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离手中的牌,仅有吕春秋拿得出手。
“你觉得……我爹爹能赢么?”
江山阁内,吕福宝忧心忡忡。
范离轻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道:“吕侯爷做过一场即可,输赢并不重要。”
“?”
吕福宝不懂。
他这是宽慰的话吗?
输赢不重要?
确实,瑶光圣主天下第一女修,这世间敢说真正胜她一筹的,恐怕只有大明嘉靖帝。
吕春秋人间大儒,但与瑶光圣主修为差距巨大。
败了合理,能赢才奇怪。
可是,必败之局,还有参与的必要吗?
莫非,这几日范离与父亲想出了对策,能在论道中胜过瑶光圣主?
吕福宝如是想着,但见范离保持沉默,只得忍着不再追问。
此刻,范离仿若一个普通听众,只仔细聆听两位大能强者的道法心得。
“阴阳调和,道法自然,此天地至理。”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吕春秋的声音中正平和,又有规劝引导之意。
他像一位长者,慷慨的分享自己一生经验心得。
“修行,即逆天而行。”
“剑走偏锋,以极阴求极强。成就大修为、大境界。”
“然后,可享大逍遥、大极乐!”
与吕春秋的温和平缓不同。
面目慈悲的瑶光圣主,一开口却是尖锐极端,无以复加。
随着她话音落下,周身气势不断攀升。
大乘境,法相天地!
天空中洒下一道金光,落在瑶光圣主身上,令她看起来神圣无比、尊贵无比。
无数鸟雀从四面八方飞来,盘旋在空中不肯散去。
鸟雀啼鸣,都冲着瑶光圣主,好似百鸟朝凤一般。
金莲床上,瑶光浮现一道虚影,并不断壮大。
每呼吸一次,那虚影便升高十丈。
只片刻功夫,竟是百丈巨像。
巨像依旧是瑶光的模样,但她身穿五爪金龙袍、头戴十二冕旒冠,竟是天子派头。
“阴阳调和?孤阴亦是大道!”
“道法自然?道法极端,也能功成!”
“天下女子,何必枷锁在身?何必自缚手脚?”
“朕,便是例证!”
这还是第一次,瑶光圣主在大楚,面对亿万楚国百姓,以‘朕’自居!
大楚国无数女眷,永远将这一幕印刻在心中。
女人,也能自称‘朕’?!
“圣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讲法台下,一名女子激动大喊。
她一边喊,一边下跪叩拜,已是满脸泪水。
人群骚动。
山呼万岁、大礼叩拜的女眷越来越多!
身为大楚子民,跪拜楚帝以外的人,并呼之‘万岁’,等同谋反!
“范离,现在怎么办!?”吕福宝急道。
这才第一天。
圣主讲道,效果恐怖如斯。
接下来还有四天,难道范离就此放纵不管?
还有,父亲的表现中规中矩,看来并无更多后手。
这样的论道,绝对是以父亲的失败告终。
“侯爷辛苦了。”
“对手这么强,事后应该好好报答侯爷。”
范离却好像把话题带偏了。
他还很认真的嘀咕着:“要不,先寻个由头,从大楚今年的税收里扣出十分之一,送去吕城?”
吕城,天下名儒云集之地。
范离给吕城花钱,却完全不会觉得心疼。
毕竟,他早把吕城视作自己的私产。
吕福宝闻言,又气又急,哭笑不得。
难不成,范离压根没有半点应对策略,只能坐视父亲败阵?
一道青光,同样从天而降,笼罩吕春秋。
他头顶悬浮一部书,书封清晰可见四字:吕氏春秋!
这本儒道至宝一出现,吕春秋气势暴涨,一时间又能与瑶光圣主分庭抗礼了。
可是,吕福宝却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这已是最后的手段。
父亲拼尽全力,勉强与瑶光圣主斗得旗鼓相当。
可是,对方出全力了吗?
看瑶光圣主轻松惬意的模样,显然还没有。
“善。”
瑶光圣主的赞叹声,在天地间回荡。
“侯爷以区区大乘一品修为,能有这般声势。”
“吕氏作为先秦第一望族,确实不凡。”
明明是在夸赞吕春秋,但听瑶光的语气,却像是大人在夸奖小孩子。
简简单单几句话,便令双方高下立判!
吕春秋,败局已定!
只是,吕春秋却不像一名失败者。
他目光坦诚、神色淡定,毫无败者的颓废模样。
大儒只淡淡道:“圣主讲道五日,本侯必定奉陪到底,仅此而已。”
“哼!”
瑶光圣主竟流露出一丝怒意。
她明明稳胜吕春秋,却丝毫没获得胜利者应有的快意,这感觉很讨厌!
“既如此,朕便让你败得更彻底一些!”
天地法相再次壮大!
瑶光圣主身后虚影,仿佛不是人间帝王,而是天帝临凡。
吕春秋即便有儒道至宝护身,仍是气息摇晃、身形不稳。
他像一片被风吹上天的枯叶,随时都有可能坠地。
然而,众人没想到。
五天。
整整五天!
吕春秋完全处于下风,却真的坚持满五天。
他所言大道,在场三千女眷无一人愿意聆听,但他依旧坚持讲道,不使瑶光圣主一家独大。
“范离,父亲为何如此坚持?!”吕福宝心疼父亲,眼中含泪问道。
范离神色凝重,语气却是敬佩。
“福宝,你应该开心才对。”
“侯爷以一品境界,对抗大乘境八品的瑶光。”
“这此论道,侯爷不求胜,只为人间争一份气运,一份名为‘多元’的气运。”
多元?
吕福宝面露疑惑。
范离继续道:“不使一家之言蒙蔽世人,便是多元。吕侯爷不愧天下众儒之师,此番心意,可谓功德无量。”
所以,这就是多元?
舍弃脸面、舍弃尊严,在世人面前主动迎接一场惨败,只为世人明智,这确实是父亲愿意做的事情!
可是,吕福宝更加心疼父亲了!
“你败了。”
瑶光圣主开口。
天降金光,突然完全遮蔽天降青光。
半空中的吕春秋‘噗’的吐出一口鲜血,重重跌落在地。
三千入席听道的女眷,却无一人向他投去关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