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生道：“有一点，但我也确实明白陈礼说得有道理，我虽强，可以镇压大景内的一切人，可我又不是天子，想要改变大景需要时间。”
慕灵洛抓住他的手，道：“其实你不用担心太多，我知道，你不止是为姜家子孙担心，还担心那些信仰你的百姓，事实上，凡是信仰你的人，靠着神游大天地内的绝学就已经不再是百姓，纵然大乱来临，他们也有自保之力。”
“至于寻常百姓，想要造福他们，靠的不是你，是天子，是各地官吏，是整个大景的朝政，如今看似太平，实际上百姓很苦，武道带来的差距越来越大，百姓已经变成为武者效力的工具，这一点是你也无法改变的，你总不能变出财富，让所有人衣食无忧。”
姜长生微微摇头，道理他都懂，他可没有那么多妇人之仁。
他叹气道：“到现在，他也没有来找我。”
“他？”
慕灵洛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她这才明白姜长生真正在意的点。
姜长生道：“人就是一种矛盾的存在，这也是凝聚道心的过程，你不必安慰我，相反，正是这种矛盾能带给我更多的感悟。”
他没有胡说，近来，他对人世间的感悟越来越深，对道的理解也越来越深，道没有正确的，只有合适自己的。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积累法力的阶段，而是参悟自己的道，让灵魂超脱五行与三界，那样才能真正成为逍遥自在的仙。
慕灵洛点头，笑道：“等长生哥哥重返仙神之境时，或许能为这世间带来不一样，带来更大的希望。”
不止是她，周围人都以为他就是仙神下凡体验红尘。
事实上，姜长生只是在追求仙道，当然，两者的本质是殊途同归。
姜长生掐了掐她的脸，然后专心练功。
……
地皇十三年，顺天城，皇宫内。
“噗——”
躺在龙榻上的姜寒喷出一口血箭，吓得宫女们花容失色，皇后更是急了，连忙叫御医。
姜寒在登基之后并没有再习武，所以他的境界并不高，去年的行刺让他身受重伤，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传……太子……”
姜寒艰难的说道，他脸色煞白，十分难受。
皇后一听，当即命人前去找太子。
没过多久，御医前来，用针灸稳住了天子的气血。
待太子到来，姜寒将其他人全部驱赶出去，寝宫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俩。
“父皇，您就别再操劳了，安心养身子吧。”太子埋怨道。
这些年，不少官吏、藩王找他帮忙，谁也不清楚天子的刀哪日会落在自己头上，可他哪里有实权，搞得他焦头烂额。
姜寒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无奈之色。
此子绝无明君之才，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姜寒深吸一口气，道：“今日叫你来，是要告诉你姜家最大的秘密，这关乎你日后的皇权。”
闻言，太子正襟危坐，面露好奇之色。
姜寒缓缓述说，太子很快就露出震惊之色，跟着转变为狂喜！
他最崇拜的道祖竟然是他的祖宗！
怪不得道祖一直庇护大景！
原来如此！
全天下都在歌颂道祖与太宗的师徒之情，但也有很多人困惑，甚至觉得道祖别有图谋。
原来是在守子孙的江山！
看到他兴奋的模样，姜寒便怒了，沉声道：“收起你的心思，除非江山即将破碎，否则不得去打扰祖宗修道，而且，姜家子孙难道就不能靠自己镇压天下？”
太子不满道：“道祖是我们祖宗，他也是姜家人啊。”
姜寒叹气道：“不一样，道祖没有掌控江山的心思，他一门心思在山上修道，不要将希望永远寄托于他，想想之前与强良族的大战，道祖若是心系大景，为何不直接出手，非要等死了百万将士才出手？那是因为道祖的心压根不在江山，之所以出手，只是因为大景太弱，扛不住强良族的强大。”
“可这样的大景，能让道祖有多少耐心？一位不贪皇权、不贪名利的仙人，不可能永远相助大景，而且道祖的强大也为大景埋下诸多隐患，一旦道祖离去，姜家如何镇压世家、宗门以及异族？”
“一定要靠自己……你要如此，玄年也要如此……莫要让祖宗看不起我们，莫要让天下人觉得姜家只能靠道祖……”
他越说越激动，开始咳嗽。
太子被触动到，他也听过这样的言论，以前他不在意，反而崇拜道祖的仙道，可今日听闻父皇的话，他的心态开始改变了。
是啊。
没有道祖，姜家能不能稳住这天下？
姜寒咬牙道：“朕杀了那么多人，就是不想给你后路，你必须放弃妄想，好好当天子，承担天子的责任，若是你继续沉迷虚无缥缈的长生，那些世家、藩王迟早会将刀放在你的脖子上，明白吗？”
太子沉默，眉头紧皱。
“朕宠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学着当天子，朕最多再帮你三年，后面就靠你了，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玄年、玄真想，若是有人推翻你的皇位，他们都得死，你也别去找道祖帮忙，因为你若没有功绩，只知享乐，他或许会换一位天子。”
“要么做出一番功绩，要么你这一脉被抹除，你就好好想想吧。”
听到姜寒提到姜玄年、姜玄真，太子彻底无法保持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对姜寒对视，道：“父皇，儿臣不会辜负你，更不会辜负道祖的期望，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大景变得更好！”
第303章 定和之年，祖孙相见
地皇十四年，天下百姓皆以为天子的屠刀就要停止，没想到天子变得更加癫狂，几乎每个月都有藩王、世家被贬，甚至有一位丞相都遭遇罢除，顺天城动荡不安，天下各州官吏为之惶恐。
这一年，大景各州的关系变得异常紧张，因为为了讨好天子，各州各派系会互相上奏，这一年的情况注定在史书上留下重要一笔。
夏日炎炎。
姜长生打坐在紫霄宫内练功，他神魂出窍，来到地下，俯观整个地下空间。
以地府为中心，形成一片方圆数万里的汪洋，正是黄泉之水，在昏暗的地下，黄泉之水泛着幽光，泛着波澜，从上往下看，海面是那么的幽深，仿佛通往未知世界。
在地府前，亡魂排成一条长龙，地府后方的灭世树比以往更加庞大，当真有撑起世界的宏伟、震撼之美。
随着地府的亡魂越来越多，地府自身演化轮回规则的速度越来越快，要不了多久，地府就能开通轮回，涉足此方武道世界的轮回秩序，凡是从地府投胎的亡魂，来生死后还得回到地府，继续从地府投胎，这就是轮回，地府掌控轮回秩序，善恶赏罚分明，而众生也将助地府越来越强。
姜长生能窥探到地府内的空间，地府内部已经设立十殿阎罗，自成另一方天地。
望着众生百态，姜长生的道心有所明悟，再次进入悟道状态。
参悟天地万物，方能悟道。
今时今日，姜长生对阴阳之道、因果之道的理解开始蜕变。
不知过去多久，或许是数十个春秋，或许只是短短一个时辰。
姜长生的灵魂回归肉身，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眸之中迸发出一丝精光。
慕灵洛还在旁边练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道法自然功第十层，真是难以想象。”
姜长生默默想到，如今的他道果可自主吸收天地灵气，无需用精力去纳气，他平日里的修行主要是针对道法自然功与淬炼魂体上。
道法自然功每一层都会有极大的变化，第九层蜕变成法力，第十层那将是成仙！
至于成仙是不是终点，暂时不得而知，但在姜长生看来，成仙或许只是另一个起点。
所谓生存系统，或许是修仙之道的传承，他所得到的法宝、功法、神通等等，极可能是一方修仙世界的浓缩，或许生存系统本就是一方天地所化。
姜长生默默想到，但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专注于自身的修炼就好。
他开始习惯性的演算各个范围内的最强者。
已知范围内的最强者已经达到八十亿，而妖族至尊还未超越六十亿，天景大地除他之外的最强者依旧是两亿多，便是之前经过他同意进入大景的凶兽，通天地。
通天地已经成为一方大地的山神，备受百姓爱戴。
大景附近的最强者则达到十五亿，又一位天地帝境的存在前来，不过对方已经出现一年，一直没有行动，估计在观察大景的情况，强良族的惨败，足够震慑太荒外南部，而强良族至今也没有动静，估计在酝酿一场真正的太荒战争。
姜长生倒是不怕，九十年前他突破道法自然功第九层，那时身价就已经超过四十亿，如今更是身价更是翻倍。
倘若强良族敢来，那就是给他送生存奖励！
姜长生算完之后，心里稍稍踏实，然后开始感受姜戬、林昊天的心声，至于平安，这小子压根没有心声。
近来，姜戬在那方人族部落遇到了困境，但他有林昊天、平安、灵风相助，一直没有求助姜长生，即便是面对境界高于自己的强敌，也能咬牙面对。
对此，姜长生很欣慰，虽然天子让他失望，但总有些子嗣让他满意。
既然姜戬选择靠自己，那姜长生自然不会出手，等姜戬真的面对生死危机时，林昊天定然会求助他，所以根本不用担心，熬过磨难，会使得他们变得更强。
姜长生又开始感受其他香火信徒的心声，挑选一位香火信徒，帮助其解决困境，直至今日，他仍保持着一月一次的相助频率，六位香火神使也彻底成长起来，黎仪随着奉天来到大景后，雷神之名开始响彻整个天景大地，曾一度被奉为天下第一天骄。
天子虽大刀阔斧，但天下却有诸多圈层与江湖，各有各的故事在进行着。
……
两年后。
地皇十六年，天子姜寒选择禅让，由太子登基，岁末进行新天子的登基大典，天下哗然，百姓担忧、遗憾，世族、宗门松了一口气。
天子这些年一直在砍头，砍的都是世族、宗门、权贵的头，每次抄家都会分拨钱财给天下百姓，在百姓心中，自然地位崇高，当然，除开那些被针对的藩王之州，有些藩王对百姓厚爱，所以麾下百姓对天子罢除他们的藩王很不满，不过这样的情况相较于天下百姓而言，不足为提。
岁末。
登基大典于顺天城开启。
人皇碑前，在文武群臣的注视下，姜寒准备为太子亲自戴上天子冕冠。
气氛庄严，檀香弥漫皇宫内。
姜寒因伤病积累，如今看起来无比虚弱，他颤颤巍巍的拿起天子冕冠，一脸期待的笑容，而太子的脸色却并不好看，眼中满是焦虑之色。
“朕将大景交给你，朕能做的只是这些……”
姜寒艰难笑道，他在位十六年，勤勤恳恳，可没有像昭帝、安宗那般享乐，至少他觉得自己对得起大景，对得起列祖列宗。
太子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名老臣忽然站起身来，怒声骂道：“姜寒，你屠杀那么多人，以为让位就能洗涮你的罪孽？不可能！姜家不配做大景的主，大景命数已尽，姜寒，你最好活着看大景破灭！”
说完这话，他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七窍飙血，自绝而亡。
群臣见到这一幕，虽动容，却全都沉默下来。
这些年里，他们日夜担惊受怕，那老臣的想法让他们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姜寒的脸色难看至极，下意识想要骂回去，可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太子立即让齐圣之徒安常派人收尸。
姜寒重新看向太子，问道：“你害怕吗？”
登基大典竟出现这样的情况，让气氛变得诡异。
太子深吸一口气，道：“儿臣……朕，不惧，大景乃是姜家的天下，以前如此，以后也如此，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让你失望！”
姜寒露出欣慰的笑容，满眼期待。
登基大典之后，皇宫开始修缮。
次年年初，新天子下诏，改年号为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