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很清楚,能够充当那间祠堂阵眼的“镇物”自然不会是什么寻常事物。
贺平也是为防意外,做了两手准备,他这么做一方面,自然是为了防止那菩萨像搞出什么花样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阻止布置那处阵法的人追踪上门。
这个镇物并不能延命增寿,对他而言用途就不是很大,他也不至于太过贪图于此物。不过游魂鬼寨被破,他等于已经得罪了布下鬼阵的人,实在没必要继续节外生枝。
“接下来就是抓回来的那个小厮,只是,这人带回来后,高烧不退,一直昏迷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他派出贺家在外的眼线,调查了一番情报,知道这青衣小厮名为“成志”。
这个成志,来头也不算小,他的祖辈是北府州赫赫有名的成家牧场的场主。
成家世代经营牧场,长达百余年,也算是享誉一方。只可惜在两年前,一伙马贼闯入成家牧场,除了成志和其姐成玉蛟两人幸免于难外,成家上上下下被灭门。
这件事后来变成了一起无头案,那伙马贼杀完人后,抢了一批财物,跑的时候,还不忘放火烧了牧场,把成家多年的基业烧成了灰,官府派人调查后也无果。
“现在看来,下手的不是什么马贼,而是胡马帮的人,对了,成志还有个姐姐,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具女尸喽?”
贺平摩挲着下巴。
成家牧场的案子看样子很不简单,胡马帮虽然底子并不干净,但也不会贸然对成家牧场这种有头有脸面的一族出手,就算是伪装成马匪,万一出了纰漏,那也难以收场。
解三是个聪明人,这等买卖,做起来好处不大,他究竟图谋些什么呢?
但是,要是这事真的是胡马帮的手笔,那背后肯定还有内文……
(成家牧场,一个牧场又怎么会得罪解三和胡马帮,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对了,好像有个小道消息,说解三的胡马帮与岁安城的某个大人物有关系,难道说……胡马帮灭了成家牧场是替别人当刀?)
突然,屋子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少爷,我有事要禀告。”
来者是贺府的管家贺福生。
“进来。”
贺福生恭恭敬敬走了进来。
“说吧,你有什么事要禀告。”
“之前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贺福生压低声音,缓声说道:“引荐那成志进入府上的确实是少爷您的那位仲父大人,出主意的是堂少爷贺锡平……我还听说一件事情,那就是近些时日,贺锡平与知府盛大人之子盛庆红走的较近。”
“哦,还有这种事。”
贺平的眉角挑了起来,他脑海之中,念头转的飞快。
“知府盛庆之,在岁安城中有莫大的权势,胡马帮结交的那个大人物,就是知府本人……”
他心中产生了这个想法,脑筋也逐渐动了起来。
实际上对于盛庆红这个人,贺平也见过几次面,也有些印象,不过并不是什么好印象。
盛庆红是盛知府的独子,性子骄横傲慢,飞扬跋扈。
他在其父托庇下,有个武举人的身份。曾经被盛庆之托关系去行伍中历练,却因为那恶劣的性格,得罪了个厉害人物。
那位盛知府也没办法,只好花了重金,把人保了下来。
“这盛庆红就是纨绔子弟,不过确实被他老子看重,贺锦父子俩在拉拢他吗?”
贺平的嘴角多了一丝冷笑。
“何止如此,那对父子所做所为又岂止这么简单……”
贺福生也冷冷一笑。
“少爷,您那位仲父这几年来,表面上不动声色,私下安排他那个儿子在结交岁安城中的豪族子弟,还暗中拉拢负责米行铺子、生药铺子、典当铺的几个掌柜,就连我,他都想要拿钱贿赂……”
说到这里,管家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钱袋,打了开来,里面黄澄澄的一摞金饼。
“这钱袋里的金饼,我是一个也不敢动,不过少爷,这事可不能继续放着不管,不然,迟早贺家会出祸端。”
管家贺福生口说的仲父,是他的叔叔贺锦,贺锦是偏房出身,是贺平的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这兄弟俩关系并不好。
贺平之父去世后,家主之位也转到贺平身上。贺锦一直想要当贺家的家主,对于以年幼之姿当上家主的贺平私下一直颇有微辞。
只是贺平成了家主以来,行事雷厉风行,家业也被他操持的越来越好,生意也越做越大,贺家上上下下都对他这个家主没什么意见。
不,也不能说没有意见,贺平当上家主,处理贺家的事务,也有不长眼的宵小找过他麻烦,只是后来莫名奇妙都出了怪事,不是出了意外,就是诡异病死。
外人看不出什么破绽,有心人却察觉这恐怕是贺平这个年轻家主的手段。这贺锦见状,也不再多话,行事也越发低调。
只是贺平知道,这贺锦与他那个儿子贺锡平都很有野心,这些年来暗中积蓄势力,有不轨之心,只是一直掩饰的很好……
“贺锦和贺锡平要是知趣一点,我也懒得对他们出手,敢触我霉头,那就找机会弄死算了。”
贺平目光幽深冰冷,心中已然动了杀意。
他在前世性格就不能说是安分守纪,而来到这个世界后,上位当贺家家主时,就屡次遭遇暗杀,其中甚至有他亲近、信任的人。
经历这一系列的变故,也使得贺平深切知道在这个世道之中,做事不能讲究“妇人之仁”,必要时,就要雷厉果断,不给他人算计自己的机会。
这一次,贺锦父子的行径已经触到他的杀机。
“对了,”贺福生继续开口:“少爷,你带回来的那个人,前几日明明昏迷不醒,今日不知道怎么就清醒过来了。”
“你是说那个成志,他醒了吗?”
贺平的目光微微一亮,这倒是个好消息。
第19章 偷寿之术
管家贺福生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昏迷不醒的成志复原了。
贺平本人对这件事还是比较上心。
这个成志很有可能与仙傀门能够扯上关系,那么对他来说,是有机会从这个人身上是能够挖出一些东西的。
“成志身上还有秘密,比方成家牧场的事,就并不寻常。还有,他那个姐姐,在祠堂之中也死的蹊跷……”
贺平回忆起祠堂中见到那具女尸的景象——成志的姐姐,也就是那具女尸死的凄惨。
观她的面相就能看出来,她的怨气凝结不散,身上还长出了白毛。由此可见,成玉蛟的死法并不单纯,她的死因应该是被草绳缢死,这女人死后怨念很大,执念不散。
“但是,她也并不是被宗祠中的恶鬼所杀。”
贺平看过成玉蛟的尸身,知道她不是被鬼所杀,很多恶鬼杀人后会残留下一些阴气。成玉蛟的身上并没有,这证明她应当是死于人手。
“那个祠堂里,也只有成志一个人?”
若是如此的话,杀死成玉蛟的凶手身份就可以确定了。
只是,成志为什么要杀他的姐姐,难不成是被祠堂里的鬼魂附体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内情?
思绪至此,贺平眉头微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
成志感到很累,他躺在床上,脑子昏昏沉沉的,嘴里还在嘟嘟哝哝的念到着什么“不是我”、“我没有”、“饶命啊!”
他在做梦,梦境里乱七八糟的,总觉得躺着的床边有个人影似的……
夜晚,窗边透进来的,是淡如纱的月光。睡到后半夜,成志在床上辗转反侧,那种诡异的感觉分外明显,让人驱散不了。
有些破旧歪扭的木桌上,点着一根红蜡烛,烛火晃动,忽明忽暗,好似随时就会灭掉。
也不晓得挣扎了多久,他总算清醒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
成志揉了揉眉心,稍微清醒了一些。
瞬间,冻结的记忆开始恢复,他记了起来,他似乎被人救了,又被人安置在某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因为中毒的关系,前几天一阵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之后,我发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
成志想要起身,却觉得四肢有些无力。
他扭过头,能够看到这里是一间乡下的屋子,木质的房顶,像是一间阁楼。一旁的纸窗外,乌云遮月,蜡烛的火苗在微微晃动,屋内光线并没有那么稳定。
咚。
似乎是敲门的声音,下意识的,成志朝着门的位置看了一眼。
顿时,他的心里头咯噔一下子,这屋子的房门,竟然被推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门的缝隙之中,似是一个人侧着身子站在那里,在偷看着屋内的人。
坐在床上的成志瞳孔猛得一颤。他注意到了两扇门板的缝隙处,紧贴着一个青白色的眼珠,那躲在门后的人,在瞪着屋内的唯一的活人。
他的头皮发麻,心头狂跳不止。就在门外,那只青白眼似乎要从眼眶里鼓起来,凸起的眼珠子里头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谁…”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没有发出来,他的嗓子眼就像是被堵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响声。
桌子上的烛火变的幽幽,泛着绿意,整个屋内都透着一种阴翳的幽绿色。
咚……咚——
门被一股力量推动了几下,成志面色僵硬,一层层的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他的全身,大片的冷汗从背心渗透出来。
(该死……那东西想要进来……)
他的呼吸都变得异常急促。屋外的那个东西,竟然想要闯进屋里来!
成志心头异常的恐怖,他的心底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若是那门外的东西闯进这间屋子里,自己就会死定了。
“必须要逃出去!”
他扭过头去,看向窗户的方向。房屋内唯一的窗户很窄,一个成年人想要钻出去,明显有些困难。
但是成志这时已经没有了选择,他主动朝着这扇窗户钻去,脑袋伸向了窗户外。
“欸?”
成志将脖子伸出一半,就觉得有些古怪,窗户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窄小,他除了脑袋以外的部份,完全穿不过来,如同卡在窗户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因为脖子卡在窗户上,变得有些难受,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不,不对……这不是窗户!!”
成志猛然睁大双眼,他发现自己的脖子被套在一根草绳上,这根草绳悬在粱柱上。
“我……我在上吊?!”
他浑身的汗毛都乍立了起来,脚下一用力,就将一个木凳子踢翻在地,脖子也被草绳勒住,双腿也悬在半空蹬了起来。
成志自然是不想死,他伸出双手往脖子的方向抓去,试着要去解开脖子上的草绳。
只是因为之前受伤的缘故,明显力不从心,再加上屋子里冰窟一般的寒意,成志赫然意外到自己无法脖子上的解开草绳,他的四肢酥软无力,竟然连根手指都难以抬起来。
“解不开。”
骤然而来的绝望,伴随着难以抑制颈部的压迫感,使得成志感到自己到了临界点,他眼前一黑,意识几近陷入昏厥。
空气被咻的锐利劲响切开,勒住他脖子的草绳被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