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株先天灵根的宝贵,不是青紫劫株果、金须李这等先天灵根可比,至于象天亦是如何得到此物一叶,那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是守御之用。”钟神秀细细瞧了瞧,便知正是这叶片,挡住了自己的玄真至妙仙光,顿时破去了他的些许疑惑。
“老爷,此物借我参悟几十年,我便有十成十的把握渡过风灾了。”混元童子忽然冒将出来,在许庄心中暗暗说道。
不过许庄却是摇了摇头,他自然知晓这七宝妙树一叶的珍贵,但能够击败象天亦,是他与钟神秀合力之为,没有独吞宝物的道理。
许庄心中回道:“若钟兄不选此物,将之赠予童子也是无妨,如若不然,童子也勿需忧扰。”
“我离渡劫还久,尚不需要用度,若是童子风灾加身,我可先为童子炼制定风丹相助。”
混元童子听闻此言,也便不再出声,但此时钟神秀却是一笑,说道:“此物虽然珍贵,但于钟某似无大用。”
许庄微微挑了挑眉,欲将胃袋递上,钟神秀却又道:“这袋中还有许兄大量元炁,我更不好收下,不若如此。”
“许兄两日连摘太乙仙真数道,钟某却是没来得及,不如许兄将象天亦赢得那一道仙真转赠予我,此二物许兄便一并收下了。”
许庄略一转念,没有多作推脱,扬手飞出一道清光,便道:“象天亦已灭,我们还是离开灭世绘卷为好。”
钟神秀接过清光,察觉有些异处,目光顿时一动,但见许庄如此,只是缓缓点了点头便将太乙仙真收起。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灭世绘卷,钟神秀发觉许庄面上有异,元识四扫,顿时也生出些许意外。
钟神秀被象天亦卷入灭世绘卷之前,东天界中仍是局势动荡,每隔不远便有真修斗法,处处都是天魔肆虐,可谓混乱至极。
不料再次回到外界,此间仿佛只余钟许二人与一轴铺开的绘卷,连混乱的天象都平息了许多,一时竟然现出些许别样的静谧。
钟神秀皱了皱眉,说道:“我们与象天亦纠缠之时,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许庄道:“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且先去寻几位真人再做计较。”
两人皆无去动灭世绘卷的念头,此物乃是劫法所炼的阵图,两人取之无用,反恐被其主人摸到行踪,无论是厄圣樊亦或象天亦,若在如此时局遭遇,都是十分棘手。
钟神秀正欲应下,忽然听闻天崩地裂也似一声大响,霎时仿佛灭去一切动静,天地之间只余此声,他与许庄对视一眼,便知两人想法大致相同。
东天界中局势或许得到了平息,高人斗法却恐怕越发激烈了。
两人不欲再多停留,齐齐寻了另外一个方向遁去,还没飞出多远,钟神秀倏尔眉头一挑。
他骤然抬首望向一处,只见一道清光疾驰而来,恰恰撞入了他手中,抬手一望,竟然又是一道太乙仙真。
许庄见此情形,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古怪,依如今混乱的局势,真有一道无主的仙真在空中飞驰倒也不是十分离奇。
但以东天界的广阔,偏偏就在飞到此处,竟然没为其他修士摘去,正好落在钟神秀的手中,只能说……不愧是造化钟神秀,确实气运鸿昌,福缘无双。
若只如此也便罢了,许庄没有料到,接下来两人遁去一路,又有各种灵光纷至沓来——
许庄自认为气运深厚,但似这般场面还是首见,诚然有如此多的机缘是因太乙宫的动荡,但钟神秀便如聚宝盆般,只是身在此处,便引得各种福缘纷纷来投,实在令人观叹。
或许许庄也有些缘法,或许是沾钟神秀的光,他也收到了几道元真,甚至还有仙丹一丸,许庄无暇探查其效,但只观其灵性简直都要化生精灵,便知定是珍罕非常。
许庄不觉欣喜,反是眉头大皱,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此时此刻福缘纷至未必是件好事。
他不禁掐了一个算诀,随意算了算运势,正觉卦象有些不明,忽然心中又是一动。
他抬目望去,却见六道湛湛神光经天而行,留下星屑似的流华,来到不远之处,忽然不知怎得,便似乎慢了些许,旋即便见一道神华重新提起速度遁去,余下五道却将头一拐,便朝钟许二人疾驰而来。
“这是?”那神华遁速极快,甚至还远在寻常真修之上,只一瞬间五道神华便到了两人面前,却见它们倏然一分,便有四道朝钟神秀而去,一道朝许庄而来。
再下一瞬,冲向钟神秀那四道神华似乎嫌弃拥挤,又是一分,其中一道转投许庄,一道却是一拐来势,头也不回便欲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叫两人有些诧异,但以他们的本事还不至于反应不及,齐齐探手一摘,将那神华拿在手中,霎时目露异色。
许庄朝手中一望,心中顿时跃出一个猜想,但还不待他作证实,却忽闻一声如寒霜似的:“死!”
许庄猛一抬首,只觉十面八方仿佛凝霜一般,空间片片冻结,紧接着天中一声爆响,一只数千里方圆的擎天大手迫散风云,轰隆隆压落下来。
这只擎天大手,通体由沉赤的烈焰交织而成,熊熊炽烈,呼啸缭绕着黑龙似的灾厄之飓,劫气弥漫,按落下来,绝无丝毫擒拿之意,而是要击毁天地,焚灭万物,化烬灰虚——
最纯粹的劫难,最极致的毁灭,最最无可匹敌的力量,共同构筑了这一神通!
“厄魇之风,永劫之火!”许庄一瞬之间,便认出了这出没于真修三灾之中的灾风劫火,继而锁定了来者的身份:“厄圣樊!”
先天魔宗之劫法,修习者一生需经度千般劫,百般难才能有所成就,而这也会给他们带来难以想象的益处。
诸如进境飞快,法力精纯等等都不必多说,而最恐怖的是,修习劫法者炼就元神者,若是渡过三灾,便能汲取灾劫之力化为神通,等闲真修莫说能够抵挡,根本避之不及,所谓玩弄劫运、调度厄难,就是如此!
劫法之凶险,即使在先天魔宗中也是修行者寥寥,能够渡过风火大劫,炼出厄魇之风、永劫之火的,除厄圣樊外还能有谁人?
果然是福祸相依,因得到那神光的福缘,竟召来了厄圣樊这般恐怖的强敌,而且这名强敌,恐怕还与两人有着‘仇怨’!
即使许庄如今还是全盛,面对如此对手也绝难能够交锋,何况此时此刻,还是历经一场鏖战。
不过无论如何,总不可能任人宰割,许庄不由轻吸一气,已将浑身元炁调度起来,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节减。
只是许庄并没有想到,钟神秀出手竟然比他更快,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神通,似乎没有经过任何运炼,立即便是道术出手。
但其实钟神秀正是不敢有丝毫怠慢,才施展了秘法,不惜代价也要在一瞬之间祭出全力一击。
“咄!”钟神秀沉喝一声,顶上庆云倏尔一分,无数缕光华喷吐而出,汇做一线。
玄真至妙仙光再出!此时此刻,即使是造化钟神秀,也再不敢留有丝毫余力,此时此刻仙光射去,竟是引起万里虹奔霞走,仙风炼气飘洒,落在风火大手掌心之间,居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溃散。
一刹那间,仙光仿佛渗入了风火大手之中,灼目的光华似乎照亮了漆黑的厄风,沉赤的劫火,风火大手仍在寸寸压落下来,其上却有劫气浊气却似蒸发一般腾腾逸散出来。
许庄倏然发觉,玄真至妙仙光原来还有克制阴浊之属的奥秘,即使以厄圣樊的滔天凶威,都不能瞬间将之扑灭,反是浊气劫气被他净化,威势也要为之消磨。
但钟神秀与厄圣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即使是震古烁今的道子,也绝无可能以方炼就元神的修为,在任何一处压倒一位二劫元神真人,更何况,对方又何尝不是应劫而生的魔运之人呢?
这一场过于悬殊的交锋,只一瞬之间便要分出胜负!许庄察觉钟神秀马上便要后力不继,没有丝毫犹豫,将肩一抖,五行神光顿时自他背后升起,刹那达到无穷高处,直刷风火大手。
许庄十分清楚,无论比拼道行还是比拼法力,都绝无丝毫胜算,所以此时此刻,只有依仗五行元极神光。
灾风劫火再是恐怖,也是五行之属!只要能够将之刷落,便还有一线斡旋之机。
只是下一刹那,仿佛诸天梵唱的声浪自十方滚滚而来,重叠为一声:“爆!”
第278章 神通运转降灾劫
劫音威仪,响遏行云。
伴随此声,那黑风缭绕,赤焰熊熊的大手轰然爆散,劫气浊气四溢侵占空间,处处皆是风流呼啸火星迸裂,愈演愈烈,愈散愈广,直至漫天覆地,所见俱是破灭之景。
不过片刻,天地之间已被雾霭阴霾彻底笼罩,处处灵光蒙昧,星月不见颜色,道道厄魇之风、永劫之火在浊气劫气之中呼啸来去,轰轰大响连绵,火星爆裂不断……
似乎运转变化之间,一幅完全由厄魇之风与永劫之火构成的灭世绘卷再次呈现出来。
钟神秀眉头一皱,将玄真至妙仙光一收,他已后继无力,更似乎为厄圣樊道术运转所伤,顶上庆云竟然有了几分摇动。
许庄见状将诀一掐,极力展开五行元极神光,朝雾霭之中狠狠一刷,便发现只是徒耗功夫。
五行元极神光刷去,确实扫开一片清净,但很快便有更加浓厚的浊气劫气滚滚而来,弥漫填充,将空间占据的满满当当。
他如今状态不佳,不愿损耗元炁,于是将五行元极神光运转收回束于背后,又故技重施,将太素亘本真炁放了出来。
抵御劫气侵蚀,两人皆已轻车熟路,但许庄料想绝不可能如此简单,果然不出所料,下一刻便有劫火穿云而出,流星也似朝两人当头砸来。
不过钟许二人早有准备,迅速各朝一方起了遁光飞驰,就轻易避了开去。
据道书所记载,永劫之火能够焚烧真修元炁,沾之有如附骨之疽,号称元神不灭劫火不熄,若非如此岂能令元神真人畏之如虎?
许庄既知厄圣樊炼就的此劫火,自然不会不智到以身试法,若非万不得已,他都不愿以五行元极神光去刷这永劫之火,钟神秀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那永劫之火一击不中,仍然不依不饶追着其中一人而去,四面八方又有更多灾风劫火席卷而来,许庄眉头不由深深拧起,他遁法颇疾、变化又精,倒还不至于躲不过去,只是他却想不明白——
那威能无匹的风火大手一击,钟许二人根本躲避不及,许庄虽然使出五行神光,但也没有多少把握抵挡得住,与之相比,这‘灭世绘卷’的围困,其实反而更易于周旋,至于劫气消磨元炁,倒不是说微不足道,只是对于道行如此悬殊的斗法而言,似乎更无必要。
不仅如此,困住了两人之后,厄圣樊既未曾现身,也未有后续动作,连那灾风劫火也是不疾不徐,只是迫得两人闪转腾挪,不见再有变化。
事出必有其因,许庄虽未被那灾风劫火击中,但心中却直觉如今处境十分不妙,元神深处更有威胁之感源源生出,他断定绝不能再作逗留,可从厄圣樊手中逃脱似乎也不是一件易事。
“还是需与钟兄合力再寻法门。”许庄正准备折身与钟神秀汇合,即使冒险抵挡永劫之火也在所不辞,却见与此同时,钟神秀猛一回首,刹那间在划过一道曲折的虹光,到了许庄面前,沉声喝道:
“许兄,此处不可再留,待我动用法宝将之击破,你我马上触动道标脱身!”
许庄未来得及出声询问,面色却是陡然一变,一刹那间,他知晓了自己的不安与钟神秀的急切,究竟从何而来。
在这一刻,他倏然感觉冥冥之中,自己的元神似乎勾连到了一缕劫气,这一缕劫气,不是厄魇之风带来,不是永劫之火所生,更不是天地之间弥漫的劫气浊气,而是——三灾利害!
明明无论道行法力还是修道年岁,许庄都并没有到达引动灾劫加身的界限,可他竟然感应到了三灾利害的到来。
而且这种感应真实无虚,无比清晰,不为任何外界之物所能遮掩,每时每刻每一刹那,许庄都清晰的感觉到,修道人谈之色变的三灾利害便朝自己咄咄逼近而来。
不仅如此,这个速度甚至还在急剧加快,许庄能感到元神深处的劫气,正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壮大起来,似乎随时随地,便要有销元神,蚀道功,毁功果的风声自空洞之中席卷而出。
许庄终于知晓,原来自己炼就元神的第一次灾劫,正是风灾!
“原来如此……”许庄终于明白了厄圣樊的图谋,此时此刻,恐怕不仅许庄,钟神秀也已灾劫临头,渡劫在即!
再是威能无匹的一击,对钟许二人而言,也未必是致命的威胁,但三灾利害的到来,对于才方成道,道行还未达到巅峰,元炁更未积蓄圆满的元神真人,无疑是毁灭性的。
传闻先天魔宗的劫法修行到高深之处,同他人斗法之时,甚至都有可能引动劫气,致人三灾加身,端是恐怖无比。
但他没有想到,厄圣樊竟然能够主动引发他人灾劫,是因他与厄圣樊间道行差距过大,还是因为厄圣樊此人,乃是生为劫法而降,将这门凶险的道法修行到了难以想象的境界?
许庄不禁朝天中望去,即使只能见得阴霾漫天,浊气嚣腾,他却似乎真的望见了那名实际还未照过面的先天魔宗劫子,自这一刻起,他心中正式多了一位大敌。
下一刹那,许庄收回目光,断然喝道:“请钟兄施法。”实际不需他来多言,钟神秀已经起了法诀朝上一指。
许庄再一次见到了那俯瞰寰宇诸世,至上至尊至贵的古老门户,自钟神秀的庆云之中缓缓升出。
明明没有丝毫知觉,许庄却仿佛感到了各种目光,从各处齐齐投落下来,他不禁深深望了钟神秀一眼,言道:“钟兄,一定保重。”
“咄!”钟神秀没有回应,而是变了几个法诀,缓缓吐出一个沉重的音节,旋即门户之上顿有微光生出,点亮符箓——
轰隆!
在几乎无法感知的极短时间逝去的同时,整个东天界猛然一震!
许庄知道这是纯阳法宝的一击,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若能够在这极近之处细细观摩,定然受益无穷,但他更加知道轻重,只是收束心神,在那天地破碎般的场景现世的一刹,触动了元神之中的道标。
这是玉寿真君留予他通往道场的道标,而非护道逃生的符箓,许庄也不知晓,究竟会是何种形势,只觉触动的瞬间,一股温暖精纯的太素法力便包裹了他的元神,当即破空而去。
满目创痕的东天大世界瞬间远去,许庄才方升出一丝顺利之感,忽觉似乎猛地闯入了一张混乱的大网之中,紧接似有一个力道朝他轻轻一拨,转瞬便是无垠无尽的虚空,陌生的大小世界,应接不暇的星辰一晃而过。
……
……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道艳艳粉红光华赶至,未曾停稳,便大叫一声:“厄圣樊!”
只见当空劫气腾升,厄圣樊在足踏焰光迈出雾霭,冷冷斜了他一眼,问道:“东西呢?”
那粉红光华充耳不闻,喝问道:“厄圣樊!你不是话予本座,只迫那钟神秀许庄交出宝物,绝不将他们逼入死地?”
“若非如此本座岂会由你一人困住他们,独自前去追拿……啊!”粉红光华直欲发狂,若非知道厄圣樊厉害,恨不得立马出手,厉声道:“你想寻死为何带上本座!”
“你明知他们有法宝守护,道标脱身,还将他们逼入死地有何用?他们触动道标,引来上玄太素的关注,若是坏了祖师大计,你担待的起么?”
“错了。”厄圣樊神情淡淡,负手道:“一则,他等即使触动道标,在混空大阵影响之下,也绝没有那么好运能够回到玄黄。”
“而此二人已中了我的道术,若是不能回到宗门,马上便要三灾加身,死无葬身之地。”
“诚然,或许会有纯阳真君亲自出手相救的可能,但比起揣测那等人物的想法,我随手做了便有绝大可能除掉两个心腹之患,有何不为呢?”
红羡气势一滞,但不待他再眼,厄圣樊已斜睨了他一眼:“二则,祖师谋划,又岂是你这种废物能够知晓的?”
“你!”红羡强按怒气,问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哼。”厄圣樊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今日劫掠收获不小吧,若不想死便适可而止,等待撤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