某说句肺腑之言,此科举,为天下先,凡天下先者,规制必不完善,怎么考,如何考,谁都没有经验,只能慢慢摸索,因此必然漏洞百出,出题也会相对简单,倘若错过了第一次,以你我的年龄,第二次去中,想都别想!”
“不错!”
王昌龄点头道:“还是太白兄高见,咱们都这年龄了,能当几年官,待得规制完善下来,只怕朝廷宁取年幼,不取年老,因此机会只有这一次,再退一步说,咱们要背四书五经,难道别人就不用背,好歹我等也时常读圣贤书,总能抵销些年老体弱的劣势!”
“好了,不多说了,共和元年二月春闱,取童生,五月夏闱,取秀才,八月秋闱,取举人,按照朝廷的优待,如我们这样的人,可以跳过童生和秀才,在成都考举人,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年,时不我待啊,咱们先练习馆阁体,别在考场上,一个个都是行书草书,考卷直接作废,怡笑大方!”
李白挥了挥手,立刻钻进了屋子。
“哎~~”
几人摇头叹气,跟着进屋。
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科举制度对于他们很不友好,但是绝大多数的读书人都是欢迎的,毕竟死记硬背四书五经,大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点上,不需要诗词歌赋方面的天赋,少数人的反对无效,只能屈服于现实。
就在一群老文青们磨拳擦掌,准备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之时,成都城里的书坊与印刷坊已人满为患,平时搁书架上卖不掉的四书五经成了抢手货,价格暴涨。
成都行宫!
“哼!”
李隆基听得有关科举的来报,酸溜溜的哼了声。
太子李睿虽在灵武登基,但毕竟地处荒僻,巴蜀还是认长安的,成都属于长安朝廷治下,李隆基在成都养老,也没人为难他,朝廷每年拨给他十万两银子生活费,和一个戏班子,专供他消遣,日子倒也过得去,脸色也好看了些。
只是他的心里仍惦记着玉环,此时正心神不宁的等着高力士回来。
由成都到太蓬山,约五百里,高力士数日前已秘密离去,李隆基让高力士把玉环偷偷带回来。
算算日子,今天也该到了。
“圣上,高公公回来啦!”
这时,有太监在外唤道。
“哦?”
李隆基猛的站起来,昏花的老眼死死盯着外面。
渐渐地,高力士出现在了视线中,只有他一个人,李隆基心里有了种不妙的预感,但还是期待的问道:“高力士,贵妃呢?”
“回圣上,奴婢没接到贵妃!”
高力士不敢隐瞒,如实禀报。
李隆基神色一滞!
他多么希望,听到的汇报是贵妃娘娘正在更衣,或者旅途劳顿,沐浴之后再来给圣上请安,可惜,结果却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是不是贵妃不愿意回来?”
李隆基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询问,在他想来,只要玉环还在太蓬山就好,哪怕生着气,他也可以亲自去接,如今他什么都没了,要是再没了玉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高力士心里难过,但是纸包不住火,只得吞吞吐吐道:“奴婢满山都问过啦,娘娘根本就没来太蓬山。”
轰的一声,李隆基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面色开始变得灰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