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开放一些名额,让南陵道本地的修行世家、门派进入地渊之中,一方面这些修士本来就需要各种地渊世界的药材、奇珍,另一方面可以从中抽取好处,比方这些修士采集的灵药、矿藏都要缴纳一部分给朝廷,双方也算各取所需。
这种开放“名额”的方式,自然也与朝廷打压各地门派的方针相违背,只是考虑到南疆状况特殊,朝廷方面也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
贺平抓着手中的荷包,手掌微微一用力,这荷包就碎散开来,化成粉沫从指间流泄。
……
同一时间,那穿着揉蓝衫子、淡黄裙的少女踩着小碎步,从人群中飞速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
在巷子里,她的两个同伙早就在候着,其中一个穿着破旧鹑衣的乞儿,另一个长的又瘦又长,头上戴着个皮帽子,眼里黑多白少。
这三人一女二男,形貌都有些不同,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家碧玉,有些家世的女子;另一个是街头行乞的乞丐,最后一个戴着皮帽的,倒像是个行货的商人。
三人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腰间都束着一条绿腰带。
“怎么样了白叶儿,今天收获如何?”
站在靠近巷子口的那个乞丐低声问了一句。
“抓了一头肥羊。”
白叶儿微微昂起头笑了起来,老秋横秋的说道:“那厮应该是个外地人,一看身上的打扮就知道不是缺钱的人,那丝绸缎子的外衫,可不是什么人都穿的起,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跑到天虞城来凑热闹。”
“是啊!”
那乞丐点了点头,说道:“这一阵子,城里倒是来了不少人,声势倒也不小,也不知道为的是什么事?”
“听说是要抓一个叫楼冲霄的人,这人好像是阿吒力教的护法,当时来了不少人。”
那戴着皮帽的男人咧嘴一笑。
“别说了,今天的收成了。”
“在这里。”
白叶儿掏出那个钱袋,她拿在手里轻轻摇了摇,顿时里面传出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嘴角立刻勾起一丝笑意。
“听起来不少啊。”
戴皮帽的男人也笑了起来了。
“好了,先不要打开,庾坛师今天已经到了城里,暂时在罗门庙落脚,今天是七月初七,按惯例,又要召开‘百子大会’,附近几个据点的空空门中的人都来了,我们也不要在这里耽搁,先去见祖师再说。”
“庾坛师已经来了吗?”
白叶儿与那穿百结鹑衣的乞丐面色一凛,神情都有些难看。
“坛师不是去了三道桥大泽地,怎么又回了罗门庙。”
那乞丐小声问了一句。
“这事我怎么知道,不过你们也清楚,庾祖师行事一向狠辣,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戴皮帽的男子这么一说,白叶儿与那乞丐都面面相觑。
庾坛师是空空门现任的“八坛八祖”之一,修为极为高深,他三十年前就已经神魂大成,在南陵道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当然,这个“响当当”在于庾坛师凶神恶煞的名号,南陵道的修行界也不乏杀人如麻,下手凶残的人物,可如同这庾坛师一般下手狠毒的也不多。
这位庾坛师,在空空门中地位极高,只是个性异常阴沉古怪,对内对外都很残忍,那些死于他手之仇敌,无一例外,都会被挖取尸体的一只左眼作为标记,告诉人家是他所杀。
而且,庾坛师生来有一怪癖,嗜喜活吃人肝,伺侯他日常起居的门中门徒,只要忤逆其意,就会被活剖开肚了,取出人肝食用。
白叶儿与这鹑衣乞丐都深知这庾坛师的骇人之处,心中听说这位师长要办百子大会,心头也是一阵惊异。
“‘百子大会’,这关头为什么要办百子大会啊?”
白叶儿很是疑惑。
——百子大会,是空空门自来以久的一个仪式,那就每隔一段时间,会从各地掳掠一百零八个孩童。这一百来个孩子,会由门中替其举办个拜师仪式。
仪式结束后,就将其纳入空空门中,这些新收的弟子,都是最低级的白绶弟子,他们的特征,就是腰间束一白麻带。
空空门的弟子,他们从白绶带开始,需要在街头开始学习以扒窃、卖艺、行乞为生,其中资质好,聪明伶俐的,就会被授以术法,安排成为青绶弟子,慢慢培养,由青、黄、棕、绿、赤、紫、金分为八个级别;
那些资质笨拙,被认为未来难以成就的,就会被淘汰,始终不得寸进,徘徊在白绶带。
一旦长期无法晋级,师长就不会在对其倾泄资源,日时一长,别说未来是否有所成长,就连衣食饮居都成问题,不少孩童尚未成年,就因饥寒交迫而死。
空空门中的一直奉行这种制度,白叶儿与她的两个同伴,都是绿带弟子,等级倒也不低,算是中间层的弟子,再往上的赤阶,是门中骨干。
若是晋级至紫绶带,那是神魂大成的高手,到了金阶,也就证明这弟子资质了得,是良材美玉,可以传授诸如“摘星手”一类的高深道术。
空空门也因为这种恶习和制度,不知掳掠了多少孩童,制造了多少人伦惨剧。
“庾坛师主持百子大会,除了坛师以外,是否还有其了师长?”
白叶儿又问了一句。
“负责主持大会的,还有阴显龙阴师叔。”
皮帽子叹了一声:“不过,阴师叔之前与玄阴魔魈所伤,万一你们出了什么岔子,最好不要指望师叔有办法出手相助。”
“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那乞丐也追问一句。
皮帽子也只能苦笑一声。
“我只知道,庾坛师还邀请了另外几位修行界的人物,至于是谁,我也不清楚。”
白叶儿和乞丐听他这么一说,都摇了摇头。
这三人本来在空空门中也有一个靠山,那就是其师傅凌澄子,只是凌澄子被一头玄阴魔魈所杀,三人立刻失了这个大腿,在空空门中地位大减。
“这就麻烦了。”
白叶儿叹了口气。
庾坛师要举办百子大会,对她们几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这按惯例举办的百子大会,也是考校门中弟子修为的一个场合,若是门中弟子表现的好,师长就会嘉奖,若是表现极差,那就会遭受各种责罚。
庾坛师与其师凌澄子同为“八祖坛师”之一,双方一直不对盘,凌澄子一死,师叔阴显龙也受了创,在空空门中势力不比从前,若是百子大会,被姓庾的借机发难,在场的三人恐怕会小命不保。
“唉,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那皮帽子摇头晃脑。
“我看,我们还是把那些金银取出来,看看能不能卖通庾坛师那个徒弟季怀南。”
“也是,再加上我今天的这些收获吧!”
白叶儿纤手勾住钱袋轻轻一抖,从里面落下一些碎银两。
“最好再抓来几个肥羊,那季怀南那个坏胚一向贪的要命,真不知道要多少银两才能满足这个见钱眼看的家伙。”
“原来如此,你在这里啊?”
忽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皮帽子与乞丐身形一怔,那皮帽子想要向后挪移,眼里一双瞳仁渐大,黑黑的眼珠几已填满了整个眼眶,那漆黑的眼中似乎发出幽微的光。
而那乞丐儿也一振破破烂烂的百结鹑衣,那东拼西凑,由无数补丁缝成的破衣服上,无数花花绿绿的蝴蝶也振翅欲飞。
白叶儿的纤手也摸到袖中藏着一柄白玉匕首,她除了修炼过“空空妙手”之外,还炼过一门名为“隙中驹”的异术。
“空空妙手”只是一门隔空摄取物品的法术,并不高深,只是配合这柄祭炼过的白玉匕首,能够隔空刺穿人的心脏,划破人的喉咙,乃是一种可怕的暗杀术。
“咳!”
那身后之人轻咳一声,她的一张俏脸顿时凝固,皮帽子与乞丐也不例外,都是面色慢慢变得苍白,额头鬓角开始渗出细细汗珠。
白叶儿看的很清楚,那个被自己偷了钱袋的公子哥,就站在巷子口,他打着折扇,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一股莫名的庞大压力,死死压在在场三人身上。
皮帽子与乞丐这两人身上的异象,瞬间消失不见,两人都发现自己的术法失灵,且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迫近,两人这才知道遇到厉害的高手,心跳都瞬间加速,冷汗狂冒。
“前、前辈……我们是空空门的人,之前的事,是误会……”
乞丐哆哆嗦嗦,声音都有颤抖。
贺平只是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道:“不过是一点小钱,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只是,拿了我的东西,总要付出一些对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
白叶子十分机警,她隐隐察觉到不妙。
“比如,这样。”
贺平伸出手来,他的五根手指抓着一条断臂,不知何时被切下来的断手,还抓着一柄玉质匕首。
白叶儿低头一看,发出一声尖叫,她的肘部被什么切断了,噗滋的一声,大量血水狂喷了出来。
第258章 偷天法眼
“真是个蠢货,在我面前也敢玩弄那点小招!”
贺平冷哼一声,这女人真是自寻死路,她那右手藏着一柄匕首,隔空划出一刀。
白玉匕首无声无息划破一道涟漪,这一刀配以“妙手空空”之术,立刻变得无形无色,就像是划破了异空间,这是可以隔着至少一丈的距离,刺入了贺平体内的一刀。
白叶子出手极为狠毒,若是换成另外一个人,这一招恐怕足以致命!
幸而,贺平是个入道级的高手。如他这种修为的入道高手,周身都被一层细密的入道界域所笼罩,方寸之间,寻常的符法道术,都难以攻破这层防御。
再者,入道界限能够干扰天地元气的变化,白叶子的“隙中驹”略一发动,只消不脱离三、四十丈的范围,立刻就被他所察觉,她的攻击也被贺平所看穿。
“当真是找死!”
为了给她一个教训,贺平这才切断了白叶子的右手。
“前辈,还请恕罪!!”
皮帽子连忙大声乞求。
“我等并不知道前辈身份,也并无歹意,还请前辈放我等一码……”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这时减轻了不少,他和另一边的乞丐也终于可以略微活动。
“哦。”
贺平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们是空空门的弟子,‘八坛八祖’之中,你们属于那一脉门下。”
“我,还有另外二人,都是庆云坛的弟子,我们的师傅是凌澄子。”
皮帽子背上冷汗津津,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哆嗦个不停的乞丐也偷偷尝试,连续捏碎好几块玉佩和信物,用以传达讯息,只是半点回馈也没有。
‘不可能啊!总坛那边为什么一点回应也没有?’
乞丐心中越发的惶恐,同一时间,贺平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刹那间,乞丐直觉得这个“前辈”眼中,闪过一丝冰寒刺骨,仿佛割裂人魂魄的寒意。
他整个人被这一眼看中,身心犹如直坠入寒冰窟窿中一般,顷刻间周身寒彻。
“正好。”
贺平淡淡地说道:“我有一些事,要找你们空空门的人去办,伱们师傅人在哪里?”
一听到他的话,皮帽子与乞丐互视一眼,两人都感到这位前辈恐怕来者不善啊!
‘怎么办?师傅可是被玄阴魔魈所杀,阴师叔也受了伤,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是本门的仇家?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