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离这样做,自然是要伪造一层假身份。
只是,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讶。
云州城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居然有农人在城外湖边垂钓?
这片湖,距离云州城不过三十里左右,老人竟不害怕?
“呵呵呵呵。”
老人站起身来。
出人意料的,他站姿笔挺,竟丝毫不见老态。
若非须发半白,范离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人正值壮年。
“公子是京城人士?”老人说着,目光却落在寒月圣主身上。
范离心中暗道不好。
原主才华横溢,各国官话张嘴就来。
可是,寒月怎么办?
她只要一说话,恐怕就要露馅。
杀死眼前这位老人,显然是保密行踪的最佳方案,但范离并非弑杀之人……
“老人家猜对了。”
寒月圣主突然发声,竟说得一口地道流利的大明京城官话。
“奴家与夫君确是京城人士,因家中做的皮毛生意,特来北地寻那些蛮族部落进货。”
范离震惊了!
他甚至顾不上细品寒月瞎编的夫妻关系。
“哦?”老人听寒月的口音,竟对她多了几分兴趣。“听这位小姐的口音,该是住在城南的吗?”
大明京城的口音,细分之下其实有城南城北两种。
城南口音,乃是地道的京城乡音,传承数千年之久。
至于城北口音,却是当初明太祖在京城开国,太祖与一众元勋功臣的家乡口音。
经过一千年的融合交汇,两种口音最终形成了大明官话,但真正的京城人士仍能清晰分辨其中区别。
“老人家又猜对了。”寒月浅笑点头:“奴家的娘家就住在碑亭巷。”
碑亭巷,是个连范离都知道的地名。
只因大明重农抑商,碑亭巷里各行各业的商贾杂居。
范氏商行与大明的商贸往来,大多是通过碑亭巷的商贾们转手经办的。
范离心中暗暗吃惊,莫非自己一直小瞧了寒月圣主的机智?
否则,她怎能立刻编出如此完美的谎言?
感受到范离的情绪变化,寒月凤眸流转,冲他得意一笑。
那双永远自带一丝傲气的美眸,此刻仿佛在说:“怎样?我配合得可好?”
服了。
范离服了。
他暗暗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尤其不能小瞧女人。
“晚生姓范,还未请教老先生……”
范离懒得编造假姓,毕竟范姓本就很常见,不论在大明还是在大楚。
“老朽姓胡。”老人笑道:“本是江南人士,因公务被调来云州城,不知不觉在此地逗留近十年,也算半个北方人了。”
范离闻言,赶忙道:“原来您有官身?草民失敬了!”
他这种反应,当然都是装出来的。
听老人的语气,确实是吃官家饭的,但恐怕官职不高,估计只是下级吏员而已。
“哈哈哈,免礼免礼。”胡老头笑道:“老朽已是半截入土,岂能用官身压人?更何况,老朽如今等同卸任,有职无权,根本算不得官。”
一边打喷嚏一边码字,右眼哗啦啦的流泪,右边鼻窦酸疼无比。
都说久病成医,我显然还没成,却不小心脑补出一本古代医生文,书名可以叫《我真不想当太医》……
239.第239章 错失良机
239.
2023-10-25
出乎范离意料,老人非但没有架子,而且格外健谈。
岁月的力量,在他身上仿佛都沉淀成了知识。
范离两世为人,与胡老头侃大山,天南海北的聊着,竟感觉有些招架不住。
“贤伉俪在这种时候北上进货,实在不是良机啊。”胡老头笑道:“云州城正值战事,虽说商道未被截断,但终究多了些不安定的因素。”
范离还没说话,寒月便抢先开口道:“老先生教训的是,无奈冬季将至,正是裘服、大氅紧俏的时候。若错过这一季,便要再等一年,才能有皮毛生意可做。”
“哈哈哈哈哈!”
胡老头见寒月区区一女子,居然把商贾贸易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放声大笑。
范离也很惊讶。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寒月圣主吗?
那位高洁出尘、傲然于世的强大女子,伪装商贾妻子居然如此神似?
“说起来……”
胡老头上下打量寒月,突然神秘一笑。
“老朽略通医术,刚才观范夫人面相气色,似乎还未生育子嗣?”
“不如让老朽为范夫人把脉,再开一副方子,或许明年范小友就能抱上儿子了?”
“不必了!”
范离与寒月居然异口同声,拒绝了胡老头的‘好意’。
“哦?”胡老头望着两人,眼神中颇有深意。
这年头,天下皆重孝道。
大明,尤其标榜以孝治天下。
所谓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
一对年轻夫妇没有孩子,却不着急生孩子,这显然不太对劲!
范离也渐渐觉得不太对劲。
莫非,这胡老头在试探自己?
想想也合理,毕竟他云州城官吏的身份八成属实。
既然是云州官员,城外偶遇自己这种不惧战火纷乱的所谓商人,岂能不盘查一番?
按大明律,在战时,胡老头就算直接索拿范离回城中审问,也是可以的。
所以,胡老头现在已经够客气了。
“不必了!”
又是寒月抢先开口,语气却阴冷了几分,面色也是毫不掩饰的懊恼之色。
范离暗暗吃惊,他不知寒月想干什么,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暴露身份。
如此,唯有杀死胡老头,才能保守秘密。
范离有些紧张。
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居然看不穿胡老头的修为。
换而言之,对方的实力肯定不止金丹境?
幸好有寒月圣主在旁,若她肯出手,相信胡老头不可能活着逃回云州城。
现在唯一的麻烦,附近有没有藏匿胡老头的同伴?
哪怕放跑一个,也是功亏一篑!
“范夫人息怒。”胡老头定定的看着寒月,依旧微笑道:“老朽并无恶意。”
寒月圣主却坚定的摇摇头:“有劳老大人,但确实不必了。奴家早年不慎,伤了身子,已不能怀孕了。”
“哎呀呀!”
胡老头做恍然大悟状。
他赶忙冲寒月作揖道歉,又对范离道:“老朽失口,该打,该打。”
胡老头作势要扇自己耳光,范离赶忙阻拦。
“切莫如此!老大人一番好意,草民岂能不识好人心?”
范离和胡老头又虚情假意一阵,这才客客气气的作罢。
偏巧此时,一名书童模样的少年,牵着一匹骏马朝湖边而来。
“督……老主人,天色渐迟,您该回家了。”
书童大声叫喊,但看见胡老头身边有两个陌生人,立刻改口。
“哦?”
胡老头笑着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老朽近日被上官打压,心中憋闷非常。难得遇上小友这样的忘年交,可惜只有半日之缘。”
“范小友,待你从北地进货归来,一定在云州城逗留数日,让老朽尽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范离表面点头答应,却在心中吐槽。
也不留个联系方式或家庭住址,真是半点请客吃饭的诚意都没有。
再者说,如果他真有踏入云州城的那一天,也是率领楚国大军打进来的。
到那个时候,胡老头就未必有兴趣和自己再畅谈了。
双方就此别过。
胡老头骑马,书童牵马引路,果真是朝着云州城方向去了。
范离目送老头消失在远方,突然一拍脑门。
“哎呀!”