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门呢？”
楚白看向面容依旧朦胧不可见的南宫姨娘。
南宫璃道：“破十万。按照你的算法，外门弟子两万余，杂役弟子近十万。”
嚯，十多万的人口，赶上一座县城了。
青云山脉绵延三千里，生活十余万的弟子也很正常。
但还是那句话，楚白一直生活在内门，对外门不甚了解，听说杂役弟子有近十万之巨，依旧吃了一惊。
楚白缓缓道：“我知道宗门的灵脉矿山，是由杂役弟子轮流开采。”
没错，把宗门看成一个小国度丝毫不为过，更不用说青云宗这样的顶级宗门。
不聊别的，楚白修炼一月，吃了一百八十多块下品灵石。
他才炼气四层。
他的修炼借助了先天洞府没错，可之上还有筑基、金丹、元婴，他们的消耗又是多少。
楚白领着外门弟子的月俸，每月10块下品灵石，两万外门弟子每月就是20万，一年就是240万。
这些灵石不可能凭空创造出来，所以青云山脉连绵三千里的灵脉矿山乃重中之重。
为了可持续的发展，青云宗对这些矿脉的态度便是轮流开采。
某座矿山开采十年，封存数十上百年，封矿时间到，又将温养出一条全新的灵脉，如此循环。
基本上大宗都是类似的开采策略。
而开采需要的人手极为庞大，安排前途渺茫的杂役弟子刚刚好。
“那么除了采矿的杂役弟子之外呢，只是做一些杂事？”楚白问道。
南宫璃说：“人力有穷极，负责挖矿的杂役弟子也是轮流制，青云宗不是魔宗。”
楚白颔首，这个他懂。
矿工这种工作没有一个不是体力生命力双重透支，为了养宗门，让一批一批的人去死，与魔宗无异。
“那杂役弟子修炼的功法呢，一视同仁，锻骨诀？”
南宫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法不可轻传，锻骨诀虽不是高深的功法，但若像你说的人人修炼，谁去做事？”
楚白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姨娘，比如只教炼气一层的锻骨诀。”
“杂役弟子要么是杂灵脉，要么是伪灵脉！”
“根本没有前途对吧。”
是啊，如果不是怎么会成为杂役弟子？
“姨娘，您请听我讲，假如您是杂役弟子，明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希望更进一步，连从凡人到炼气一层也只有百一千一的概率，您还会老老实实听从宗门的安排吗？”
南宫璃再次蹙眉，“青云宗能够收下他们，便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造化，炼气功法没有，炼体功法杂役弟子人手一份。”
楚白同意，“不过如果我是杂役弟子，一开始指定是感谢老天爷给予的恩赐，可时间一长，我发现自己炼气无望，修炼的炼体法门也只是宗门为了让我多干活，身边的人几乎活不过四十岁......我肯定是不敢反抗宗门，可我每天少出点力气，同样为宗门做出了贡献，然后还能多活几年，我，有错吗？”
求生是人类的本能。
想活有错吗？
南宫璃愣住了。
她记得今日的议会上，有人质疑矿山方面的管理，明明在此加入了更多的人手，产出竟然与去年持平！
原来问题出现在这儿！
第18章 我还您十万炼气弟子！
“不，你说的不对。”
南宫璃忽然反应过来，“修仙一路本就是过独木桥，没有重来的机会，他们天生资质不行，而我青云宗给予了他们安身立命之所，还给了他们为子孙后辈更进一步的机会，他们不仅不感激反而要怨恨，这是人性的贪婪，是罪孽！”
“去看看魔宗的杂役，在魔宗他们就是奴隶，世世代代皆为奴，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不敢反抗却要偷懒，便是心中对宗门有怨。
照楚白的说法，外门近十万杂役弟子已经处在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此时如果有人说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让他们背叛青云宗，有多少弟子会成为叛徒？
当然，应该没那么严重。
杂役弟子今生无法踏入修行之路，这条几乎是必然。
南宫璃负责管理外门也有上千年了，从杂役弟子跳成外门弟子的已属于凤毛麟角，还能成功筑基者更是掰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且那样的筑基修士基本消耗了全部的潜力，要不了多久便会道消身死。
还是那句话，踏上修仙路没有重来的机会。
放眼整个大陆，青云宗给予那些资质不足弟子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说魔宗，单说剑修圣地万剑山庄，有弟子擦一辈子剑，胆敢握住剑柄，即是对剑道的亵渎，当场就得被处死。
说完，南宫大长老美眸盯着楚白看，前所未有的认真。
楚白说的并不完全正确，却有一定的道理，她在等少年接下来的话。
然而楚白却道：“您是外门长老，您说的一切都是硬道理，但姨娘，人活着不为更好的生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南宫璃：“你在偏袒那些对宗门有异心的弟子？”
“当然不是。”
楚白手指门外，“我是青云宗内门弟子，屁股自然是跟您坐在一起的，咱们讨论的是解决问题，想要解决得先知道问题所在，对吧。”
闻言，南宫璃的眼神一收。
她让楚白想的确实是外门的发展与崛起之道，不是杂役弟子们懈怠之心的对错。
再者她堂堂外门大长老与一名小小的弟子争论对错，简直就是瞎胡闹。
随即她偏过了头，又一次挥动长袖，“那你继续说，我倒要听听你的解决之道。”
楚白问：“有啥好处吗？”
南宫璃：“楚长歌！”
楚白举手投降：“我错了，这是姨娘给我出的考题。”
大梦四月，系统觉醒也才一个月，萧师姐之外，与楚白有过多些接触的修士几乎没有。
他也是今天才发现，修士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职业。
人活七十古来稀，修为稍微高一点的修士，寿命遍以百以千为单位。
然而别看他们的寿命很长，大部分时间在修炼，经验阅历不一定有他梦到那几十年来得多。
就拿对面这位看不清长相、身段很好、嗓音也有点好听的姨娘为例。
自己刚刚随便整了几句，差点把她的心态整崩了。
楚白不是瞎忽悠，不过差点忽悠住一名上千岁老太太的感觉挺有意思的。
“怪不得传闻元婴修士想要突破至化神期需要先化凡，换成忽悠那位化神巅峰的宗主大人指定就没那么容易了。”
等等！
楚白忽的想到了一件事。
他现在修炼的【养心诀】是从【养脉诀】升级而来，升级所需的道具则是系统奖励。
而系统之所以奖励他是因为记名道侣宁婉秋圣心大悦。
宁宗主为啥大悦，楚白不清楚。
但若是青云宗变得更好了，宗主大人会不会再悦一次？
一时间，楚白在青云外门崛起的问题上的心思不再是应付考题。
楚白陷入沉思。
这一回，他思考的时间更长。
窗外低洼路段的积水已被药园的土壤吸收了七七八八。
同样是这一回，南宫璃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对座下的十几名看着长大的长老，她都没有过如此耐心。
她也在思考对面所说的那句“想活有错吗”。
忽而，楚白抬起头来道：“姨娘，刚才我们算是讨论出了杂役弟子的问题所在，无外乎自己没有盼头，日积月累拖宗门后腿，那我们不如给予他们盼头。”
南宫璃：“怎么说？”
“很简单，给予他们修炼功法，踏入修行路没有回头路，得先让他们先踏上再说对不对？
功法其实也不难，入门即可，比如可以修炼到炼气一层的锻骨诀。”
南宫璃说：“青云宗没有这样的锻骨诀。”
“……”
楚白偷偷笑过了，姨娘大人的好忽悠。
如今他想再补充一句：这个姨娘好轴！
楚白伸出一根手指：“炼气一层的功法，没有可以创出一本呐，修炼门槛越低越好，最好短时间内可以修出气感的，损耗一些寿命也没关系。”
南宫璃拍桌子：“你说的那是魔功！”
像青云宗给予炼气弟子的【锻骨诀】，虽只是黄阶中级功法，没有灵脉属性要求，走的是先炼体，打好基础，然后一步一步往上走的路线。
这套功法修炼起来决计算不上快，贵在基础坚实，未来转修任何一门功法皆不会被上一门功法所拖累。
而一些宗门为了控制门下弟子，修了他们的基础功法便只能等待宗门赐予后续功法。
魔门更狠，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获得战力，给予弟子的功法通通是以燃烧生命寿元为代价。
优秀的弟子半路改修功法，以血腥手段补齐寿元也非难事，但其它弟子基本上活不过三十岁，个个死状凄惨。
正因为此，南宫璃听说楚白让她给门下弟子燃烧寿元增加修炼速度的功法才如此的愤怒。
楚白赶忙解释：“姨娘，您先别生气，青云宗暂时没有专为杂役弟子准备的入门功法，我说现在为没有修炼前景杂役弟子创造一部没有隐患、没有门槛、炼气前两三层速度快、耗费灵石还极少的功法，宗门愿意吗？”
南宫璃说：“我可以尝试。”
“您一个人需要多久？”
“……”
南宫璃进入青云宗始终是以杀伐著称，后来管理外门，学习了一些御人之道，在功法上面的研究寥寥无几。
还是那句话，锻骨诀虽只是黄阶中级，普及青云宗便说明该功法经过了千锤百炼。
南宫璃不敢说自己比宗门无数先贤强大，更不用说是楚白提出的那种苛刻的功法。
“姨娘，锻骨诀一开始也不是一点隐患都没有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