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官兵，是不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
“求求你了，给我一口粮吧。”
“我不行了，求求大人，带妞妞走吧，她能伺候你的…”
…
听着耳旁微弱，卑微的话语，左道奇目光一滞。
身后的姬灵舒有些生疏的骑着马，从牛辅众人的包围中走出，她似乎在对东方丹说些什么，东方丹点点头，继而双手掐动法决，姬灵舒随着他法决的掐动，整个人腾空而起。
“本宫西苑公主姬灵舒，此行正是为赈灾而来，只是在赈灾前，发现竟然有人以国难牟利，行人口买卖奴隶之事，待本宫除了国贼，便给大家发放粮食。”
她的话语，在东方丹的道法延续下，传遍整片大地。
事实上，无论姬灵舒前面说的多么花里胡哨，都没有她最后一句话有的力量。
粮食，现在是这些难民最关心的，是他们的一切。
听到姬灵舒的话语，难民们的目光从绝望、悲观，陡然变得生动起来。
他们似乎重新唤回了生机，
只是在虎卫盛极天下的军威中，他们只是互相看了看，并没有多说什么，便默默的散去。
难民们如潮水一般褪去。
莫屠带着虎卫们，冲向那座北太岁饭庄。
此刻的饭庄中。
商贾们已经变得惊恐起来，他们都是来自大晋南方的人牙子，是专程听人说，北地难民四起，人口买卖，就是赚钱最快的方式。
只是，先是虎卫们的铁蹄践踏地面的大动静，再是姬灵舒传遍这片大地的声音。
有人已经机灵的收拾细软，顾不得后院关押的人，悄悄的想要带着钱，早日离开北地。
侥幸心理，是一种很奇怪的事物，在明明已经知道了最糟糕的结果时，心中总是抱着一丝还有挽回余地的渴求。
这算是人之常情。
等到他们来到后院，望着那不高的院墙，面上露出喜色。
可虎卫的动作，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快。
不等他们上墙，便见无数手持锋利朴刀的虎卫，进入了饭庄。
虎卫所过之处，没有站着的，没有及时趴在地上的，虎卫会帮着他们趴着。
哪怕这些商贾们不断的命令自己的武者护卫，带他们逃出生天。
但除了个别真正的傻子，没有武者，敢于冲撞有儒士坐镇的精锐大军。
这个世界，以一当千，比没有超凡的世界更容易，但也更难。
毕竟，一可以是超凡修炼者，为何千就不能都是超凡？
牛辅带着左道奇等皂衣处的人也开始进入这饭庄，地面上，已经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红浆，走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
牛辅面不改色，东方丹面色如常，唯有左道奇，心中有种不适。
这种残忍的，真正的战争后的疮痍，是不亲眼所见，无法感同身受的觉悟。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家里有老娘和孩子的…”
左道奇回头，是一个中年人，被一个虎卫将士压在地上，脸贴着地面，胳膊缺了一截，那断口处，他的内息吞吐着抑制伤口，蠕动的鲜红血液，让左道奇头皮发麻，感到一阵恶心。
那将士抬起脑袋，看左道奇目中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此人反抗，被卑职小队降服。”
牛辅听到这话，眼睛眯了眯，阴恻恻说道，“做的好，只是，公主驾到还敢反抗，这样的人留着做什么？”
他话音落下，袖袍中真力涌动，将宽大的袖袍高高荡起，拳出…很奇怪的意。
那中年男子面色一滞，继而整个人疯狂的翻滚起来，他不断的用哀嚎、悲鸣，直到死去…
所有人，都用忌惮的眼睛望向牛辅。
牛辅施施然的收回拳头，自顾自说道，“咱家的碎骨拳意，就是专门应对这种贱骨头的。”
众人皆沉默。
姬灵舒是最后进来的，在皂衣处将潜在的危机全部清扫感觉，公主千金之躯，才踏入进来
饶是如此，众人也都在阻止，是姬灵舒一定要进来看看，她想亲眼看到，这些人所犯的错，她要确定，她下达的命令，是正确的。
初为公主，她做事很小心，尤其是这种事关民生的事情。
后院，就是这群人牙子，关押人口的地方，还未到达，腥臭味便几乎涌入鼻中。
左道奇开启灵视，他面色陡然大变。
一旁的东方丹，淡然的脸上，也浮现一抹惊容。
恨意、怨意、悲意、绝望……
等等用来形容负面的一切词语，用在此间都丝毫不为过。
这些人，在那些人牙子眼中，根本不是人，他们都被紧傅双手，用一根绳索串联在一起，更有一些眼看即将咽气的人，被人用绳子捆着四肢，像是待宰的牲口一般，挂在杆上。
左道奇心中想着，或许，这些人，确实是他们眼中的牲口。
左道奇看向一旁被虎卫按在地上的魁梧大汉，他蹲下身子，轻声问道，“能告诉我，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吗？”
那人面露为难，脸被压在泥土中，别过头不说话。
左道奇缓缓起身，开口说道，“本百户一向钦佩宁死不屈之人，厚葬这位壮士。”
对于左道奇的话，因为莫屠的原因，虎卫们对左道奇也甚是熟悉，那押着这人的虎卫将士认识左道奇，他冷冽的笑了笑，继而开口说道，“左百户真是文化人，杀人还要我们挖坑。”
他说着，举起手中朴刀，“我与左百户一般，最是佩服硬汉子，就先切你一条腿吧。”
地面那人终于恐惧起来，开口说道，“这些人，都是活肉…”
“什么是活肉？”
那人面色顿了许久，才缓缓说道，“王老板他们从南方带来的粮食不够了，就用一些快死的人，充当肉食，继续买人…”
左道奇头皮发麻，浑身一颤。
他竟然猜对了…
但他宁愿他猜的都是错的。
从经济学角度而言，这并非不能理解，就像一个人只能换十五斤纯粮食，而一个人，却足足有数十斤的肉…
天灾无情，北地之人再如何困苦，他也没有话说，如今却是知道了。
但此间罪恶…
真有人为大肆敛财，为了那几两银子，无视人间疾苦，将百姓难民当成货物，屠宰场中的牲口。
一路所过，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神，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左道奇站在那里，久久无言。
“左百户，此人如何处置？”
左道奇惊觉，随即大步向前，冷然说道，“杀了！”
第153章 太岁妖国
“公主，你不能进去……”牛辅一脸为难，想要阻拦姬灵舒走进这后院，见到后院的所有罪孽。
刚好左道奇从其中走了出来。
牛辅看向左道奇，有些焦急的说道，“小路子，你快劝劝公主，里面腌臜事太多了，不能污了公主的眼。”
左道奇看向姬灵舒，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回去吧。”
姬灵舒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里面是什么。”
“人间炼狱。”
姬灵舒闭了闭眼，复而睁开，“牛指挥使，这里就交给你吧，所有违抗父皇废奴令的人，全都杀了！”
牛辅丝毫不在意做这种阴暗的事情，恭敬的将脑袋低下，“遵殿下命！”
“左百户，跟我走吧。”
姬灵舒说完，当先离开，她没有再提进去后院的事情。
既然左道奇不想让她进去，那么她便不进去。
是日。
西苑公主领兵至北地，有北太岁饭庄，行人口买卖，诱良为奴之事，斩一千三百余人，释放奴隶二千一百二十三人。
可惜没有查出背后真正要收人的那伙势力到底是谁，有一个大商贾倒是愿意做卧底，帮皂衣处揪出幕后之人，计划牛辅已经在策划了。
......
马车上。
昌邑已经恢复了一些，她面容依旧精致，只是少了些神采，“左卿，西苑，昨日真杀了那么多人？”
左道奇捏着她的脚，摇摇头，继而说道，“不是灵舒杀的，是被皂衣处杀的。”
姬灵舒昨日突破真力，但牛辅的那枚意动丹尚未炼化，她只信任左道奇，所以也在昌邑的马车中炼化丹药。
所幸昌邑的马车豪华宽阔，是一室一厅搭配，她此刻就在里面的小房间中修炼。
昌邑白了他一眼，“那还不是一样？反正是西苑下的命令！”
这里已经远离难民最多的地方，所以随着风景的变化，昌邑的心情也更好了一些。
左道奇掀开轿帘，露出北地的风光。
万里无人，一片寂寥，却又让人心胸宽阔，天空蔚蓝，没有一丝云彩，深邃的让人看不到半点异色，偶尔有一两只不知名的大鸟飞过，传来嘹亮的鸟鸣。
昌邑被吸引了目光，轻声说道，“北地，也挺美的。”
左道奇点点头，“我之前去巨鹿书院参龙门礼时，有各地学子讨论风土人情，想必我大晋山河，都是壮阔且无比美丽的。”
昌邑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到时候，左卿你跟着本宫一起。”
左道奇随意的敷衍和恭维着，“到时候内臣一定保护公主安危。”
昌邑眼中闪过什么，略过马车深处的那间小屋子，像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顿了顿开口说道，“左卿，昨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一天就杀了一千多人，西苑真是一个狠心的人，你跟着她，小心她有一天疯起来，把你也杀了！
她不像人家，人家心地善良，就连王师都夸人家，是个有善心的，所以，你以后要离她远点，多跟本宫亲近，与本宫探讨诗词，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交给西苑这样的狠心人吧。”
左道奇面光呆滞，宁这思维，跳转的也太快了吧？
‘咳咳！’
后面的小屋子里传出咳嗽声。
昌邑前伸的身子顿时止住，不再说话。
左道奇心中暗笑，这昌邑，现在似乎真有点怕姬灵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