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历练多年,盛庆之也是老持稳重,他镇定下心神,出言问道:“我什么时候拿了什么‘重要事物’,又是何时得罪了泥教,引来了‘蓑衣虎’屠独……杨百户,你能否详细说明一下?”
看到盛庆之这装模作样的嘴脸,杨云骄不禁露出一副苦笑,他很想说“事到如今,还扯这些干嘛”,可是还是抑住这个念,他摇了摇头。
“知府大人自己心里也该清楚,拿了那间东西,自然得罪了对方,那泥教的人,终归不是好惹的……”
“没错,我们泥教可不好惹!”
空中传来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怪异的尖亢之感,穿颅微震,听得在场众的胸腹都微微颤震。
“呼啦”一声,仿佛有一股隐晦的力量在暗中推动,内宅庭院里像是平地起了一道妖风,树木簌簌摇动,众人被强风吹得视野一暗,待到恍过神来,赫然看见一头巨大的猛虎,出现在庭院里。
“小小一个知府,也敢动我泥教的东西,当真是胆大包天,交出那件‘东西’,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蓑衣虎使”屠独语气冷酷。
“要是胆敢玩花样,那我就活生生把你的心脏取出来,再把你的魂魄炼个一百日,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什么滋味!”
盛庆之浑身一震,他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从成家牧场中夺走一个“骨碗”,就招来这么大的麻烦。
(不对啊……那‘骨碗’的来历怎么又与泥教扯上关系,不好,这事情透着几分蹊跷啊!)
“嘿嘿嘿!”
又是一声阴冷的笑声,从空中飞来一道人影,这人绿袍披发,面上戴着个鸟妖面具。
透过那木制面具,一双妖异的眼眸闪烁着的幽暗绿光,有如冰冷的鬼火般扫了过来。
被这道森冷的目光一扫,在场众人无不心生寒意,惊出满身冷汗,全然不知为何又冒出个厉害的邪魔外道。
“屠兄何需动怒,你看,这黑石佛雕是不是贵教遗失之物?”
赤心子手里多了个黑石佛雕,这佛雕被贺平藏于深潭中,以咒法加以禁制,考虑到要以此物引出泥教的“蓑衣虎使”屠独,这才取了过来。
“好好好,就是此物,赤心子你是从何处找来的?”
屠独自是大喜。
“我暗中潜入盛家宅邸的秘库,搜罗了半天,这才找出了此物,”赤心子抛出黑石佛雕,那巨虎连忙张开大嘴,在那石雕飞落地的瞬间,蓦地一口吞入腹中。
“多谢了,这是我教重物,取回此物,老屠我也好回教中复命。你老哥这趟助我取回此物,老屠我日后必有重谢。”
“蓑衣虎使”屠独转过头来,邪眸微凛,冷笑道:“这就是人赃俱获了,你这老猪狗,果真是不知死活,今夜之后,你盛家上上下下,连只鸡也休想活过日出。”
“惨矣!”
盛庆之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盛府宅邸的密室并无收纳这块黑石佛雕,这分明是被人栽脏嫁祸。
“怎么回事?”
杨云骄也很焦急,他更疑惑的是盛家内宅动静不算小了,为什么盛家外围的官差衙役,巡检司的兵马却没有半点回应,莫非都变成了死人不成。
依附在虎妖身上的屠独似乎看出了杨云骄的想法,怪笑一声:“斩邪司的小辈,你莫非是打算向外界求援,嘿嘿,这想法倒是不错,巡检司人马来了不少,要是一拥而上,那我老屠也免不了多废些手脚……对了,你为何不仔细睁大双眼,往天上看上一看。”
杨云骄心中诸念起伏,闻言不禁一惊,他一抬起头来,赫然看到盛府宅邸被一层幽光覆盖,那幽光透着一层秽色,无数模糊、扭曲的面孔在幽幽的光幕中浮现,如同一道天盖,压在盛府的上空。
“伥魂天盖大阵!”
赤心子眼神冷厉如刀。
“屠独,你这是什么意思……动用这阵法想我也一道封住吗?”
屠独哈地一声冷笑。
“赤心子,你真当我是傻子,这黑石佛雕就这么巧,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冒出来,我是不知道你想在盛府找什么东西,不过这一招‘驱虎吞狼之策’,用的也太明显了。”
“蓑衣虎使”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
“话又说回来,我也知道这是你的计谋,不过又如何了,反正借此机会,黑石佛雕落入我手,只消这件事成了,就算被你使唤也没啥不好。”
赤心子眼神冷澈,他倒是没有料到屠独这厮变得这么聪明,自己的计谋倒是被他看穿了。
(……只是,看穿了又如何,只要让你这位‘蓑衣虎使’屠独活不过今日,那么这计谋照样是成了。)
他在心底嘿嘿冷笑,口中也对外唤了一声。
“师弟,戏看的差不多了,也该出来了。”
赤心子早知贺平人已经到了,只是没有特意点出来,谁料这屠独突然翻脸,他自然要叫出自家的帮手。
“赤心子师兄,这可跟你说的有些不一样啊!”
一个略带磁性的嗓音响起。
陡闻此声,众人霍然回头,赫然见到旁边的树下多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个是锦衣贵公子,另一个是形貌枯槁的华服老人。
“师兄,你不是说这位屠灵使生性执拗,乖僻顽固,我还以为是个好骗的主,谁知道最后还要劳烦我出面。”
锦衣贵公子面带笑意,大步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一个枯槁的老人形如一具傀儡,动作缓慢僵硬,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师弟……就是这人?”
屠独不免有些惊讶,他也没有料到,今天会碰上第二个仙傀门的传人。
“贺平!竟然是他!”
盛庆之暗自咬牙,他这才知道一直在算计自己的人,究竟是何人?
“好久不见的……盛大人。”
贺平笑意森冷,对着盛庆之拱了拱手。
“我没死在四顶山,盛大人是不是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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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异变
“哈哈哈哈!”
贺平一出现,赤心子就得意的大笑起来。
“屠兄,我这个师弟,论其手段能耐,不逊色于我分毫,你该不会觉得自己今天吃定我了吧!”
“蓑衣虎使”屠独一方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仙傀门人保持着忌惮,另一方面也感到惊讶。
“仙傀门历来行事诡谲,门中挑选传人,就如同炼蛊一般,引入几个弟子互相残杀,强者存弱者灭;历来,仙傀门的弟子互相碰面,不说斗的你死我活,那也是暗中角力,斗个不休,这赤心子行事一向是独狼风范,这又是从哪里拉出一个师弟充当外援。”
他心中泛起一丝狐疑,硕大的虎躯也变得谨慎起来,铜铃大小的一双兽眼,陡然紧缩,眯成了两道细长的缝隙,只是透着冷冷的凶意。
另一边,贺平整个身子几乎藏于那具傀儡的后面,刻意以僵硬的举止,伪装成受人操控的一具傀儡。
至于那具被改成了与他面容相仿的贺家大少“贺平”的傀儡,也就是那个穿着华服的锦衣公子,一边堂而皇之的登场,一边扮演着“贺平”的身份。
“贺平,真的是你!”
盛庆之怒极反笑。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贺家的大少爷,竟然是仙傀门这种歪门邪道之徒,我当真是没有想到。”
“盛大人何必多说这些话,”傀儡贺平那张苍白的脸上血色极淡,兀自抿着一抹冷笑。
“今天伱只要交出那‘偷寿骨碗’,我就向赤心子师兄求个人情,给你留具全尸,你看如何?”
傀儡“贺平”实则不会说话,尽管这具得自无忧生的人偶制作的精妙无比,似乎与活人无太多差异,但是并不能开口说话。
只是,贺平精通仙傀门秘传的腹语术。这种秘术源自一种民间名为“肚仙”的法术,所谓“肚仙”就是灵人召仙人或亡灵入腹,以腹语的方式进行占卜之类的术法。
仙傀门将这种民间法术进行了改造,能够以腹语术模仿各种声音,更能以丝线传递声音。
贺平一边操控着伪装成自身的傀儡,一边以丝线传音,将人偶傀儡操控的维妙维肖。
盛庆之被傀儡“贺平”的模样气到急火攻心,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好好好。”
这位知府老爷连道出三个“好”字,他的嗓音还算镇定,可惜结尾略带颤音,破坏了整体的感觉。
“你们不就是要这骨碗吗?”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方檀木盒子,檀木盒子并不大,方方正正,雕刻着蔓延的花纹,花纹曲折繁复,盒子上还有一把精致的玉锁,锁住了木盒。
瞬间,这个木盒就吸引了贺平与赤心子的视线。
“你们想要,就自己去拿吧!!”
最后的“拿吧”两字,是盛庆之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袖袍一动,奋力将手中的木盒抛向空中。
他这一掷,竟然是抛向“蓑衣虎使”屠独的方向。
“这姓盛的狗官!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事发仓促,屠独也是一怔,这才明白过来了,盛庆之这是欲引得自己与仙傀门的两个门人相争。
(好阴沉的算计!)
“蓑衣虎使”屠独视线一瞥,就看到一道绿影破空飞出,速度快的几乎拉扯出了残影。
赤心子率先动了,他破空飞了过来,泛着金光的右手抓向那坠向地面的木盒。
“想要盒子,哪有这么容易?”
屠独嘿然冷笑,虎爪向上一翻,他心思通明,要借近水楼台之便拿下这木盒。
他不知道这木盒里装的是什么,可是仙傀门的二人对这木盒如此上心,那就有必要夺下来要挟两人。
木盒还没落入虎爪,盒子忽然在空中悬停,屠独的虎目也是一愣,旁人肉眼看不见的“无形弦”如蛛丝一样黏住盒子,只是一顿之势,就蓦然向那华服公子“贺平”的方向飞去。
“休想!”
虎妖盘曲在身后的尾巴飕然飚出,灵巧的撞在木盒上,“篷”的一声,震散了黏在上面的丝线,陡然射向另一个方向。
唰唰!
赤心子怪笑一声,一双利爪如钩般划向屠独的脑袋。
“滚!”
屠独喉间低吼一声,披着蓑衣状长毛的虎躯一抖,毛发根根乍立硬如钢针,突然喷发出来,旋即,空中箭矢穿梭声不绝于耳,那些毛发也化成千万根细箭,赤心子身形还没落下,就被当场射成了“刺猬”。
“不对!”
虎妖眸光忽变,自家的“蓑衣刺”并没有奏功,被射成筛子状的赤心子,也只是一件迎风而飘的绿袍。
“障眼法?!”
屠独冷冷一笑,那条长长的虎尾腾空一摆,恍如长鞭一般划出弧线,在身后的空中扫中一物!
伴随一声惊咦声,赤心子从虚无的空气中现身,身形微微一凝,他明显吃了一个小亏,障眼法被识破,挟杂千斤巨力的虎尾化成的鞭影掠过身侧,险些被虎尾打中。
“屠独修的是《升莲宝卷》中的‘黑泥品’,能够寄生于生灵血肉之中,他附着的这头蓑衣虎妖凶戾极深,天性残暴,除了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外,还能以本命神通,驱使着生魂伥鬼害人,就算是我和贺平两人联手,要制住他也颇为困难。”
赤心子嘴角溢血,心底也在算计着此行的胜算,也就在同一时间,那华服公子眼光追着木盒的方向,十指一动,身旁宛如奴仆的锦服老人突然暴起,飞扑向木盒的方向。
忽地,“蓑衣虎使”屠独也动了,他并没有追向木盒,而是旋风般窜向华服公子的方向。
“受死!”
屠独喉间如滚雷,风嘶虎咆间,身影亦如电光般窜至,大口一张,就咬中了华服公子。
“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