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林玄之可不愿冒这個险。
至于说“敖昇”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
那林玄之硬着头皮上,却也只能采取另一重手段。
虽然很想说这小凤凰有“趁火打劫”之嫌,但“敖昇”死死看了一眼林玄之后,也终是目射幽光落至身前虚空。
一只缺了口的墨玉色茶碗缓缓浮现,表面不时有一条条龙影盘旋游走,碗中更似蕴藏四海八荒之力,浪潮回荡之声若隐若现。
林玄之见此不由默然,叒一次为敖昇叫屈一番。
这东西怎么看都是龙族的宝物,“味道”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意思。
用着别人的身子,还拿人家的东西做人情?
“酆都的道德水平这么的……”
“敖昇”不理林玄之心中如何作想,只淡淡介绍:“此宝还算得用,借四海八荒之力,攻防一体,便是一衰真君的神通,也可挡住一击,若是普通纯阳,一时半刻方能击破,应该是赤明祖龙殿中一件灵宝的器物秘宝。”
林玄之抬手一招,探查之后确认没有问题后方留下自身印记。
如此情况,保证自己安危要紧,他也顾不得敖昇这个真正主人的意思了。
“走吧。”
灵柩宫灯的光晕之中,“敖昇”一马当先踏入,林玄之紧随其后。
噗嗤!
似感应到了外来之人,两道童子雕像捧执的宫灯内火光刹那间摇曳,隐隐约约将两道身影收摄于焰心。
刹那间,林玄之只觉自身变得极其渺小,周身之外尽是一片暗沉灰白的火光,恍惚之间似安宁净土就再眼前,解脱之路就在脚下。
眼皮渐渐发沉,一点点就要陷入永世的沉眠,耳畔一道道抑扬顿挫的诵经之声直入心神,如此带动着元神、道体一同要陷入寂灭。
电光火石之间,林玄之把握住仅存的意志果断以离地焰光炁激发着紫中带金,清净渺然的兜率仙火照彻紫府,通明周身。
温暖自在之意回转自身,意识、道体也缓缓从永眠寂灭之中复苏。
以火制火,效果却也还算显著,而林玄之毫不放松,双目白光闪烁,身外当即便有层层白霞透着凛冽冻绝寒光聚合成冰棺将自身封禁。
旋即其张口微吐,袅袅琴音悦耳,寒冰之外当即便有四象归灭神音化作无形雷光将一切撕碎。
而眼前幽暗宁静依旧,一切好似幻觉一般,唯有灵柩宫灯内火光微暗,却再无二人身影。
林玄之松了口气,转头却见一旁“敖昇”呆立原地,身后一道幽影正缓缓缩回其身,头顶隐约可见一簇厚重的枝叶稀里糊涂地缩回去。
“还算有几分能耐。”
“敖昇”语气平淡,但林玄之怎么听都觉得里面有些许松了口气的意味。
而还不待他回话,二人便不约而同转身望去。
赫然便是抢了些许先机的元一真人、钟无言将军!
当然,也有幽都殿若隐若现,毫不起眼缩在钟将军肩头。
“哈哈哈,瞧瞧是谁?好惨一小龙!”
钟将军语气玩味长笑,一下子叫着安宁之所都多了几分喧嚣。
元一真人目光自几人身上逡巡一番,最终亦是重重落到敖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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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开启 混战
元一真人与钟将军的状态并不算太好。
虽有林玄之借清气之神口转述种种情报,使得钟将军行事多有顾及,省去了试探、观察之功,但此处几近目的所在,两相碰面之下,再如何克制,也不可能放任对手前行。
比之陨星丈人和散花书生,元一真人无论是实力、耐心都胜了一筹不止。
进入此处之后,其几次对钟将军的针对,都造成了显著效果。
当然同为阳神,钟将军自也有对等还击之能,一番交锋,自是谁也没讨得什么便宜。
不过,二人倒是对于那太虚妙树一事并不了解,因而初入这九幽洞真境时很快便引来了妙树“垂青”,颇废了一番手脚。
即便钟将军得了提醒,可切身感受下仍旧难免把持不好。
况且,阳神之境本身较之林玄之这位二灾元神多了些吸引力。
林玄之思忖着,若是以阳神之神,真正去直面那太虚妙树,十有八九会落得凄惨下场。
掠夺大道本就是以万物奉养己身之道,受此影响的灵根宝树,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几分“邪性”。
不过,从前中央鬼帝的布置来看,显然是有一些手段用来压制太虚妙树的本能的。
且说二人后脚赶到,却也并未冒然进入灵柩宫灯光晕之内。
林玄之与“敖昇”方才被烛火收摄,映照焰心显然是一门直指真灵,继而引动形体之变的法门,若无法及时挣脱,必然会彻底落入宫灯之内,化作灯油燃料一般。
虽二人不过须臾功夫便先后破解,从灯火中挣脱,但却并不能说这手段简陋。
林玄之自不必说,本身心神便受玉轮庇佑,道心也算澄净坚韧,而面对诸般火法,有离地焰光炁在身,不说摄伏万火,却也能够抵御不少外邪之火的影响,如此把握机会,以火制火倒也算得上从容。
“敖昇”身上藏着个阴险的大家伙,手段只有更多的,怎么应对都不算稀奇。
但换做寻常阳神,若被收摄其中,凶险实则并不小。
而只看除了酆都这位以外,并无任何亲至便可显看出,鬼国几方虽未必有酆都知道的多,却也很忌惮此处,不到万不得已,并无亲身犯险的意思。
念头百转间,林玄之就见“敖昇”目光幽深地打量着元一真人两个,又瞥了一眼缩在一旁的幽都殿,旋即便轻声笑道:“二位皆是那两位帝君麾下的得力能人,如此孤身犯险,属实忠心可鉴,冥府当记两位一大功才是。”
“本座愿上表酆都诸君,论功行赏,二位即刻退去,也可得头功,如何?”
钟将军嘿嘿一笑:“空口白牙就想将人劝回去不成?阁下怕是还没有那些罗汉菩萨一般,舌绽莲花的能耐!”
元一真人亦是低声嗤笑:“贫道总也要切实拿些东西,才好与苏祖师交差,阁下的算盘大的未免天真了些?”
二人语气自然随意,对于酆都之人倒也丝毫没有退让之心。
林玄之在一旁看的热闹,不免煽风点火似地道:“是极,是极!空口白牙,如何叫人信服?若是拿出两件灵宝来给这两位,或许还好回去交差些。”
恁大得脸嘞!
元一真人侧目一笑,显然对于林玄之如此修为,砧板鱼肉般的人还敢挑拨这位酆都之人有些“佩服”。
“这位凤族道友言之有理。阁下虽是酆都上神,但藏头露尾,是左右大判之人?还是酆都帝君弟子麾下?”
“说话分量几何?”
“什么都没有,便想三言两语清退吾等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敖昇”目光冷冷地瞪了一眼林玄之,但却并未予以任何惩戒,忍耐力出乎意料地高。
钟将军乐呵呵咧嘴笑着:“玉宸这道士言之有理!若酆都左右大判座下,这话或许还值得听听。”
“若是那三位小老爷麾下,本将军可得考虑考虑了。”
“所以,阁下何不报上名来,若是可能,精诚合作岂不美哉?”
“敖昇”漆黑的双目眸光闪动,闻言只轻哼一声,随即转身,下巴微抬指向青铜棺椁一般的宫殿,示意林玄之行动。
林玄之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身后霍然间一重冰火交织,阴阳两仪轮转的仙山升腾而起,随即才目光慎重地迈着沉重地步伐走向宫殿。
仙山恢宏宝光垂下,内敛深沉地与护体寒光交融,罗织成层叠的防护,又极力收敛着气息。
同时,林玄之也不忘一只手暗自持着那茶碗,做足了准备的样子。
远处,钟将军蠢蠢欲动,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一旁幽都殿微微颤动,安抚了一番。
一旁元一眯着眼睛,指尖一缕青色剑芒含而不露,内藏仙剑不时发出隐晦的轻鸣。
林玄之看向静静伫立不知多少岁月的童子雕像,对于那两盏宫灯仍有忌惮,目光审视探寻间脚步并不算快。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奇特的寂静,唯有林玄之轻微的脚步声传出,一切看起来都显得平平无奇,也似无任何凶险。
然而随着靠近宫殿,林玄之不知不觉间只觉脚步沉重,身影滞涩,一股茫然沉沦之感不知从何而起,迅速占据心神。
眼前幽暗渐浓,黑暗之中更似有似无数鬼魅天魔低语呢喃。
茫茫然不可揣摩的孤寂与大恐怖中,林玄之恍若置身于天地之外的夹缝中不断沉沦。
挣扎求生之中,更有一道道或尖利、或平和、或轻柔、或温润、或沙哑的古怪之声于心神响起,不断劝他放弃。
不知不觉间,林玄之恍惚只见仙山破败,宝光全无,自身亦是仅剩一副灰白骨架于黑暗中挣扎,身下竟似无间鬼狱一般,亿万万解脱不得的丑陋、恐怖之象蕴藏其中,再仔细看去,鬼狱之下更有一方方天地都在崩灭终结,无数生灵陷入寂灭。
天地永寂,万物消亡的幽暗之光不断侵袭着林玄之,让他前行的脚步一点点停滞不前。
林玄之耳边各色低语、嘶吼、呢喃嘈杂不断,闪动着每一个念头,好似要生生喊的他元神四散一般。
虚空宇宙万事万物终究要消亡,便是连“道”都可能归于虚无,何故还死撑前行?
放弃吧!
留下吧!
一同沉溺于永恒寂灭之中吧!
这也是解脱!
这也是自在!
就在连自身灰白骨架上的微光都要彻底被吞没之时,头骨之中一点点濛濛紫气巍然吐露,将黑暗驱散,照亮周身三尺。
林玄之念头缓慢运转,冰冷沉寂之中,仍旧坚定着脚步。
“既入此门,自当无悔!”
“荣华享乐是浮云,功名利禄亦是空!”
“自入此世,得闻仙道,便愿以诚求之,克己长持。”
“若任尔聒噪我便放弃,岂不是否了自己,否了吾道之基!”
“聒噪!”
“狗屁!”
太清八景鸿蒙神光陡然一亮,濛濛紫炁内蕴先天,阴阳生死诸般道妙流转的上元八景真意转圜于有无形之间流转周身。
刹那间骨架生光,血肉衍生,五脏六腑散发着莹莹宝光跳动,好似内蕴灵机,有道炁滋生。
不多时,仙肌玉骨清净之身复归,林玄之仍就顶着冰火两极峰仙峰行进着。
而一直注视着他的几人好似根本毫无所觉,未曾发现其中异样。
林玄之低眉垂眸,目光澄净透亮复又归于平和。
不过须臾之间,他恍然惊觉自家元神修为直接精进了许多,阴渣炼去不知多少,念动之间对天地法则感触愈发清晰透彻。
眼皮跳了跳,林玄之心里忍不住嘀咕。
“风灾……”
不知不觉,他已然穿过了守卫宫殿的两尊童子雕像,灵柩宫灯也并未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当然,这是他坚定走过来的情况。
望着眼前严丝合缝的青铜宫殿,一道似直接雕在宫殿正前方,绘有诸多鸟篆云纹的门户中,左右各有一袅娜天女之相活灵活现朝着前方招手,似要接引人进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