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王哲?”一个路人站在他身旁试探着问道。
“是我,朱掌柜。”王哲笑着道,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这人是开酒肆的掌柜,早些年王哲还在城里当差的时候,经常和老侯一起去他的店里吃酒,闲聊。
离乡多年归来,王哲还是曾经的那个模样。
这位掌柜的却是苍老了许多,背微微有些驼,两鬓斑白,皱纹也爬上了脸。
一别几年,似是十几年不见。
“还真是你,好些年不见你了,去店里坐坐,喝碗酒?”老朱邀请他。
“好啊。”
王哲随他一起进了往日经常去的酒肆,要了几个小菜,一壶浊酒。
就像从前一样,只是现在没了老侯。
“这些年伱都去哪了?”
“杨州,荆州,滇南好多地方。”
“世道这么乱,你一个人在外面可得小心些。”
唉,王哲应了声。
只是随口提醒一句却也是有些情谊。
“看着县里冷清了不少?”
“去年闹了一场瘟疫,死了近百人,还有一些人从那之后就搬离了郭北县。”老朱叹了口气道。
“瘟疫,怎么会有瘟疫呢?”王哲闻言很是吃惊。
“说是有妖邪散布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人死了不少。”
“从那之后,咱们这个县城就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唉。”老朱叹了口气。
“老侯呢,可常来吃酒?”
“老侯已经不在郭北县城,去了会稽郡。”
“会稽,他怎么去了那里,升官了?”
“升官了,老侯好福气,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身的本事,被郡府里的大人看中了,去了那边。”
“那挺好。”王哲笑着道。
这就是县城搬到了市里,各种资源终归是要好一些的。
“吃酒。”
酒肆里人没几个人,老朱就陪着王哲一起在这里吃酒,聊天。谈着这座小小县城里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
瘟疫的事情他只是提了提便不再说,因为他的妻子也在那一场瘟疫之中丧生了。
谁家生了孩子,谁家孩子有了出息……
他说着,王哲在一旁听着。聊的是琐碎的小事,透露的却是人间的情义。
王哲很久没和人这么聊天了,听着老朱的唠叨,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
“你这几年在外面也见了一些世面吧?”
“见过一些人,也经历了一些事,外面也不太平。”
王哲喝了一口浊酒,有些酸,有些涩,却是家乡的味道。
如果可以的话,王哲愿意听老朱说一宿。
“哎呀,这天这么快就黑了。”老朱叹了口气。
“嗯,天黑了,你也该收摊了吧?”
“不急,不急。”老朱摆摆手。
“走了,改天再聊。”王哲起身,扔下来一锭银子。
“多了,多了。”老朱一看吓了一跳,小小的县城很少有人会这么大的手笔。
“那些酱肉,剩下的先放在这里,以后还回来的。”王哲如是道。
“哎,好,好。”老朱听后急忙点点头,毕竟这是实打实的银子啊。
王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法力裹住了他的身体,沁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之中,将他身上的病气、晦气尽数打散,驱逐。
“走了,你也早点歇息。”
“哎,慢走,明天再来。”老朱笑着道。
目送王哲远去,这才收拾店铺,准备打烊了。
“啊呀,今天怎么回事,没怎么觉得累啊!”一番忙碌之后,老朱活动着肩膀。
往常这个时候会觉得身体疲倦,人很乏,可是今个还觉得挺有精神,没有往日那么累了。
离开了酒肆之后,王哲带着来福回到了老屋。
老屋的钥匙他一直随身携带着,推开院门,屋子里已经长了一些荒草。
屋子里也落满了灰尘。
扑啦啦,团子落在了屋顶上,
王哲没有清扫屋子,取出那一把已经磨得很是光滑的躺椅,放在了院子,躺在上面,抬头望着夜空,
来福蹲在一旁。
嘎吱,嘎吱,躺椅轻轻的摇着,
“一年,一年,又是一年啊!”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天空还是那个天空,人还是那个人,心态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就这样,王哲在这个院子里躺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他就带着来福出了门,来到了县城里,沿着他曾经巡街的路线,慢慢的在城里走着,
这座城还是半睡半醒,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这些地方他曾经不知道来过了多少次,风里雨里雪里,
一天天,一遍遍,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县衙,曾经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门前两尊石狮子,有些斑驳,还是老样子,
走着走着又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地方,
春宵楼,
春宵一刻值千金,
曾经的莺莺燕燕,翠翠红红,还有一位漂亮的花魁娘子,现在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不会再来。
慢慢的,街道上了有了人,人们开始一天紧张的忙碌。
王哲找了一个摊位吃了一顿便饭,然后带着来福离开了郭北县城,
出城十多里,入了山中,走不多久就看到了一座寺庙。
兰若寺,
上了山,
见到王哲到来,广云禅师十分的开心,
“一别许久,施主风采更胜从前。”
“大师佛法精进不少。”王哲笑着道,感觉广云身上的佛性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厚重了一些。
一盏茶,听着广云禅师说法,
王哲说着自己所过之地的一些见闻,天下的乱势,
不知不觉到了上午,
吃过一餐斋饭,王哲便告辞,下山去了。
“阿弥陀佛,师兄,他的修为越发的高深莫测了。”广云禅师自言自语道。
上一次看到王哲的时候,他还隐约有一种感觉,如同高山仰止,
今日在看,却是感觉对方看着普普通通,和常人无异,却又好似广袤无尽的大海,无边的天空,
不知其广大,不知其尽头,
王哲并没有看后山的那一株老槐树,他现在已经不将那株树放在心上,
就算是它真的成了妖,他也能够降服。而且看这样样子,那株老槐树一时半刻也成不了妖怪。
下了山,回城的路上,王哲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掐指一算,微微一怔,
咦,
故乡遇故知,喜事。好奇怪的卦象,
现在修为到了他这一步也不是掐指一算就什么都能算的出来的。
“来福,今天会遇到一个熟人,猜猜会遇到谁?”
汪嗷,来福叫了几声。
“猜不到,我也算不出来,不过是喜事,那咱们就去看看呗。”
他带着来福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县城,
这个时候城里的人多了些,有了几分烟火气。
王哲带着来福准备买些食物回家自己做饭吃。好久没有吃砂锅羊肉了,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随风飘来,淡淡的,就好似栀子花开散发出来的味道,
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赶车的马夫面无表情,眯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一只手从那车里探出来,先开了车帘子,看着不远处一栋楼,
春宵楼,
是她?
花魁!
看到那个人,王哲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